淺姨?
師承低眉頷首,不去看前方抱在一起的兩個姑娘,他掃了一眼地上的兩個男人。
松云子是前輩,靈氣不穩,傷的不輕。
地上的另一個…應該就是九霄上仙了。
師承對九華山了解的很少,作為絕云宗青云峰的長老,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不問也不好奇,管住自己分內之事便好。
師承安靜的站著,聽著前方傳來姑娘家的聲音。
說起來,掌門和天樞閣的閣主是一對感情很好的姐妹,不然他當初也不會有去天樞閣進修的機會。
上一次從別的姑娘口中聽到淺姨二字的時候…還是一個叫做李青蓮的少年。
想起那個少年,師承神色可惜。
李青蓮在明心境就通過他的青云劍典領悟出了屬于自己的劍意,資質之佳未曾見聞…雖然單單說天賦遠不如明燈,可是這份劍道天賦對于絕云劍宗來說也有特殊的意義。
可惜,他這些時日一直關注東玄的消息,并未知曉有姓李的天才少年…不知是東玄哪個隱藏圣地的公子。
能稱呼掌門為淺姨都是關系極其親密的人。
師承覺得自家掌門當年一定也是傳奇人物,瞧瞧她的閨蜜都是什么人…從隱仙祝桐君到八方客棧的呂少君,在東玄還有天樞閣的少閣主。
這樣的倚石仙子,還有哪些故人…估計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師承想了很多,面色依舊平靜。
倚石仙子感受到嚴天心落在自己身上的手,抬頭瞥了一眼師承,接著嘆息。
她其實不是那么喜歡淺姨這個稱呼,雖然她年齡比嚴天心的娘親還要大一些…可姑娘家無論什么時候都是這樣。
她也沒有道侶。
在云淺的心里,她即使年齡再大,只要沒有道侶、還是處子之身,便依然是個少女。
她認為姨這個稱謂更適合魏云笈這種嫁過人的女修,或是少君那種生過孩子的女人。
倚石仙子輕輕推開嚴天心,低頭整理好自己的衣裙,她抬起頭看著面前的姑娘。
說實話,若是只看外貌,嚴天心看起來比她還要成熟。
她果然還是更喜歡桐君的“阿淺”,或者是連韻的“小淺姐。”
想到連韻,倚石仙子微微一怔,經歷了方才的變故,她是真的很想進春風城歇息歇息,稍稍緩一緩,再去想后面的麻煩事。
姑娘家的雜思無數,卻也只在瞬間。
“我沒事。”倚石仙子捏了捏嚴天心的臉,嗔道:“讓你回去你不回去,若是九霄上仙當真毀了南荒,你這丫頭磕著碰著…讓我怎么和你娘親交代。”
“我回去了,淺姨的悟道竹怎么辦?總不能上嘴直接咬吧,那玩意可硬了。”嚴天心說道。
“你這丫頭…”倚石仙子嗔道:“瞧你小氣的樣子,跟你娘一模一樣,直接把方子給我哪來的那么多事兒。”
“不然怎么說是我娘親呢。”嚴天心呵呵一笑,撩起耳邊側發,讓整個人顯得更精神,她給倚石仙子向后使了一個眼色。
倚石仙子明白了。
分明師承一個人也可以做到,可這丫頭非要粘著師承…當然,兩個人是比一個人要輕松許多。
她反正是不知道這個小子有什么好,能讓嚴天心喜歡,不止如此,少君的女兒也喜歡他…
“你高興就行,和我也沒有太大的關系。”
“淺姨你沒事就好…自保的手段我還是有的。”嚴天心淺淺一笑,看也不看地上的九霄上仙一眼,問道:“虎妖呢?”
“死了,死在青龍手中,喏,就在那兒。”倚石仙子指著遠處的平地。
“青龍…?淺姨,我頭疼。”嚴天心捂著腦袋。
“別說了,我也頭疼。”倚石仙子揉著自己的太陽穴,看著天上的一抹驕陽,說道:“山河化靈,龍脈不復,天知道去了哪兒…現在想來,這春風城奇怪的地方真的不少。”
有了九華山的先入為主,現在倚石仙子怎么看怎么覺得春風城怪異。
“天心,天樞閣對九華山了解多少?這群瘋子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倚石仙子問。
“不知道。”
聽到倚石仙子的話,嚴天心認真了一點,她忌憚的道:“最開始道天君找到天樞閣分解悟道竹的原因就是九華山,關于九華山,我知曉的不多,那些人行事完全沒有邏輯可言,對任何的寶物功法都沒有欲望,除了定期開放九華山試劍泉選拔九華劍主…從不關注修仙界的事,也不插手任何宗門的內事…”
“對于九華劍主,九華山也向來是只提供幫助,提供功法法寶,卻從不要求對方履行任何的義務,單單是這百年來,九華山送出去的法寶功法已經是一個很龐大的數字。”
倚石仙子聞言,點頭。
這和她知曉的九華山一模一樣,不僅不插手修仙界的事情,甚至對那些公開針對九華山的宗門想來也都是無視的。
送出去的各種資源,估摸著都夠養幾個圣地了。
“淺姨,九華山是很有威勢的地方…”嚴天心提醒倚石仙子:“雖然我覺得以淺姨你的性子,不會莽撞,不過我還是要說清楚,最好不好與之為敵,九霄上仙的數量…實在是太多,都是目的性極強的人。”
得知這樣的人要毀了南荒,嚴天心在最初的驚訝過后就平靜了下來。
目的很重要,在不知曉九華山目的的情況下,她無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判斷,當然最重要的是,她不是南荒人,也無意插手九華山的事情。
她不能將麻煩帶到天樞閣,給予倚石仙子忠告已經是唯一能做的事情。
“行了,也用不著你這丫頭操心。”倚石仙子聽了嚴天心的話,大抵心中有了判斷。
她吩咐師承,讓他將臥松云和九霄上仙帶回絕云。
師承自然領命,一手夾著一個男人踏云而去,留下嚴天心一個人抱著倚石仙子的手臂發怔。
“淺姨,咱們以前不是這么說的…你讓師父走了,我怎么辦?”嚴天心瞪著眼睛。
“猴急什么?你還能吃了他?送人回去就讓他回海邊繼續。”倚石仙子伸了個懶腰,邁步進城,現在還不是去找桐君的時候。
“陪我逛逛春風城?”倚石仙子回頭道。
嚴天心:“…”
她嘆息一聲,跟了上去。
至于說先前進不去春風城的事情,她只當是九華山的人搞的鬼,已不放在心上。
眾人離開后許久,疤臉少年走出來逛了一圈,茫然的離開。
他不知道師父先前是什么意思,于是回到屋里按照師父給的功法修煉。
沁河醫館的床上,有淺綠色長發的姑娘干凈的躺在白玉盤的床上,白皙肌膚上的濕潤弄得白玉盤滿床狼藉,姑娘卻安穩的睡著,似乎這床上白玉盤的氣味很讓人安心。
花月樓中。
白玉盤心跳加速,心里有一種莫名的悸動。
安寧瞧著自己佛印上一道道和尚們的傳音,沒有一絲一毫的看的興趣,只是依靠在杜七身上,用余光偷偷去看翠兒。
只見嬋兒傻呵呵的笑著,一旁翠兒看起來平靜,和也勾起嘴角。
這一切都是因為…現在那些陸續起身打賞的公子小姐們。
“翠兒姐…真好看。”安寧喃喃說道。
安寧迷離的聲音落入白玉盤耳中,她嘴角微微抽動,這安寧姐姐平日里看起來很高冷,身上也有一股子貴氣,花瞳這個對除了自己和七姑娘誰都兇的丫頭對安寧都乖巧的很…
這樣的姑娘,只要一見到翠兒姐就傻笑。
她是不知道應該說翠兒姐太好了,還是安寧姐太傻。
當然。
白玉盤看著自己懷里正咂嘴的明燈…心想再傻也沒有明燈傻。
這丫頭先前夢見七姑娘臉紅就罷了,后來好像又夢見在吃東西,還打了個嗝…
當真是一點都沒有侍女的樣子,出門需要旁人照顧,完全不合格。
第一場結束了,現在是打賞時間。
也許是因為琴曲的質量實在是太高,也許是因為尊上、練紅公子和太子殿下帶頭打賞,所以現在給杜十娘和石閑捧場、送銀子的姑娘公子絡繹不絕。
每個人給的銀兩不是很多,畢竟也不是所有人出門都帶著銀票,可架不住人多,照這么下去,杜十娘和石閑會得到一筆不菲的財富。
杜七看著那些人手里的銀子,眉眼彎彎,看的出來十分的高興。
聽到了十娘的琴曲,還見到了這么多的銀錢,兩份快樂合起來,讓杜七絲毫不在意方才發生的事情了,她只想和十娘早些回家,好好聊聊,放松放松,順便問問十娘…今日得了多少銀子。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轉頭看了一眼白玉盤。
“小玉兒,你要來我這兒嗎?”
白玉盤一愣,才發現若是十姑娘有了銀子真的就能贖她回去了。
身后的白景天聽到這句話,微微一愣,白狐臉面具抬起,注視著杜七的背影。
“我…”白玉盤想要回頭去看看公子,可妹妹就在懷里,一時間露出了糾結的神色,片刻后說道:“七姑娘,花瞳還沒醒呢。”
杜七眨眨眼:“若是花瞳醒了呢。”
“若是花瞳醒了…我不知道。”白玉盤如實說道。
“也不急,你可以慢慢想。”杜七轉過頭,看了白景天一眼。
白景天立馬低下頭。
杜七覺得白景天和小玉兒的關系很好,當然,這也不是什么壞事。
從上次之后,小玉兒要不來十樓的關鍵就不再銀兩上了,而在小姑娘的意愿上…
“七姑娘,秋水姑娘年前會回來…是嗎。”白玉盤問。
杜七點頭:“秋水姐和青姨應該會一起回來。”
“那…我等秋水姑娘入樓之后再看。”白玉盤小心翼翼的說道,她覺得現在的十樓缺一個懂事的侍女,可公子也很不讓人省心,白玉盤認為若是自己走了,公子又會變成先前那種邋遢的模樣。
所以如果秋水姑娘是一個合格的侍女,她便可以在公子身邊再待一段時間,看看醫書…也挺好的。
“也不用想這么多。”杜七搖搖頭,心道像白玉盤這樣思緒雜亂,活著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做人,像明燈一樣簡單也挺好的。
白玉盤沉默一會兒后,感受著懷里妹妹輕輕的扭動,咬唇,耳朵上起了些許的紅暈。
七姑娘…真的是很溫柔的人。
她說道:“七姑娘,要叫醒明燈嗎?打賞結束就該走了。”
“不用,這丫頭吃撐著了,讓她睡一會兒也好。”杜七說道。
“吃…撐著了?”白玉盤歪了歪頭,伸手貼在明燈平坦的小腹上,不明白杜七的意思。
是說明燈早上吃多了?
這丫頭的飯量好像不是很大吧。
白玉盤有很多的疑問,可是這些疑問都隨著花月樓舞臺的落幕而消散。
杜十娘和石閑在后臺等著她們一起回去,屬于杜十娘的花月樓的開臺已經結束,再往后…就是其他姑娘們的表演了。
杜七起身,牽著安寧的手繞過花海,在侍女的帶領下去后臺找杜十娘。
白龍在打賞了銀兩后便轉身離開,變相的告知了所有人,他只是來看杜十娘演出的…這又一次加重了杜十娘在眾人心里的分量。
白玉盤抱起明燈想要跟上去,卻見嬋兒和翠兒走過來,嬋兒從她手中接過明燈抱在懷里,翠兒輕笑著:“小玉兒,要一起去后臺瞧瞧嗎?”
白玉盤剛要點頭,可是又想起白景天還在后面,回過頭,對上了白狐臉面具后面那雙淡紅色的眼睛。
“去吧。”白景天說道。
“嗯。”白玉盤使勁點頭,跟著翠兒和嬋兒一同離開。
“…”白景天有些無奈。
走可以,先把衣裳還給他啊。
算了。
給明燈當被子也好,省的小丫頭凍著了。
在此之前,他還有事情想要和一旁的朱儒釋好好說說。
“殿下,十姑娘的琴曲結束了,殿下準備繼續看下去?”白景天問。
“算是吧…”朱儒釋發覺自己妹妹沒有要走的意思,準備再看一會兒,這開臺的質量之高,讓他對后面的節目也有了幾分興趣。
“這自然是殿下的自由。”白景天輕輕一笑,身子傾斜靠在朱儒釋耳側,平靜的說道:“不知道殿下用的是什么靈石,今日的曲子,能錄下來幾分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