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閣成員上和梅花庵有些類似,作為一個以煉丹為主的宗門,雖然不像梅花庵那般明確的只收女人,只是因為閣主個人的原因,逐漸也變成了陰盛陽衰的模樣。
自道天君時代開始,天樞閣就開始依附道宮,為道宮提供丹藥。相對的也從道宮手上獲得了不少的好處,在這一點上,天樞閣比梅花庵這個逐漸邊緣化的宗門,地位高許多。
不過梅花庵的庵主祝桐君過于傳奇,一時間讓人忽略了兩大圣地之間的差距,修仙界不乏使用著天樞閣出品的丹藥卻向往梅花庵琴師的人。這并不代表兩個圣地之間的關系不好,相反的…因為祝桐君被軟禁在道宮,經常與天樞閣的閣主見面,私交很好。
而天樞閣和梅花庵這種利益交織單一且無比凝聚的圣地,宗主的私交很大程度便決定了對外的方針。
作為天樞閣的姑娘,見到女性的醫家先生,不可避免的就會從性別和身份上產生親切感,所以才送了杜七一雙從家里帶來的鞋子。
侍女還沉浸在方才杜七的容貌中,說道:“小姐,春風城的姑娘都那么好看,我想去聽戲了。”
“有你玩的時候。”短發女人杵了侍女一下,接著說道:“過幾天,你去絕云把小花接回來,之后想去找什么姑娘玩我也不攔著。”
她們帶著杜小花去了絕云,簡單的交出了仙品丹藥的丹方,也做了一點稱不上算計的算計。
一是絕云宗沒有煉制仙品丹藥的經驗,所以丹術最好加入天樞閣的煉丹方式,這就需要師承向她請教。
倚石仙子自然答應了,為了仙品丹藥,只要別要師承的命,其他的條件她都能答應。
她賣隊友一直有一手的。
第二…就是天生異象、異香的杜小花。
絕云宗內部有遺留下來的上古洞天福地,可洗精伐髓,她們要求讓杜小花使用一段時間,倚石仙子同意后,天樞閣很大方的將這個天賦驚人的小姑娘留在了絕云,一點也不擔心。
那是云淺,她放心的很。
事實上,云淺震驚于杜小花的天賦,卻一點不嫉妒。
明燈和杜小花都是沒有修煉過卻有修為的姑娘,明燈只有開源境,杜小花卻足足領先了明燈幾十年的修煉越過明心境,達到了騰云境。
可明燈萬年靈藥般的體質、過濾藥性祖龍鼎的特質、以及完全沒有修煉瓶頸…這幾重疊加下來,單單從天賦上,明燈幾乎全方位碾壓了杜小花。
倚石仙子驚詫的是,南荒什么時候也這么富有靈氣了,接二連三出現天眷之人。
此時絕云宗之上,倚石仙子望著面前這個內向、略微恐懼的孩子,面色柔和。
倚石仙子比自己想的要更喜歡這個杜小花,雖然這個小姑娘沒有其他人那么美麗,卻有一股子讓人喜歡的氣質。
并且,杜小花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似桂花又似蘭花…這種奇異的香氣對于她這種嗜花如命的姑娘來說是極大的誘惑。
“丫頭,你是春風城的人?”倚石仙子溫柔的說道。
“回姑娘,是。”杜小花聲音顫動。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幾天前她才只是一個跑堂小二,幾天后就體驗了一次仙門中人的待遇,她被抱著飛上絕云山巔的…人生觀都在重新塑造。
“春風城,那是個好地方。”倚石仙子輕輕一笑,說道:“白龍,用你們的話來說是白尊上,知道嗎?”
杜小花一愣,接著點頭,軟聲道:“尊上很好。”
倚石仙子指著自己說道:“他就是絕云宗的人。”
“…啊。”杜小花沒忍住的驚聲,捂著嘴。
是了。
春風城都說尊上和仙門有關…難道,眼前的姐姐真的和尊上是同一仙門嗎?
這么一想,她忽然就輕松了許多。
倚石仙子將這一切收入眼底,對春風城姑娘對白龍無條件的信任又有了幾分了解。
她又想起了什么,說道:“你也姓杜,可認得杜十娘和杜七?”
“…”杜小花身子顫動,不可置信的抬頭望著面前的仙人。
她興許沒有想過居然從這樣的人口中聽到杜十娘的名字。
倚石仙子嘆息,看向從昨晚回來就在屋外撫琴的祝平娘,心道這世界真小。
春風城的馬車上,侍女想到接杜小花回來之后她就可以自由去玩樂,很高興。
她最喜歡好看的姑娘了,來到春風城,一路上見到不少讓她心動的女人。
這個煙花之地對于喜愛女子的天樞閣和梅花庵簡直就是仙界。
侍女的目光肆無忌憚的看著街道上撐傘走過的姑娘們…杜七是好看,可作為女性的身材要差許多,所以在侍女眼里還沒有好看到讓她難忘的地步。
“小姐,咱們先去買一些蜜餞吧,我想去見見那連姑娘。”侍女掂量著從倚石仙子那里得到的、帶著春風城印記的銀兩。
短發女人輕輕嘆息,心道姑娘家喜歡姑娘家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若非她遇到了師父,該是也會和她一樣。
也虧她遇到了師父。
短發女人自腰間抽出一把銀色匕首,小心翼翼擦拭著。
她這一次來,是想要丟下師父這個稱呼的,這也是她面對和自己相同輩分白龍時候以長輩自居的緣故。
還有一件事。
關于師父遺留人世的女兒…自己應該用什么樣的態度去面對她。
那是一個經歷了苦難的丫頭。
在這一點上,她縱然是再喜歡師承,卻也對師承的不負責有發自內心的不滿。
“小姐,那是梅花庵的人。”侍女忽然說道。
短發女人順著看過去,從車窗外見到一個拎著蜜餞的紅衣少女。
幾乎同一時間,梅花三十六就注意到這輛馬車。
之后,二者心照不宣的沒有說什么,錯身離開。
就如同倚石仙子所言,禪子就在春風城,盡量不要在這里進行與修仙界有關的事務。
連韻看著一輛豪華的馬車停在自己面前,直起腰背,對著下車的短發女人說道:“這位姐姐,要一些什么?”
短發女人輕笑著:“我也不大懂,請妹妹給我推薦一些。”
“現在小冬,糖梅的味道正好。”連韻滔滔不絕的介紹著自己店里的蜜餞,短發女人認真傾聽。
一旁的侍女也在看連韻。
以她的眼力,覺得連韻若是散開頭發會是一個很漂亮的少女,可應該沒有達到能讓那個云宗主一直掛在嘴邊的程度,很不解。
短發女人卻覺得很有趣。
這連姑娘,在喜歡花上倒是有些像是淺姨。
杜七一個人走在街上,雖然經歷了一場奇怪的好意,卻并未對她造成太大的心里壓力,倒不如說一開始以為對方是看上了她懷里的銀子,后來發現不是的時候松了一口氣。
姑娘家的好意她遇到的多了,也就沒有太在意。
硬要說的話,就是那姐姐贈與的鞋襪軟軟的,合腳而舒適。
杜七踩著那精致的繡花鞋來到藥房中,卻驚詫的發現藥房的門開著…
藥房是她行醫的地方,她不在就一直是關門的狀態。
杜七走進去,便見到一個老人坐在柜臺處。
“先生?”杜七驚詫。
“來了?”師承放下手中的醫書,昨天夜里他應七姨的要求送杜十娘等人回十樓就已經見過杜七了。
“先生怎么在這兒。”杜七問。
“你做你的,不用在意我。”師承說道。
“哦。”杜七在藥房中拿了一些藥材打包之后,從荷包中取出碎銀子放在師承面前:“先生,給。”
師承將銀子放入抽屜,抬頭問道:“你這妮子,藏什么呢?”
杜七捂著胸口,立刻說道:“沒什么。”
“我還能搶你的東西不成?”師承無奈的摸著自己的白胡子,無奈的取出一個袋子遞給杜七:“你是要解酒罷。”
杜七點頭。
“用這個,比解酒湯藥管用的多。”師承說道:“里頭是丹藥。”
他知道杜七對丹藥不感興趣,而現在就是一個讓杜七改變對丹藥看法的一個好機會。
所以很大方的取出了培元丹,而不是以往的廢丹,要的就是一個效果。
果然,杜七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師承遞過來的袋子,說道:“先生,我有這些藥材就行了…”
“別急著拒絕。”師承指著那丹藥,說道:“這里面是培元丹,不僅能去除宿醉,還能固本培元。”
杜七打開袋子,望著那一顆顆略帶金紋的丹藥,嗅了嗅,卻聞不到一絲的香味。
藥力封鎖,自然是沒有味道。
“你當是吃糖豆呢,還聞。”師承沒好氣的說道:“拿著吧,若是藥材沒用就用培元丹,這也是你七姨的意思。”
七姨對于杜十娘喝醉有些惱怒,又心疼她家的姑娘被宿醉困擾,便讓他想辦法。
師承就猜到杜七會來藥房,于是一直在此等候,果不其然這個滿心都是杜十娘的姑娘來了,那就正巧取出丹藥給她,也讓杜七初步明白丹藥的玄奇是醫術所不能比擬的,這樣之后再教杜七煉丹就順理成章。
再不濟,也不能讓杜七對丹藥保持抗拒的想法。
“若是七姨說的…”杜七將布袋掛在腰間,行了一禮之后準備轉身離開。
師承嗯了一聲,面帶笑容,似是一朵菊花。
因為杜十娘的出謀劃策,他總算是取得了女兒的原諒,又一次住進了她的院子,吃上了她做的飯菜。
過年,等女兒吃下了自己給的丹藥回到正青春狀態,他們之間的關系一定會越來越好,到時候…
到時候…
師承看著杜七離去的背影,視線落在她那嗅著奇怪圖標的繡花鞋上,握著毛筆的手不自覺的用力,木頭折斷,墨汁甩了一桌面。
笑容僵住,那眸子在眼眶中劇烈晃動。
杜七聽到了異樣的聲響,轉過身見到了先生一副動搖的模樣,奇怪說道:“先生,你怎么了?”
“…”師承沉默之后,問道:“這鞋是哪來的?”
“一個姐姐給的。”杜七將自己蹚水的事情與他說了。
“沒事,你走吧。”
“哦。”
杜七應聲,撐著傘、挎著自己的藥箱離開。
不知過了多久,師承長長嘆息一聲。
該來的總歸是要來,他不是不能接受,可為什么偏偏是現在?
他其實明白,應該是現在。
絕云宗得了悟道竹,正需要天樞閣的幫助。
事實上,他對于天樞閣的少閣主只有師生之情,沒有任何齷齪的想法。他只愛過一個人就是曾經那醫館中為他念醫書的少女,盡管這些年少女不再入他的夢,他卻依然將其放在心里最重要的地方。
這些話說給女兒聽,她會信嗎?
師承眼瞼輕微痙攣。
他與女兒關系才剛緩和了一點點,而那少閣主是能當眾求愛的女人,這要是傳到了女兒的耳朵里,估計自己所有的努力全部都會化作泡影。
師承眼里多了幾分恐懼。
若是因為這件事,女兒一氣之下將丹藥丟了且再也不見他…以她的身體狀況…
“不行。”師承猛地站起起身。
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想了想,又坐下。
自然是來不及的…不說天樞閣、悟道竹、絕云宗交織在一起,沒有那么簡單。
單說正值過年,他又答應了七姨教杜七修煉,現在離開一樣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若是他沒有猜錯,少閣主只怕已經提前去見了掌門。
他作為一個男人,也必須要正視問題。
師承拽下來幾根胡子。
為了避免被動,得采取一些措施才行。
他很快就捕捉到了天樞閣的獨特氣息,隱藏的很深,若不是有心搜尋只怕還真的發現不了。
于是有神識似一把利劍橫穿春風城,插入了那正坐在馬車中吃著蜜餞的短發少女身前。
馬車中,短發女人一愣之后,爽朗大笑。
“小姐,果然和你說的一樣,他忍不住了。”侍女搖頭,驚詫于自己二人有寶物隱匿氣息,卻依舊被找到了蹤影。
不過若是有心,也沒指望著能隱瞞多久。
“我也想他了…這樣,我自己走過去。”女人捋起短發,扎了一個極短的翹辮,目的是讓自己看起來多幾分女人味。
侍女點頭,整理了女人的衣物,目送她下車朝著藥房的方向走去。
“哼。”
也不知道小姐怎么就那么喜歡師承,不就是長得俊嗎。
小姐男裝的時候,比他還要好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