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只要杜七讓杜十娘覺得不高興,她便沒有舒服過,現在也是一樣。
不系舟,杜七一側小臉帶著怪異的紅,正按照杜十娘說的練琴。
酒樓。
杜十娘與秋水準備吃晚食,等待上菜的時候,坐于一處隨意聊著什么。
“妮子,青姨有和你說什么時候回春風城嗎?”杜十娘問。
秋水搖頭:“師父沒有什么計劃,跟著十姑娘走就好。”
杜十娘輕輕點頭:“那就好。”
她有些想七姨和自家的翠兒、四閑了…這次在淮沁也放松許久,該回去了。
秋水又說道:“不過師父說,現在春風城各方公子聚集,等他們忙完了咱們再回去也可以。”
杜十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口說道:“沒必要。”
就為了躲殿下?
她是躲了,可石閑她們不也在春風城?小心謹慎可以,不過若是小心過頭看起來就傻兮兮的。
秋水眨眨眼,小聲說道:“我反正都聽姑娘的。”
杜十娘淺淺一笑,牽住秋水的手,與她說著悄悄話。
多是關于杜七的,所以姑娘們面上時不時帶著莞爾和會心一笑。
很顯然,因為秋水恬靜的性子,她和杜十娘相處的很好。
豐盛的晚餐上桌。
杜十娘看著秋水斯文嫻淑的吃相,很喜歡眼前這個姑娘。
十樓…總算有個像樣的丫頭了。
這倒不是說她覺得翠兒不好,只是她和翠兒親如姐妹的關系,后者一點都不像是侍女。
至于明燈,杜十娘只當她是杜七屁股后面的小拖油瓶,要是真的使喚她干活,還不夠翠兒一個人嘮叨的。
杜十娘晚上向來吃的很少,可是她卻點了不少的菜,秋水的飯量也不大,所以剩下的菜是要打包帶回家的。
若是那正練琴的丫頭沒有偷懶,她便將這些菜熱熱給她當做夜宵。
與杜七在一起這么久了,杜十娘早就知曉杜七是一個只吃不胖的姑娘。
她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斜依靠在椅子上,手指夾著酒盅,小酌后,面上起了些許紅潤。
身心放松。
在淮沁這幾日,杜十娘感覺自己將這七年來所有的悶氣全部疏散的干凈,也過上了她向往的生活。
就像今個這平凡的一天,從與杜七一同的床上起來,與三兩好友淮沁小飲,于中心湖上執棹泛舟,玩累了去青姨家的床上聽著秋水練嗓子,和著那柔軟的戲腔入睡。
晚上回到家,發現杜七正在練琴,向著成為她心目中越來越好的完美姑娘而努力。
一口暖酒下肚,杜十娘感覺到了一股從內到外的溫暖。
這樣的生活若是能持續下去,就是要她只能活十年…杜十娘也認為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就在此時,窗外傳來一陣自遠而近的轟隆悶雷,打斷了杜十娘思緒,她手上一顫,那酒盅中的清酒灑在她的黑裙上。
秋水見狀立刻起身,取了手帕蹲下擦拭著杜十娘的裙子,說道:“十姑娘怕雷聲?”
杜十娘有些無奈:“也不是怕,只是覺得聒噪…估計是要下雨了,還好咱們出來的時候帶了傘。”
“我去把窗子關了。”秋水擦干了酒漬,走到酒樓屏風后的窗前,看著遠方竹林的方向,有些疑惑。
在她的眼里,遠處的天呈現出一片赤紅如血的紅霞,隱隱有電弧在云層中閃過。
再看下方,泛著七彩的光。
她不懂,卻忽然發覺這應該是一種叫天劫的東西。
興許是被雷劈過,所以秋水身上起了一層寒意,她關了窗子,走到杜十娘身邊,靠近她坐著,有些后怕的說道:“姑娘,我可能…也害怕雷聲。”
杜十娘無奈一笑。
姑娘家,這也正常,沒有什么好丟人的。
秋水緊緊貼著杜十娘,繼續吃自己的晚飯,同時憶起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就是整個淮沁加起來的彩色都比不上七姑娘帶回來的隨便一根小竹,卻引來了這么大的雷雨?
她不清楚自己為什么知曉那是雷劫,反正就是知道。
興許…是記憶有些松動了。
就在這時,伴隨著一陣蹬蹬蹬的上樓聲,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影出現在杜十娘的身邊。
“平娘?你怎么來了,不是說早睡了?”杜十娘意外的說道。
“我餓了。”祝平娘絲毫不見外的坐在秋水的右手邊,奪過杜十娘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旋即拿起杜十娘的筷子和碗,盛了一碗飯。
“?”杜十娘有些奇怪,卻也沒有什么好問的,柔聲說道:“平娘,你給我買的梅花到了嗎?我準備要回春風城了。”
“哦什么時候。”祝平娘還未進食,先問道。
“就這幾日?”
“那我讓她們直接送到秋水樓,你到時候自己來拿。”
“好。”
“對了。”祝平娘的視線落在屏風后的窗子,視線穿過窗欞落在風雨飄搖的竹林中,隱隱可見佛光普照、道元橫肆。
她與杜十娘說道:“妮子,今兒我去你那住。”
“唉?”杜十娘眨眨眼。
“你那沒地方?”祝平娘問。
杜十娘點頭,不系舟不大,只有兩張床,她和杜七用一張,秋水用一張。
祝平娘的視線放在秋水身上,說道:“好辦,我與你住一起,讓秋水和杜七擠一擠。”
杜十娘:“…”
祝平娘補充道:“那我和杜七一起也行。”
“我與你睡。”杜十娘立刻道。
祝平娘噗嗤一笑,不再言語,專心吃飯。
她非要過來和杜十娘一起睡的原因和簡單。
現在,不遠的淮沁竹林中或許會發生一場罕見的爭斗,在雷劫下。
她要保護姑娘們的安全。
入夜。
雨越下越大,綿延數十里,從淮沁一直覆蓋到春風城,黑云如蓋,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的落下,勁風將春風城花街上的花草吹的東倒西歪。
雨水使勁的砸在青石地面上,濺起一朵朵水花,地面上的雨水順著寒風迅速的流動,將那積雪全數洗刷干凈。
屋內,聽著雨水滂沱。
翠兒點著火盆,看著自己床上對坐、正大眼瞪小眼的兩個丫頭,無奈說道:“該去洗洗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