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的一場雨將天空洗的干凈,明月圓滑如玉盤,清澈光輝自天上落下,籠罩著繁華人間。
人間又有光亮逆著向上,遮住星星點點。
當杜十娘帶著杜七出門時已經過了正常人家的飯點,不過因為是春風城,街上燈火通明,熱鬧非凡,四處充滿著吵嚷。
哪怕是地上積水遍布,也絲毫不能影響姑娘們玩樂的興致。
“十娘,外頭好多人啊。”杜七抱著杜十娘的手臂,意外的這看著四周的熱鬧氛圍,伸出手稍稍遮住那遠方刺眼的燈光。
明光之下,可以看到今日的杜七與往日有一些不同。
她的面上有著些許淡妝,唇上也涂了一些晶瑩胭脂,軟軟的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杜十娘映著光瞧著面前的姑娘,心中滿意。
她還以為杜七不適合這種艷麗的妝,在上妝之前心中忐忑生怕會破壞了杜七原本的輕柔氣質…而事實卻與她想的完全不同。
簡直太合適了。
杜七本就少女氣息滿滿,現在竟然有了一些不可能出現在她身上的柔媚,充滿了女人味。
如果不是姑娘一顰一笑皆未改變,杜十娘興許會認為站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一個少女,而是一個風塵客。
“正合適。”杜十娘看著姑娘狹長的眉毛,又說道:“如果頭發能再收一些就更合適了…”
因為出門急了些,便簡單扎了馬尾,沒有專心去理一個型出來,不然一定會更好看。
杜七朱唇微動,帶著些許好奇的問:“十娘,我有這么好看嗎,你一直盯著我。”
“別臭美了,我天天瞧著你早就瞧膩了,誰跟你說我是覺得你好看才看你的?”杜十娘一本正經的道,完全不記得自己今日在床前看了姑娘將近一個時辰的事情。
“…”杜七不說話了,抱著杜十娘的手臂稍稍松了一些。
“抱緊點。”杜十娘忽的道。
杜七抬頭。
杜十娘擋在杜七前面,側身躲過了那簇擁而來的一群姑娘,轉頭道:“人多,別走散了。”
杜七應了一聲,抓緊了杜十娘的手臂。
有了杜七的提醒,杜十娘最后瞥了一眼自家姑娘的小臉,心道怎么說呢…
不能說杜七多了媚氣后比之前更好看,但對杜十娘總是要多一些新鮮感。
她忽的有些明白披羅居的那幫女人為什么那么喜歡折騰杜七了。
拉著杜七走了一條小路,幽暗中杜十娘說道:“我可不能輸給那群女人。”
“十娘?”杜七疑惑。
“沒事。”杜十娘笑了笑,說道:“天氣又冷了,我再給你添幾身衣裳如何。”
“好是好。”杜七說道:“就是…十娘你有些奇怪。”
“怪什么,這不是七姨生辰嗎,我高興。”杜十娘哼哼了一聲,接著思考道:“今兒是哪個節氣來著…”
杜十娘想了想,沒有記得起來,也就不想了。
杜七的視線從繁華之上收起,落在杜十娘那戴著面紗的臉上,心道雖說已經不要換藥了,不過十娘還是帶著紗布。
看不清楚面容,也許久未曾見到十娘眼角的墨點,杜七卻依舊移不開眼神。
她覺得自己與十娘不同,沒有看膩的說法,哪怕只是十娘的面紗下若隱若現的唇她也可以看上許久。
為了避開那巨大的人流,杜十娘一如往常挑了一條陰暗的小路,帶著杜七鉆了進去。
牽著手,吹著冷風,天很暗,即使是明亮的月光也照不到這兒,只有兩側巷子開的窗子有些許光亮。
杜七跟著杜十娘往前走,滿心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很少走神,現在卻走神的厲害。
忽的,杜十娘想要甩開她的手,杜七下意識便抱得更緊,沒有注意周圍發生了什么。
“放手。”
杜十娘無奈,抬手在杜七腦袋上輕輕一敲。
杜七吃痛,總算是回了神。
“你這妮子想什么呢,我和你說話你聽到了沒?”杜十娘看著她。
“沒聽見。”杜七如實道,環顧四周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巷子口,她正站在巷子墻角,那晚間的繁華與她只有這一條小路的距離。
“我再說一遍。”杜十娘指著小路正對面的一家店說道:“看到那店面了?”
她有些東西要去買。
今日是與石閑重修于好后,七姨的第一次生辰,她們已經有幾年沒有在這一天湊到一起,自然少不了酒的存在,雖說七姨和石閑一定都會準備,不過杜十娘覺得,如果是自己買的酒…
石閑會很高興。
這是出門之前就決定好的事情。
這邊,杜七順杜十娘的手指著看過去,只見是一家二層小樓,屋內燈火洋溢,偶有人進出。
“看到了,是一個肆字。”杜七心想肆是鋪子的意思。
“我去買個物件,你在這等我,不要走動。”杜十娘說道。
“我和你一起去。”杜七說道。
“不行!”杜十娘立刻否定道:“聽話。”
如果是旁的地方也就算了,那兒…杜十娘不太想讓杜七距離酒肆太近。
“哦,那十娘你快些回來。”杜七依依不舍的說。
“嗯。”
告別杜七,杜十娘過了小路,進了鋪子。
酒香濃郁,令人垂涎。
杜十娘心道這就是她不想讓杜七跟著一起的原因,不然那姑娘定然會惦記著這杯中物。
而大多數酒水只是聞著香。
“兩小壺提月,帶走。”杜十娘取了銀兩置于柜臺,對著面前的人說道。
“好嘞,姑娘稍等。”
酒肆中頭系白巾、高高瘦瘦的清秀姑娘收了杜十娘的銀子,去給她打酒。
與石閑不同的是,杜十娘早就想好了喝什么。
提月酒,黃酒的一種,味道…石閑應該會喜歡。
雖然也想過女兒紅或者金風樓的酒,不過果然還是有特色一些的好,春風城的提月酒價格很低,發酵時間長,低糖卻屬于半甜黃酒的一種所以不容易醉,甚至可以當做普通飲品來飲用,很合適現在的她與七姨。
七姨和石閑就喜歡價格低廉又好喝的酒,如果是貴的東西恐怕還喝不慣。
杜十娘靜靜等待。
酒肆雖小,五臟俱全,不少姑娘家在廳里吃著茶酒、干果,面色微紅的聊的熱鬧。
等待期間,杜十娘忽的聽到有人在叫自己,可她在柜臺處,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揉了揉耳朵。
那人又叫了她一聲。
原來不是錯覺,杜十娘心道聲音似是直接在腦海中想起,不知是誰。
這聲音有些耳熟,杜十娘一怔,然后便知道是誰了。
上樓來,左手第一間。那聲音這么說道。
“來了。”杜十娘應了一聲上樓,好奇他叫自己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