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一個最淺顯的道理。
杜七就是道理這件事只有星河中極少數的光亮知曉。
小雨在下。
“我要一個糖人。”傘下的杜七這么說。
白景天瞇著眼站在杜七身旁,那一旁賣糖人的少女視線在白景天身上掠過,眼里有好奇卻沒有詢問。
“七姑娘,你要的糖人是打包還是…”少女詢問。
此時天上有小雨,不大方便走著吃。
“直接給我就好。”杜七沒有考慮,接過少女手中的糖簽。
白景天與杜七走在路邊,一側是陰雨連綿,耳邊是些許姑娘急匆匆的腳步相伴,因為是小雨天,所以街上沒有多少說笑的人,反倒是安靜了下來,白景天沒有帶席帽,本還擔心被人發現半妖的身份,可走在杜七里側,有姑娘與陰暗的天氣做遮擋,他也放松許多。
白景天看著杜七吃著糖人,問道:“先生,不是說要回家吃飯?”
“嗯,是啊。”杜七點點頭。
“那怎么…罷了。”白景天覺得杜七在吃飯之前吃一些甜點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反倒是問出這種問題的他不大正常。
陰雨連綿,伴隨著許多靈氣,白景天覺得身心舒適,興許是有先生在側,他覺得自己體內的真氣流動都更加順暢了,明明只是在走路,吸收天地靈氣的效率卻比平日里打坐冥想還要的高的多。
白景天覺得應該是錯覺。
他修為不到位,感受不到春風城那過于濃郁的天氣靈氣,只以為是自己心情好的緣故。
一路沿途,少年總是要找一些話說,不然自己與先生相合傘的場面,總是會讓她胡思亂想。
“那個…先生,迎著冷風吃東西是不是不太好,為什么不帶回家吃。”白景天說道。
沒話找話也是一門學問。
杜七瞥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什么,回去被翠兒姐看到她會告訴十娘的。”
“…?”白景天疑惑:“吃個糖十姑娘也不許?”
“也不是不許。”杜十娘低下頭,看到的是一小節繡鞋的腳面,嘆息一聲:“十娘說我比之前…”
語氣一頓。
她與白景天說這些做什么。
杜七提醒他:“見到翠兒姐不要主動提起我在你那兒吃過的事情。”
白景天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杜七想了想,補充道:“她不問就這樣,她要是問了你就如實說。”
白景天應下,不大理解杜七如果要隱瞞為什么不直接撒謊,可他不理解杜七的事情多了,也不差這一兩件,他望著杜七的側臉,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揚,忽的想起了什么,道:“先生,之前說教我鳧水的事還算不算數。”
杜七咽下口中紅糖,點頭道:“算數,可天冷了…我還沒來及找柳姐姐教我。”
白景天說道:“我找人建了一個不小的湯池,先生需要可以直接去。”
“找人?男人?”杜七蹙眉。
“不是。”白景天小聲道:“我姐。”
杜七心道如果是秦淮那自然是沒有什么問題的,之后她與秦淮也見過幾次,相處的還算和諧。
“嗯,有空去。”杜七說著,忽然看向前方。
有白衣男人撐傘站在那兒,看到杜七后眼睛一亮,徑直朝著她走過來。
“七姑娘。”公子行了一禮,笑著。
這般場景超出了白景天的預料,他看著眼前的男人。
劍眉星目,身材修長,搭配一襲白袍當真是一個翩翩佳公子,他的笑十分有魅力,三分平靜六分柔軟還有一分輕佻。
哪怕是陰暗的街上,男人依舊吸吸住了來往女人的視線,換來了陣陣竊竊私語。
白景天心道自己從身高到長相完全比不過眼前的男人,畢竟是先生認識的人,心中不適卻也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站在杜七身后做好一個學生的本分。
杜七看著眼前的男人,道:“啊,是…”
“七姑娘!”白衣男人忽的身子前傾,打斷了杜七的招呼,道:“七姑娘,雨天了還不回家?”
“正準備回去。”杜七解釋道。
白衣男人轉頭看著白景天,禮貌詢問道:“這位小公子是?”
不知是不是錯覺,白景天覺得他似乎在“小”字上用了幾分力氣。
杜七聽著眼前人的詢問,眨了眨眼。
不認識白景天?
杜七正準備開口詢問,卻見那人一直給她打著眼色,歪著頭也就不說話了。
“景天,是先生的學生。”白景天見杜七不說話,主動開口道。
“哦——”白衣男人似乎如釋重負,伸手拍拍白景天的肩,說道:“原來是七姑娘的學生,那就好,那就好。”
那就好?
白景天瞇起了眼睛。
可男人已經不理會他,而是撐著自己的傘擠到了杜七面前,問道:“七姑娘吃什么呢?”
白景天蹙眉,這男人與他先生太近了。
“紅花糖人。”杜七揚了揚手里那吃了一半的紅糖。
“看起來味道很好。”白衣男人溫和的道:“給我也嘗嘗?”
白景天聞言一驚,心道這種事情怎么可能,一轉頭卻發現杜七將糖人送了過去。
男人在杜七吃過的糖人上咬了一口,緊接著道:“好甜…在哪兒買的。”
“前面。”杜七指了一下自己的來時路。
“我去買一些。”白衣男人說著,身子前傾,與杜七咬著耳朵:“七姑娘,前些時日的發膏快用完了。”
“我讓四閑姐再給你帶一些。”杜七道。
“那就麻煩七姑娘了。”白衣男人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忽的向杜七靠近,直至側臉貼到了一起才深吸一口氣,嘆道:“真香。”
男人還不忘記給白景天一個挑釁的眼神。
白景天呼吸已經亂了,手上青筋畢露。
他是不知道這忽然冒出來的男人為什么和自家先生這般的親密,卻也不好問,只是冷冷盯著面前人,準備回去好好調查一下他的來歷。
杜七撩起一側長發,輕輕將白衣男人推開,說道:“癢。”
“不鬧了,回見。”白衣男人說著像杜七,擦肩而過之時,白景天在男人臉上看到了一絲玩味的表情。
他似乎對自己很有意見。
白景天微微沉默。
于是二人繼續向前走。
可經歷了這般事情,白景天的心情便不復之前的輕松。
他可不想自己的先生被人家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