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鋪滿了天際,趁著夜色,杜十娘帶著杜七回到了家,將姑娘放在床上。
杜十娘的心情很好。
有了這春風城淮竹姑娘的保證和喜愛,那杜七至少不會像她一樣被生活推著走。
真好。
她坐在床邊,看著姑娘平穩的睡相,伸出手輕輕挑著她的頭發,便覺得心跳的很快。
忽的,杜七半睜開眼,輕聲說道:“海棠,幾時了。”
“過了卯時了。”杜十娘回答道。
“你說什么呢,我是問過去了多…”杜七睜開眼,卻看到了那似笑非笑的杜十娘,便是一愣。
扶額,杜七覺得頭隱隱作痛。
杜十娘攙住她,問道:“做夢了?”
杜七心道她的確經常做夢,這次也是一樣。
不同的是這一次是侍女,端茶倒水的那種。
她這才記起她穿練紅的那一次手里抱著一只小兔子。
原來是這樣。
夢也是要遵循時間規矩的,是她的錯。
只是…杜七面上有些許疑惑。
她之前睜開眼,好像是見到了海棠的樣子,那也是夢?
“喝水。”此時杜十娘端著水走過來,看著還在懵的杜七,笑著捏了捏她的臉,說道:“你糊涂了?我們剛去見了那淮竹姑娘。”
“有嗎?”
“你睡著了,出息。”
“…”
看著杜七仍然不解的眼神,杜十娘起身摟住姑娘,往榻上一躺,說道:“休息吧,至于說那沁河醫館的事情,我允許你去做先生了。”
杜十娘將淮竹姑娘要求杜七整理書閣的事情予她說了。
杜七說道:“醫閣本就很干凈,我還差點淋濕了那里的木頭,做不來的。”
“讓你去你就去,哪來的那么多廢話,對了…以后你中午別回來了,恢復正常的時段,我可沒有那么多時間給你做飯。”杜十娘對杜七的死心眼很是不滿意,不過好在今天高興,便是澡也不洗,摟著姑娘,說道。
“睡覺。”
“…”杜七輕輕嘆息,心道十娘就沒有講過理。
閉上了眼睛。
那夢里的海棠信佛,有空去一趟這春風城的寺廟吧。
之后杜七的生活又一次平靜了。
每天看看書,傍晚時分替白景天解惑,日子過的…挺累的。
杜七覺得有些累了。
但是她現在的身份可是不一般。
沁河醫館的主位先生,現在那些黑衣人見到她都不叫七姑娘,而是喚一聲杜先生。
本來杜七是覺得無所謂的,可是人一多了,齊齊說話,杜七的腦子中便仿佛想起了千萬道聲音,震的頭暈。
她便開始對先生二字產生了些許陰影。
“先生。”白景天走過來,指著天空說道:“烈日炎炎,是否…”
“說人話。”杜七打斷了他,同時一條花瞳青蛇自杜七腕間探出,死死盯著他。
白景天稍稍后退了一些,說道:“外面天氣熱,我做了一些菜,要不先生今天別出去吃了?賞小的臉,準教先生滿意。”
杜七看著眼前這個嬉皮笑臉的少年,總覺得人的變化真的會很大。
那個叫囂著“小爺”的少年一去不復返了。
她說道:“好。”
“謝先生賞臉。”白景天興奮一笑,說道:“先生好好看書,我去整理書閣。”
說著,便去坐著杜七應該做的活了。
杜七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低下頭繼續看書。
白景天離了房間,心道那花瞳真是越來越兇了,又覺得這般有人指點的過活真的是…爽。
這些天無論他提出怎么樣刁鉆困難的問題,杜七都可以很平靜的回答他,并且一針直中要害,經過杜七指點的醫書對他來說十分的好消化。
杜七可比他的爛筆頭要有用的多。
“便是那絕云仙長也不見得在解惑上比得上先生。”
后來知道杜七這個主位先生的位置是淮竹姑娘親自定下的,方才明白原來杜七是姐姐認識的人。
白景天整理著書閣。
十分的上心。
閣樓之上。
杜七看著一桌子家常菜,雖然不豪華,卻色香味俱全,多是肉菜,擺盤也十分有講究。
她有些驚訝的看著白景天,說道:“這些是你做的?”
“嗯。”白景天說道:“先生可還喜歡?”
“看起來不錯,不知道味道怎么樣。”杜七在位子上坐下,又想起了什么,問道:“書上不是說君子遠庖廚?”
白景天嗤笑一聲,說道:“什么君子遠庖廚,就是眼不見為凈,該吃還是要吃的,偽善爾。”
“再說了,我也不是君子。”
“原來是這樣。”杜七點點頭,覺得后半句話比較有理。
“先生也覺得殺生不忍?”白景天問,他學醫是要做有學識的人,可不是做一個君子。
杜七搖搖頭,拿起筷子嘗了一口他做的肉,說道:“味道不錯。”
白景天莞爾。
杜七心道不能吃的太多,便有在克制自己。
她又覺得這些菜的味道有一些熟悉,便定睛看著白景天,說道:“自學?”
白景天搖搖頭,說道:“自幼與娘親生活,承她的手藝。”
杜七點點頭。
飯后,杜七吃著青梅。
“先生還滿意?”白景天走過來,恭敬問道。
“滿意。”杜七如實說道。
她與白景天以往中午是從不說話的,可是自從她成了這沁河醫館的主位先生,這個少年便總是時不時的出現在她身旁。
杜七倒是習慣了。
“花瞳呢?”白景天問道。
“去吃飯了。”杜七說道。
“先生,花瞳也不是我養的,你要是喜歡盡可以帶回去養。”
杜七嗯了一聲,也不知是不是想要養。
少年在側,似乎總想找些什么話題,可當他再看向杜七的時候,后者早已捧起了一本醫書。
他輕輕嘆息。
先生倒是認真。
便也努力的學起了醫道。
這一看就到了晚上,杜七起身,輕輕揚著身子,美妙的身軀在夕陽下舒展著。
能欣賞到這般美麗場景的只有一個少年,可惜他現在已經睡著了。
杜七起身,望著這個趴在書本之上呼呼大睡的少年,輕輕搖頭。
紅眼睛…
雖然海棠花是紅的,不過那姑娘不是花妖,只是很喜歡海棠所以有這樣的一個名字。
世界上還有這般巧合的事情。
原來夢也不是夢,她早就知道的。
杜七輕輕撤了那書本,小動作卻吵醒了少年,他揉了揉眼睛,那一雙眼睛更加紅了,白景天迷糊的看著眼前的一道青綠色。
恍惚間,仿若看到了那個早已逝去的人。
少年喃喃說道。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