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在空中不停地刮著,大雨就像塌了天似的鋪天蓋地從天空中傾瀉下來。
可天是不會塌的。
明明只有雨聲,少年卻仿佛聽見了一聲響雷,他不可思議的看著杜七,問道:“你說什么?”
杜七平靜的重復了一遍:“這與我有什么關系。”
少年臉色沉了下來,他死死盯著杜七,問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杜七問道:“醫書寫的東西是人所看不懂的?”
“當然不是。”
杜七看著他,說道:“所以我不明白你在憤怒什么,但生氣總是不好的。”
少年看著屋外的陰暗,心想好看的皮囊很多,而這就是一個蠢、自大的人,根本不了解醫道和學習醫書的困難,他很不喜歡她。
少年那眼睛顏色更加深了,屋內多了一股血腥氣,空氣壓抑的緊,杜七的氣色逐漸變差,她或許感覺不到什么殺氣,但身子骨總歸是弱的。
她不知道為什么對方忽然的不高興了。
但是她不打算收回他是一個好人的想法,她覺得自己看人還是很準的。
可少年想要趕她走。
視線落在杜七腰間那玉佩之上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少年起身,一言不發的拿著自己的書上了二層,給杜七留下了一句話。
“不要來煩我。”
杜七知道定是自己說錯話了。
十娘知道了一定會生氣吧。
她想要補救一下,便說道:“你不喜歡蜜餞嗎?那我可以不吃,或者給你一顆。”
樓梯上,少年回頭看到的是姑娘認真的眼神。
杜七又說道:“我也可以走。”
十娘生氣的時候會讓她離開她的視線,應該是一個不錯的法子。
“你看你的書。”少年說道,搖頭上了樓。
又覺得自己和這般不聰明的姑娘置氣很傻,他需要冷靜一下。
少年消失不見,杜七呆了一會,吃了一顆青梅,拿起自己的生字繼續看了起來。
蜜餞入口,杜七心道果然有吃的之后她果然背書更加的快了。
其實杜七姑娘向來不是一個講理的人。
晚上,雨依舊在下,春風城內大多數地點都淹了水。
杜七那剛洗干凈的裙子掛在屋內晾著。
在目前這個時間節點,總有人比她更加的不講理,二樓床前,杜十娘坐在那里,一身睡衣的杜七小心翼翼的給她換著藥布。
杜七本是要十娘去醫館換藥,可十娘非不去,不僅不去醫館,還讓她動手給她換,所以…杜七很小心拆了那藥布,頓時一股藥香彌漫在空氣中。
“疼嗎?”
“不疼。”
杜七心道本該就是不疼的。
她看著杜十娘的臉,眼睛彎成了一對月牙,說道:“十娘真好看。”
面部暴露在空氣中,杜十娘移開視線,她不想照鏡子,不想知道自己現如今是什么樣子,所以只是看著窗外發呆。
好在藥布是提前準備好的,杜七給杜十娘換藥也不甚花費時間。
“換好了。”杜七松了一口氣,收起了藥箱。
杜十娘摸了摸自己的臉,上面換了新的白色藥布,她想起了杜七那小心翼翼的眼神,便覺得心中溫暖。
這樣就夠了。
她拉住杜七的手,問道:“今天書看的怎么樣了。”
杜七說道:“看了一半了。”
“都記住了?”
“記住了。”
雖然吃驚,但杜十娘并不懷疑杜七的話。
杜七反問道:“十娘你呢?”
杜十娘知道她在問什么,微笑著說道:“今天方姑娘對我做的妝很滿意,公子們的反響也很不錯。”
“那就好。”杜七點點頭,難怪十娘的氣色這么好。
杜十娘抱住杜七,靠在她的肩上,片刻后起身說道:“這樣一來,你一天吃一兩銀子我也養得起了呢。”
杜七不滿的說道:“十娘你說什么呢,我可吃不到一兩銀子。”
“你倒是能吃的下。”杜十娘拍了拍杜七的腰,說道:“該休息了,明天咱倆都要早起。”
“恩。”杜七點點頭,擠到墻邊蓋上褥子,杜十娘滅了燈火,躺下。
秋天很冷,但是身旁有一個溫暖的人便一點都不冷。
杜十娘睜開眼,聽著耳邊雨聲,總覺得少了什么。
她微微挪動身子,抱住了杜七的一只手臂,感受到那股安心感,便閉上眼睛。
這雨一連下了三天,都影響了春風城的多半生意,好在今早停了下來。
但是對于杜七來說一切都沒有變化,即便認識了更多的字,也不算什么事。
暴雨初停,書閣中的杜七站起身,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口中發出好聽的細小聲響。
她望著桌面上那一本厚厚的生字古韻,說道:“終于看完了。”
真是累人。
杜七伸手從桌面上的蜜餞袋中取了一片木槿花放入口中,淡淡的甜香氣讓她的疲憊一掃而空。
她可不是簡單的背一遍,而是真的完全吃透了這本書上記錄的一切。
春風城的城主真的很有本事,這本生字興許是這書閣中最重要的一本。
文字是登天梯。
此時的杜七就是踏著這梯子去討杜十娘開心。
“認全就可以看醫書了,應該從簡單的開始。”杜七踮起腳尖,取了一本薄薄的南荒醫方劑與常見藥草,打開看了一眼。
頓時,那書頁上的內容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杜七用力點頭道:“能看懂。”
此時,雨早已停了數個時辰,窗外黑云逐漸散去,有一抹金光自天上灑下,青綠草葉之上是五彩的水珠。
杜七出了門,回到了那溪水邊的石凳前。
下了幾天的雨,這條小溪拓寬了好幾倍,淹沒了東方的一個石凳的底盤,杜七想了想,走過去脫下自己的繡花鞋,踏進了那透明水中。
太陽很溫暖。
所以水也溫暖。
水流掠足,杜七坐下認真翻閱著醫書。
腳邊,花瞳青蛇靜靜躺著,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