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窗開著,有熱氣逃了上去,灌進來些許冷風,讓人十分的舒適。
辰光明亮。
星星很好看,恒星天緩緩旋轉就證明了時間正在流逝,至少在這一刻,時間真的是向前走的。
接下來,一切都很安靜。
杜十娘動作輕柔的在杜七頭頂抓弄著,那熟練的手法和力度讓杜七舒服的眼睛瞇起,仿佛一只曬太陽的貓兒。
杜七心想十娘有理由說她的不好,果然十娘就該是有理的。
“唔…”
杜七一把抓住杜十娘的手臂,說道:“剛才、剛才那里…”
杜十娘手指穿過杜七長發,輕輕抓了一下杜七說的地方。
杜七眼睛又瞇起了一些,杜十娘便敲了敲杜七的腦殼。
姑娘半睜開眼,露出小半個漆黑的眸子。
杜十娘便說道:“你這丫頭倒是會享受,可我也教了你很久,怎么就是學不會?不知道以為你之前要抓死我呢,用那么大力氣。”
杜七小臉一紅,不過因為是浴室,看不太清楚,她說道:“應該是我比較笨吧。”
十娘的確有在教她怎么清理頭發,還有一些手法,但是…她總是記不住。
杜十娘聞言,撇嘴道:“你也是敢說。”
她喜歡說杜七是傻丫頭,但是誰要是認為杜七是真的傻,那才是天字一號大傻瓜。
杜七的學習能力一度讓杜十娘震驚,什么東西只要她想做就可以做到最好,比如…才寫了幾天字,這丫頭的書法就已經可以讓杜十娘欣賞半宿而不膩。
雖然有可能是杜七失憶之前就已經有了這般水準,但那字體中有著來自于她的筆風,這可是實打實的事情。
杜十娘說道:“明明就是你不認真,故意惹我生氣。”
“我沒有故意惹十娘生氣。”
“那你就是承認不認真了?”
“…”
杜七似乎有些不開心,她認真的說道:“我不會不聽十娘的話。”
窗外有清風送進,過了杜十娘的身子,沾了幾分風塵氣,她看著面前認真的姑娘,下意識移開視線去看一地的清水,仿佛里面有什么好東西能夠一直吸引她的視線。
這丫頭…有時候真的會讓她有一些害羞。
時間又過了一會,杜十娘轉過頭,杜七正洗著臉,她見杜七不說話,就想著自己是不是有些過分,要不…等會好好補償一下這丫頭,帶她吃些好的。
當自己的玩具也是辛苦她了。
杜十娘輕輕扯了扯杜七的青絲,說道:“不高興了?”
杜七搖搖頭,隨手拉住杜十娘的一根手指,輕輕說道:“沒有,我在想怎么和十娘你說。”
杜十娘有些奇怪,她將杜七攬過來,問道:“說什么?”
杜七想了想,陳述道:“我今天遇到師先生了。”
“唉?師先生?在戲樓嗎?我有聽說過師先生喜歡聽戲,你遇到了先生了啊,我和你說的禮節應該有好好做吧。”杜十娘緊張的發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也沒辦法,師先生是這春風城最好的醫道先生,身份也很高,雖然不喜歡她們望海店的姑娘,常時冷著臉,但出于一些她不知道的原因,師先生并不會拒絕給望海店的姑娘醫治,要知道杜十娘曾親眼見過一次,春風城的城主面對師先生都是以一個學生的姿態。
在這望海店內,所有人見到先生都要尊敬的行禮,這是硬性的規矩,九苑的姑娘也不例外。
所以在杜十娘看來,先生是很好的人,值得也必須尊敬,所以她并不反感這個規矩,并且第一時間將其教給了杜七。
至于說師先生和七姨之間的往事,她一直也沒有問過,也不甚好奇。
杜七聽著那一連串的問題,望著緊張的杜十娘說道:“十娘你說慢些。”
杜十娘道說:“你先回答我。”
“十娘你教的規矩我自然會好好遵守,可不是在戲樓遇見的。”
杜十娘松了一口氣,然后問道:“不是戲樓?那是哪兒?”
杜七想到了巷子中舒適的清風,想到地上那一百三十八塊樹影,也回憶起了師先生那張老樹一般的面孔與鋒銳的眼神,便說道:“在七姨那里。”
杜十娘微微一愣,接著釋然。
原來是七姨,那就不奇怪了。
很顯然,七姨和師先生有著一層不為人知的關系,而且杜十娘還知道,七姨之所以每天不回家也和師先生有關,因為師先生每天都會去見七姨,七姨不愿讓他一直出入自己的院子,又避不開,便索性不回去了。
杜十娘說道:“這很正常,記得以后見到先生好好行禮就可以了。”
杜七輕輕嗯了一聲。
杜十娘面色緩和,帶上了一縷微笑,她捏住杜七的兩腮輕輕向外扯動著,將姑娘完美的面容撕成一個滑稽的模樣,在杜七那不滿且委屈的眼神中說道:“你叫七姨什么?”
杜七說道:“七、七姨。”
杜十娘理所當然的說道:“那是我七姨。”
“有、有什么分別。”
“怪了,你這是占我便宜嗎?輩分都差了。”
“十娘你松開我。”說著杜七拍了拍杜十娘的手。
杜十娘松開,杜七揉了揉自己發紅的臉,問道:“七姨的名字不能叫嗎?”
杜十娘理所當然的點點頭,說道:“當然不能直接叫長輩的名字,再說了…我都不知道七姨真正的名字。”
“唉?她的名字不是叫七姨嗎?”
杜七問完之后,看著杜十娘那有些懵的眼神便知道自己又犯傻了,主動說道:“我會好好聽十娘你說的,別再捏我臉了。”
杜十娘忍住笑的欲望,說道:“別差了輩分,我的七姨,你應該叫…”
興許是待在浴室中的時間有些長,風冷了一些,杜十娘輕輕一顫,那微笑便僵硬在了臉上。
她這才記起,杜七叫她十娘,是因為十娘是她的名字,和七姨是一樣的,她并非杜七的娘親,這所謂的輩分自然也無從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