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白七求情,褚妙子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沒人要求她這樣做。
替這樣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卻又極可能給自己惹一身麻煩的人求情,連她自己都覺的莫名其妙!
甚至曹小哭也不置可否,只是告訴褚妙子,以那個男人的心機,你能想到的,你想不到的,都在他算計中。如果貿然插手他的事情,說不定會橫生枝節,反而不妙,且冷眼旁觀,順其自然就好。
有這么厲害?
褚妙子不信,也不懂,一個瞎子深陷囹圄,除了引頸待戮還有他選?
但既然是順其自然,那眼下就是一個良機,求個情,先把人撈出來再說。
在一眾執掌生殺的大人物面前,褚妙子只覺冷汗連連,終究是開口討下了這個人情。
這一刻,她直罵自己是傻了,癡了!
但她心里又寬慰自己,那男人既為我乞活流營強出頭,總得還了這個人情吧?
“可惜是個瞎子,不然老卞有的好戲給他看。”卞朗一邊打量著褚妙子,一邊沖孫伏都嘿嘿笑道。
孫伏都哪里還不懂他那點心思,同樣笑道:“眼瞎,卻有耳朵,不是嗎?”
滿堂頓時哄笑,不同的是,羯將是心領神會的浪笑,而漢將卻多是附和,便連杜洪在內,也是心中不忍,自家心愛姬妾,今晚怕是難熬了,羯人的把戲他太懂了!
一座大人物無不冷眼如冰等著白七被押來,譏諷和戲謔在他們臉上根本不需遮掩,褚妙子越發不安。
但她忽而想起白七罵人之前,曾朝自己這邊方向笑了笑,陽光正灑在他笑臉上,溫潤而和煦。
好像在說,放心,有我,有我的刀。
她心中莫名一暖,所有不安霎時一掃而空,她告訴自己,這個男人,她褚妙子救定了!
卞朗咂摸著嘴,自言自語道:“那瞎子被關了這兩天,不知還剩幾口氣。”
“那倒沒事,屬下只是關著他,沒碰他。”去流營尋釁的那羯將忽然說道。
“咦?什么情況?”
不止卞朗,在座諸人都是詫異的很,怎會如此客氣?
那羯將卻有些吞吞吐吐:“屬下瞧他有些來頭,便留了點分寸,有個事,不知該不該講于大帥聽。”
“哈哈哈,一個流營里的瞎子,竟把咱馭大將軍震住了!”
蕭關羯軍都尉速賴臺哈哈笑道,
“邊陲之地,招待不周,某再與侯爺添幾道菜。”
他喝掉一碗酒,抹了把嘴,沖手下吩咐,
“去挑些嫩點的,記得,只要流營里的!兒郎們,油鍋架到這廳上來!”
這是要炸人了!洪臉色巨變,這速賴臺何其猖獗!卞朗的人去流營被一個瞎子攔了,他卻在這炫耀起來了,針鋒相對無非是因為那晚安守八營做的太過分了。
果然,卞朗陰沉下來,指著先前那羯將問道:“馭四,你可真有本事,竟被一個瞎子嚇退了!”
那羯將馭四連忙離席,跪到廳中便要解釋,可仍是一副吞吐樣子。
卞朗瞧了更怒:“你是娘們么?!”
馭四咬了咬牙,終于說道:“那瞎子,說要見大單于!”
“啥?要見誰?”卞朗以為自己聽錯了,撓了撓頭問道。
“大單于!”
“去你娘的!”卞朗頓時暴跳起來,抓起酒盞直沖馭四砸了過去,大吼道,
“本帥都難見大單于!一個瞎子狂吠你也聽!”
眾人聽了都覺荒誕之至,速賴臺更是起哄道:“某也想見大單于,馭大將軍給引薦引薦唄。”
卞朗被羞的大惱,兩步跨到馭四面前,一腳將其踹倒:“安守八營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他仍不解氣,反手一巴掌便抽向旁邊的褚妙子,接著一腳踹飛了她,大罵道:“賤婦,老子給你臉了不是?不把那瞎狗扔油鍋里炸成渣,老子不姓卞!”
褚妙子正震驚于白七的話,還沒回神便遭了毒打,噗噗嘔出一攤血,再抬頭時半邊臉已腫的不成樣子,她強忍疼痛磕頭道:“求大帥饒了他!求侯爺饒了他!”
見卞朗動了真怒,廳中人包括速賴臺在內,無人敢吭一聲,杜洪更是咬牙切齒暗罵,賤婦,早晚被你連累死!
“老卞,坐下,你手底下人不會這么沒分寸,”孫伏都終于開口道,“馭將軍,那瞎子應該還說了別的吧?”
“正是,正是,侯爺,大帥,那瞎子把他的佩刀給了屬下,說只要大單于見了此刀,必然速要見他!那刀削鐵如泥,真是世上罕見的利器,屬下想著他能有如此寶刀,應該不會是尋常人。”
“刀?還速要見他?”孫伏都對這瞎子來了興趣,沉吟道,“江湖草莽中不乏英雄人物,難道真是大單于的至交?”
卞朗也覺出事情似乎不簡單,喝問道:“刀呢?”
“帶來了,帶來了,留在廳外的,我這就取來。”
馭四這兩日一直猶豫要不要稟于大帥知曉,此刻暗叫僥幸,幸好將刀帶著,更沒動那瞎子分毫,不然真若與大單于相識,可捅了大窟窿。
而當馭四將刀取來,一見此刀,向來自負儒雅的大趙毅智侯竟失手打翻了酒盞--這把刀他真是太熟悉了。
甚至不止一次的夢見過,夢到被這把刀砍了腦袋!
他從風光無限到如今一敗涂地,所有的噩運,都是拜此刀所賜!
“御衡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