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賈母急忙問道,她畢竟是最在意賈寶玉的。
賈寶玉沒想到金釧會墜井…當然賈寶玉驚恐的并不是金釧的投井,而是回頭賈政的追究——這時他用腳指頭想也會知道金釧墜井的原因!
而要逃過此劫,賈寶玉深知也只能靠賈母了,當時他和金釧的情況他不好意思當眾細說,因此聽了賈母的話后,賈寶玉含含糊糊的說道:“剛才我去母親那里,和金釧說了幾句悄悄話,被我母親發現了,打了金釧一巴掌,這…我爹爹…”
后面的話賈寶玉說的支支吾吾,但賈母人老成精,她有什么不明白的,因此不待賈寶玉支吾完,她便用拐杖狠狠的往地上一敲,急道:“孽障,還不快看看那丫頭怎么樣了,你老子爹回來了沒有。”
在她想來如果金釧沒事,賈政沒回來,這事就可以不了了之。
而如果賈政回來了,不論金釧是死是活,這等侮辱門風的行徑,以賈政的秉性,都夠賈寶玉受的,那就必須她親自出馬了,所以她在第一時刻讓人去看賈政回來了沒有。
鴛鴦心領神會,領命而去。
而說話之間賈母已經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嘆了口氣,然后說道:“還是扶我過去吧。”
賈母最后還是決定要去,因為她覺的這個點賈政應該回來了,即使沒回來,也快回來了,要是金釧事情沒處理完,正好給賈政碰上,事后賈寶玉還是免不了一頓板子,就是平時賈母也舍不得賈寶玉挨打,何況現在精氣神剛剛恢復!
總而言之不確定性太多,而王夫人也是個不會處理事的人!
而在此時,賈環遠遠地就看到王夫人院子的西南角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火光里人影綽綽,同時傳來玉釧兒撕心裂肺的喊聲:“姐姐,姐姐…”
“難道死了?不知還能不能救。”賈環心里一驚,加快了腳步。
來到跟前賈環才發現王夫人、周姨娘、彩云、彩霞以及林之孝家的、王善保家的、周瑞家的一眾粗使丫鬟、仆婦圍得嚴嚴實實的,其中一個粗壯仆婦渾身水漉漉的。
救人要緊,賈環急忙擠了進去,只見用來漿洗的水井邊,金釧一身翠綠掩面躺在那里,花容慘白,如遠山蒼雪;肚子鼓脹,如同山丘,玉釧兒趴在金釧身上正哀哀痛哭,北側王夫人臉沉似水,神色慌張…
賈環一掃而過…時間即生命,他直接來到金釧兒右側,蹲下身子,雙手疊壓,在金釧的小腹部位試探著輕輕的接連壓了兩下。
“三爺你!”
男女授受不親,一旁的玉釧兒誤以為賈環是動手動腳,螓首抬起,花容月貌上卻是滿滿的悲憤之色,周姨娘以及一眾丫鬟、仆婦臉上也有憤色,王夫人臉色更是鐵青,但她本就是無能之人,此時已經方寸大亂,已經沒什么心情去呵斥賈環了。
賈環明白玉釧兒為什么悲憤,“別誤會,我是在試試能救活她吧!”他頭也不回的解釋了一句,雙手的動作也不停。
“這是救人?!”
王夫人、周姨娘以及一眾丫鬟、仆婦都沒見過這種救人的方式,聞言都是一愣;而她們也都知道賈環是有些手段的,皮筋條那等神奇的東西都是他做出來的,又有那么大的學問!因此聽了賈環的話后,她們的不妥之心退去,好奇之心卻起來了,想看看賈環怎么把金釧兒救活的。玉釧兒更是美目猛的一抬,一道充滿希冀的明光從明眸中射出…
而這時金釧兒的櫻口已經像小溪,清澈的井水淙淙的從她的嘴里流了出來,見此中金禁不住‘咦’了一聲,而這時賈母、賈寶玉、王熙鳳、林黛玉以及三春、薛姨媽、薛寶釵等都陸續趕到,看到這一幕都雅雀無聲,只是眸中異芒閃動…、
眾人心里雖然有驚奇、有期盼,但賈環心里卻并不輕松,因為金釧的肚子雖然癟了下去,但人卻還沒有醒過來。
又快速的按了兩下,眼見金釧兒還沒有蘇醒的跡象,賈環不敢怠慢,挪了下身子,捏開金川兒的嘴巴,然后深呼吸了一下…
這個時代男女之大防,而且又是眾目睽睽之下,玉釧兒首先‘呀’的大叫了一聲,本能的想推開賈環,但隨即現在想起賈環說的這是在救金釧兒,因此手臂伸到賈環身上又猶豫著停了下來。
而賈母、王夫人、邢夫人、以及林黛玉、薛寶釵見此也是驚愕的張開了嘴巴,但隨即林黛玉和薛寶釵記憶三春紅著臉扭過了頭,賈母、王夫人等則臉色陰晴不定——她們雖然年紀大,見多識廣,但這樣的救人方法卻從沒見過,要是救活了還好說;救不活,傳出去,就是對死者不敬,雖然此事是賈環所為,但她們畢竟在旁邊,又是長者!
該不該阻止,賈母、王夫人等心里游移不定,而賈環此時卻沒有猜測她們心思的時間,心無旁騖,一口口下去…
大約五六口之后,見金釧兒沒有蘇醒的痕跡,賈母正想阻止,而就在這時人群外傳來一道沉悶而威嚴的聲音:“怎么回事?都圍在這里?”
“他回來了…”聽到聲音,這個念頭只是在賈環心里一閃而過,便繼續給金釧兒進行人工呼吸。
而賈寶玉聽到賈政的聲音,身子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臉色變得煞白。感覺到了賈寶玉的變化,賈母輕輕地拍了拍賈寶玉的手臂。
至于眾人,聽到賈政的聲音早已閃開了一條道,賈政緩步進入,而當看到躺在地上的金釧兒,賈政惺忪的醉眼一下子睜大到了極致,臉上的驚駭之色直欲飛出…
他驚駭不僅僅是因為金釧兒的死,更是因為紅樓夢所寫的事活生生的發生了…一時間失落、恐懼、悲傷一股腦的在賈政心頭升起,而紅樓夢里也清清楚楚的寫過此事是賈寶玉所為…
賈政猛地轉向了賈寶玉,“你這敗家的逆子,給我拿大棍來!”,說話之間,賈政的眼睛已經變得血紅。
賈母、王夫人等人都沒想到賈政居然能夠一眼看破真相,都不由得呆了,而林黛玉是極為冷靜的,更是機靈,見賈寶玉被嚇的魂不守舍的樣子,知道賈政這一頓棒子下去只怕會要了賈寶玉的半條命!
當然她也更小心眼,也因此心里更討厭賈環——她內心的驕傲被賈環擊的粉碎!
而對靈魂的打擊是最深刻的打擊!
因此她眼睛轉了轉,想著賈環整天舞槍弄棒的,應當耐打…
而又見賈母、王夫人等發呆,怕下一刻大板子打在賈寶玉身上,于是她匆匆向賈政使了個禮,說道:“舅舅,此事不是二哥哥所為,今晚二哥哥和姥娘和我一直打牌呢,此事定是他所為,要不然他怎么這么緊張…”
說著林黛玉芊芊素指向賈環指了一下。
而畢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心虛之下,林黛玉聲音微微發顫,眼神更是伸縮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