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西方教…有點不經打啊。
一座又一座香火神國,在仙盟發起的凌厲攻勢下被接連‘收復’。
不過三年,仙盟聲勢大漲,西方教在三千世界中的地盤被奪了一成,仙道高手死傷逃遁二成。
若非西方教原本建造香火神國時,用了太多控制生靈心神的法門,此時大部分被他們掌控的仙道高手就如傀儡一般,說不定士氣已經崩盤。
值得一提的是,李長壽將絕大部分戰場,選在了一處處大千世界、小千世界的虛空之中,盡量降低對生靈的影響。
但這般局面,在靈山暗中調了數十名老道,動用了部分隱藏的鴻蒙兇獸后,總算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扭轉。
最近兩次碰撞下來,仙盟高手損失慘重。
李長壽考慮了半夜,還是絕定讓仙盟收斂攻勢,轉入防守態勢。
能將西方教的部分實力牽制在三千世界,對洪荒總體局勢而言,其實就是大勝。
萬林筠長老這三年多異常活躍,度仙毒仙之名揚名四海,雖只是金仙之境,且剛邁入金仙境不久,但一手毒丹無比犀利。
——其實除卻最開始的毒丹,是萬長老自行煉制,后面的毒丹都是李長壽安排呂岳支援萬長老。
論毒丹造詣,萬長老也只能號稱‘小呂岳’,終究是跟原本封神大劫中的瘟部老大有著不小的差距。
但萬長老袖中藏一只紙人,在李長壽絞盡腦汁的戰術思想指導之下,殺傷力著實不俗。
他神出鬼沒、防不勝防,能偷襲絕不強攻,被發現立刻遠遁。
西方教出動大批高手圍追堵截,有李長壽暗中操盤,萬長老一點驚險刺激都沒感受到,只是按李長壽的叮囑調轉幾次遁法方向,就完成了誘敵深入的反包圍操作。
但讓李長壽有些隱憂的是,萬長老殺生三年,道心已是有些不穩。
萬林筠老爺子心底的那股火氣也撒了大半,近來西方教開始反擊,李長壽穩妥起見,還是勸萬林筠長老暫時回了天涯秘境,與呂岳一同待著。
那里,便是鴻蒙兇獸都不敢輕易涉足,畢竟呂岳的毒丹,已從生靈本體,跨越到了大道之上。
西方教與仙盟攻守移位,李長壽倒是并不著急。
先安排因心底過意不去,特來三千世界砍人的金靈圣母,與趙公明一同埋伏對方幾波,殺了十幾只鴻蒙兇獸。
再在文凈道人馳援香火神國時,安排幾次大撤退,讓文凈道人殺一些心術不正、本自就有業障纏身的混仙盟之人。
如此,既可延緩仙盟內部矛盾爆發的節奏,又能給文凈刷刷戰功。
這一來二去,西方教原本積累多年的暗部力量,已是損傷過半,鴻蒙兇獸可用的也已不多。
熱鬧了三年的三千世界東部區域,再次陷入了僵持,西方教總算能緩一口氣。
這三年,他們在洪荒五部洲之中,被天兵天將好一番折騰;
圣人弟子外出要完全遮掩行蹤,不敢多提自己是靈山煉氣士;
三千世界中數萬年底蘊折損兩成之多,雖然可以‘度’些散修填補這份實力空缺,但終歸,已是到了傷筋動骨的程度…
最可怕的是,他們不知天庭太白金星的報復,到底會持續到什么時候。
憑良心講,他們只是由某個不太熟的大師兄,暗中策劃了一波偷襲,殺了一個金仙、十多個天仙、數百真仙、元仙甚至尚未成仙的度仙門弟子…
這彌勒,沒事去惹這家伙干嘛?!
前后差不過三年半,李長壽本體一直在天庭太白宮中。
這期間…
與萬長老‘組隊’坑人的過程十分愉悅,又找回了一點當年花式撒毒的青春,實屬好評。
調和仙盟諸副盟主與天庭元帥團的過程,略微有點煩悶,不過這也是必要的舉措,勉強中評。
唯一差評的,就是趙大爺在人前還是與金靈圣母保持距離。
而且,這還是金靈圣母主動要求的,趙大爺隔三差五就找李長壽的紙道人傾訴,對自己產生了嚴重的懷疑…
‘長庚,是不是老哥我不行,才讓金靈不愿對外人言說我們倆的事兒?’
對此,李長壽只能尷尬一笑,多塞給趙大爺一些當年給酒烏用剩下的畫作,并請趙大爺去獵殺一些大補大毒之物。
重操舊業。
這三年,最大的成果其實不在三千世界,而在小瓊峰上。
李長壽進一步整合了小瓊峰陣法,將自己此前忽略的細節填補完全,并進一步提升了大陣的‘獨立性’,減少對控制大陣的依賴。
季無憂掌門應劫時,靈娥若是能發揮出小瓊峰十分之一的實力,也不至于讓十幾個金仙就囂張到那種地步。
當然,這是李長壽自己的鍋,與靈娥并無關聯。
當時的小師妹也已經很努力,且能在幾個瞬息間做出取舍,著實不容易了呢。
就是為了怕她驕傲,李長壽采取了反向操作,讓她自我檢討了幾個月,這三年全都在學習小瓊峰復合大陣體系的正確用法。
另外,半年前,小金小銀送來了一只寶囊,里面裝著李長壽上次求的寶物。
熊之戰甲!
這是一套紫金色的鎖子甲,防護能力雖只能說普通,但老君出品,絕非凡品,尤其是耗費了老君不少上古寶材、遠古靈物的這套戰甲。
它首先解決的,就是熊伶俐的機動性問題。
熊伶俐穿上這具戰甲后,心念一動,身形就緩緩飄飛了起來,且可在空中自行漫步,前后左右如意走動。
而隨著這三年來,熊伶俐在李長壽的威逼利誘之下,全心刻苦不摸魚地修行變形術,已可勉強做到暫時變大、變小。
只是這種程度,李長壽依然不讓她走出小瓊峰。
不然走著、聊著、笑著,突然變成了一座山,必然會釀造出各種事故。
小金小銀送戰甲時還說,老君接下來會為熊伶俐打造一套兵刃,問熊伶俐喜歡刀槍劍戟還是斧頭錘子。
熊伶俐果斷選擇了一對兒超大型銅錘。
一下就能砸碎龍脊鳳胸的小錘錘,才是屬于巫的浪漫!
什么楊戩什么猴,闖天庭的時候,都要經受一波‘人家拿小錘錘捶你胸口啦’的千丈級山之巨人洗禮!
那畫面,李長壽想想就帶感!
當然,也不可能所有事都順心如意。
李長壽的紙道人改版之事,這三年就沒太多起色。
紙道人的好處就是廉價,相當于自己有了無數化身,且能一定程度無視乾坤遠近的阻隔,實時挪動自己的心神。
缺點也十分明顯,本身太過脆弱,仙力耗盡就無法補充。
且已經被彌勒掌握到了反制的手段。
這就讓李長壽最近三年不得不多提心,每次行動都要準備幾份假如自己失去聯系時的備用方案。
其實他三年前就想到了改良的辦法,但實際操作起來難題一件又一件。
沒辦法,他之前已經改良太多次,就算有‘外金丹’加持,可提升空間也已不算太大,只能另辟蹊徑、多開發其他通路。
“唉,化身確實是個難題。”
李長壽揉揉眉心,躺在小瓊峰的樹下,看著遠處那被芥子乾坤大陣扭曲、顯得無比恢弘的太白殿,心神慢慢放空。
突然有點想去見云霄,這幾日沒事,就給自己偷偷放個假,主動去一次三仙島吧。
上次兩人關系已經有了實質性的進展…大概。
這次他怎么也要從牽手、啵嘴,進入到下一偉大階段,禮節性地淺淺擁抱!
心神擾動?
李長壽立刻閉上雙眼,查找擾動的來源。
自己在外面撒出去的紙道人,有幾只預留了一絲微弱的心神之力,此刻就如同‘下意識’感受到了自己在意之事。
須臾,李長壽閉著雙眼挑了挑眉,尋到了擾動的所在。
那只黑豹精,突然出關了!
心神落歸南贍部洲、中神洲、東勝神洲邊界某山谷之外,李長壽的紙道人睜開雙眼,入目是一片灌木叢,身形悄無聲息融入剩下大地。
幾乎習慣性地催起風語咒、小心地探出仙識,立刻聽到了,那黑豹站在自己洞府前的呢喃。
“你還好嗎?”
應該是在懷念那只水妖。
說起水妖,李長壽也有些感慨。
原本黑豹的修為是不如水妖的,水妖對黑豹也是百依百順,且不斷鼓勵;
但當黑豹找回了前世記憶,知道自己上輩子是截教仙、并執意去金鰲島一次,水妖就選擇了不告而別。
就聽黑豹又喃喃道:“陸壓前輩。”
李長壽:…
在想他這個當年的假陸壓可還行?
罷了,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李長壽推算了下時間,南贍部洲此時距離‘商國湯’成為新一代人皇,大概還有兩百年之久。
原本的封神故事中,申公豹是帶藝拜師,與姜子牙一同拜入了玉虛宮門下。
現如今封神榜在天庭手中,莫非申公豹和姜子牙,還要拜師他這個太白金星?
這不亂套了?
李長壽心底一陣思索,也捉摸不透身為劫運最佳合伙人的申公豹,后續會有哪般命途。
只能看緊點了。
這黑豹伸了伸懶腰,收斂自身妖氣,又綻出一縷清氣,卻是暗自修了截教的法門,勉強算是改變了自己妖族的跟腳。
他如今已摸到了天仙境的門檻,修為速度著實不算慢了。
此時黑豹一動,李長壽就覺得這是天道要搞事,或是給黑豹修行提提速,或是要用黑豹去做些什么。
黑豹駕云騰空,在空中猶豫了一陣,便朝東南方向飛去,似是要去金鰲島。
李長壽想了想,并未讓這具紙道人跟的太近,而是開啟了東海之下埋藏的部分紙道人‘網絡’,將黑豹的一舉一動盡收心底。
藍天悠悠,白云悠悠,黑豹似乎已走出了被拋棄的陰霾,保持著中年道者的模樣,在空中悠悠地前行。
甚至,飛著飛著,還哼起了小調。
李長壽:…
他是不是操心操太多了?
這黑豹明顯是真正的大劫之子、天道親兒子,封神大劫全面發動前,天道怎么也不會讓黑豹出事,自己看他作甚?
算了,穩一手。
雖然不敢說自己有把握,把黑豹完全控制在掌心,但要讓黑豹在關鍵時刻為自己所用,還是能有九成八、咳,九成把握。
給道祖多點尊敬。
但接下來的事情發展,開始漸漸超乎李長壽想象。
黑豹朝東南方向飛了一陣,去的也確實是金鰲島的方向;
但飛到大概南贍部洲東南角附近,黑豹皺了下眉,突然調頭飛向了西南,并在南海之濱,遇到了一名駕云向北的中年道者。
李長壽心底暗嘆,天道在背后操作的痕跡也太重了點。
一點不自然。
洪荒煉氣士數不勝數,而今雖是大劫期間,很少有煉氣士外出走動,但從南海而來、路過南贍部洲東側去東勝神洲,這完全沒什么異常之處。
但黑豹與這名中年道者錯身而過時,黑豹眉頭輕皺,猶豫一二,側身道一句:
“道友請留步。”
那中年道者眉頭一皺,轉身看向黑豹。
李長壽心底也是微微驚訝,雙目微微瞇起,緊盯這名中年道者。
這一盯不要緊…
李長壽一眼就看出這中年道者不是人!
這中年道者轉過身來,對黑豹拱拱手,笑道:“道友請了,為何突然讓貧道留步?貧道似乎與道友并不相識。”
黑豹雙目之中有些迷茫,盯著這中年道者看了一陣,尷尬一笑:“貧道還以為是故人,沒想到卻是認錯了。
道友勿怪、勿怪。”
“善。”
中年道者含笑答著,笑容若如沐春風,但不知何故,黑豹卻覺得這人有些…虛假,不真實。
具體哪里有問題,黑豹也是說不出來;
甚至自己為何突然往這里飛,黑豹也不知何故。
兩人互相做了個道揖,各自扭頭離開,那中年道者自是有些提防,用仙識鎖定著黑豹。
待黑豹飛出他仙識探查的范圍,此人輕輕舒了口氣。
‘好險,差點暴露了。’
‘我叫杜書仁,不是人,也不是洪荒生靈,是在洪荒世界被稱之為域外天魔的特殊存在。’
杜書仁自然是假名字,他占據了這個身體后隨便取的。
能來到洪荒世界,并不是什么幸運,也不是什么努力的結果,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他從降生那一刻開始,就被當做人族來培養。
雖然被稱為域外天魔,但實際上,他們也是真靈與大道共振產生的生命形式,與洪荒生靈本質是一樣的。
他們誕生于混沌海一些相對穩固的角落,模樣自然與洪荒生靈不同。因為道則不同,對‘先天道軀’的定義也就不同。
環境,決定了是歪瓜還是裂棗。
其實傲慢的洪荒生靈,從未正眼看過他們,不懂他們其實主要分為七個大類、三種形態。
用洪荒的話來描述,三種形態分別為‘心魔’、‘擬真’、‘類靈體’。
當然,這是他杜書仁自己總結歸納出的分類。
所謂的心魔形態,應該是洪荒生靈最熟悉的;而類靈體形態,是玄都城外最常見的。
因為他們生活在洪荒天地外圍的混沌海中,受洪荒道則影響較大,所以嚴格來說,他們與洪荒生靈有很多共同之處。
嗯…跟那些丑陋且真正奇形怪狀的混沌海生靈,完全不同。
杜書仁就是‘心魔’的形態。
其實,杜書仁更愿意將‘域外’兩個字去掉,稱自己為——
天魔。
他曾經有一具實體,但隨著不斷修行和蛻變,身體已被完全舍棄,化作單純靈體的存在。
如何蠱惑煉氣士,如何放大煉氣士道心縫隙,如何趁虛而入吞噬煉氣士的元神,讓它們成為自己的養分,是‘天魔’的必修課。
而杜書仁和普通的天魔還不同。
他資質優異,是一個上流出身的天魔,從小就被培養如何做一個煉氣士,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在侵入煉氣士元神、控制了煉氣士身心之后,能像個普通煉氣士一般生活。
那些低等天魔,只知道殺殺殺、砸砸砸,讓杜書仁感覺異常尷尬。
一個優秀的心魔,就該讀讀書、聽聽曲兒,做一些熏陶,搞一點藝術。
不然他們來洪荒世界做什么?單純來送死嗎?
不過,杜書仁也不知,自己被培養了漫長的歲月,來洪荒到底做什么。
他是兩年前混入洪荒世界的。
臨行前,曾把他從軀體上分裂出來的‘母親’,帶著他去了族內的圣地,拜見了一個無法感知、看不清具體身影的龐大黑影。
杜書仁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與卑微,當時只能縮成一團黑霧,如老鼠一般瑟瑟發抖。
而后,那圣地的主宰,與他的母親交流了一陣,而他不小心用天魔的‘神通’,感受到了某段對話。
‘主人,他可以嗎?’
‘可以,把計劃打入它的靈中,讓它一步步知曉自己下一步該如何做。’
‘是,主人,您…需要用餐嗎?’
母親有些激動地問著,已經迫不及待要從自己那龐大的身軀上,分裂出一只只個體…
那模糊的黑影,將母親分裂出的‘兄弟們’一口吸掉。
‘好了,我早已恢復元氣,最近需要沉寂,派他去吧,找之前選好的煉氣士軀體。’
那黑影如此叮囑了句,自己的‘母親’意猶未盡地輕嘆著,帶著他離開了圣地。
隨后就是無聊且枯燥的尋找縫隙、降臨、蠱惑、奪舍、偽裝。
他得到的第一步計劃,是從邊緣的大千世界,趕往洪荒世界的最核心地帶,五部洲。
而到了此地后,杜書仁等了半年,又等到了自己心底浮現出第二步計劃——
去東勝神洲找一家仙門,依附于天仙境的煉氣士身上。
于是,他只是普普通通,從南海某個坊鎮,飛往東勝神洲。
這一路本來無驚無險,就在剛剛,在進入南贍部洲的邊界時,突然遇到了一名老道,對他喊了句‘道友請留步’。
當時,杜書仁還以為自己要暴露了,但對方卻認錯了人,而自己的表現也近乎完美。
混入洪荒,本就不是什么難…
“道友?”
耳中突然聽到一聲呼喚,這嗓音似乎就在耳旁。
杜書仁略微有些不解,扭過頭去,立刻就看到了一名面帶微笑的青年道者。
對方含笑,微微搖晃著手中的玉笛。
“有沒有興趣,一起爬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