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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一章 我 本 低 調

  果然不對勁!

  李長壽注視著眼前這個蓄著美髯的截教外門大弟子,云霄仙子的老義兄,自己跟截教最先產生交集的洪荒大能,目光逐漸犀利了起來。

  已知,此時萬仙大會已經散場一天又八個時辰,按趙大爺的性子,本該散場后就來此地找自己傾訴。

  犯錯時間相當充裕。

  又知,此次截教內部震動,不少截教仙被斬,截教內部氣氛壓抑,定會有人內心抑郁,想找人傾訴。

  大概率是喝了點酒,然后酒不醉人人自醉,內心郁結需要發泄。

  犯錯情緒相當到位。

  再有,此時趙公明老哥雙目炯炯有神,眼底滿是希望的光亮,嘴角微微撇起,胡須都打理得分毫不差,嘴上表達著擔心,眼底隱含著期待。

  明顯就是神清氣爽的狀態!

  綜上,根據公明老哥此時脖頸上那淺淺的唇印,李長壽大膽地做出了推測!

  “金光?”

  趙公明怔了下,下意識看了眼身后,摁著李長壽的胳膊,忙道:“莫要亂說,莫要亂說,這事與金光有什么關系?”

  李長壽眉頭緊皺,低聲問:“老哥,那是誰?”

  趙大爺嘿嘿一笑,先是百般扭捏,又是十二分羞澀,最后老臉一紅、嘿嘿直笑,道出了一個名號:

  “靈、靈。”

  李長壽:…

  突然感覺脖子有點涼呢為什么?

  “老哥,真的假的?”

  “這…真的會有子嗣嗎長庚?”

  “那首先要看,到底進行到了哪個步驟。”

  “嘿嘿,你要問,還剩什么步驟。”

  “那?”

  “沒什么步驟了,”趙公明撫須輕笑,突然低頭看了眼腳下,小聲問,“咱們蹲下作甚?”

  李長壽禁不住一手扶額,低聲道:“腿軟,害怕,老哥你…是情投意合、二心萌動、情不自禁,還是沖動難抑、酒后迷亂、釀成大錯?”

  趙公明仔細想了想:“我與靈靈相識多年,原本只是同門情誼,也就是在金光師妹對我表露情愫、而我們確定彼此做不成道侶后,靈靈與老哥突然走得近了些。”

  靈靈…

  我還云云呢我!

  李長壽道:“那就要恭喜老哥,賀喜老哥了。”

  “同喜、同喜,”趙公明撫須瞇眼笑著,但笑容漸漸收斂,又問:“這到底會不會有子嗣?”

  李長壽問:“嫂嫂沒說嗎?”

  “沒,”趙公明道,“我們當時醉了酒,醒來時她已離了我用定海神珠開辟出的小乾坤,留下了一封書信,讓我過段時日再去尋她。

  還說…”

  李長壽小聲問:“說什么?”

  趙公明以手遮面,嘆道:“大意是說,昨夜是她的問題,本是好奇你與云霄當日未做完之事是哪般,沒想到…

  她那封信中說,會對老哥我負責,但此時心有些亂,讓我晚些時日再去尋她,還讓我別把這事透露出去。

  就當是一場夢。”

  “別啊,”李長壽道,“這時就該乘勝追擊,穩固感情,嫂嫂容貌出眾、性情率真,又神通廣大,更是截教第一女仙,與老哥你分外般配。

  老哥你是天地間第一縷清風,若嫂嫂跟腳屬水,你們就是‘細雨裹春風,潤物細無聲’。

  若嫂嫂跟腳屬土,你們就是‘你是風兒我是沙,纏纏綿綿走天涯’。

  多般配!”

  “是哈?哈哈,還是長庚你有文采。”

  趙公明繼續撫須輕笑,突然發現自己捋一遍四寸長的胡子,手就碰到了地面。

  “長庚,咱們要不要先從椅子下面鉆出來?咱們躲個什么勁?”

  兩人對視一眼,尷尬一笑,各自起身坐回椅面,相視大笑。

  《夫綱》。

  李長壽道:“若說子嗣,先天生靈相對較難,再者也要看嫂嫂想不想要。

  而今大劫在前,金靈嫂嫂對你也有愧疚,覺得是她用強…應當不會有這般情形,老哥你還是要多努力。”

  趙公明松了口氣,嘆道:“我也是在擔心大劫之事。

  唉,百多同門被斬…金靈也是因為這事,心底頗為郁結,她醉酒后呢喃許久,言說自己并非是要殺他們,只是為了截教教運計。”

  “嫂嫂看似性情火爆,實際上也是頗為溫柔…”

  “她那脾氣都是故意露出來的,”趙公明笑道,“我剛追隨師尊修行時,她性子也是頗為溫柔,正是因心軟讓同門遭了災,自此就少了笑意、出手越發果決。”

  李長壽緩緩點頭,又拱手道:“不管如何,還是要恭喜老哥!”

  “客氣,客氣,”趙公明大笑幾聲,“老弟你也要加把勁,你有情、我妹有意,何必多扭捏?”

  “終究還是因大劫之事。”

  李長壽含笑道了句,又在懷中取出一只寶囊,鄭重地遞了過去。

  他語重心長地解釋著:

  “老哥,此物是上次金光師姐來尋我相助時,我為老哥你備下的一份禮,沒想到老哥你能坐懷而不亂,對金光師姐以禮相待,實乃我輩男兒之楷模。

  這東西也就沒能派上用場。

  而今特贈于老哥,望老哥好自珍重。”

  趙公明打開一看,見是幾只畫軸、幾瓶丹藥、幾壇仙釀,雖不知具體何意,但還是歡喜著收了回來。

  “老弟你擅謀擅算,當指點老哥一二…此時我該做什么?”

  “一直等著自是下下策,”李長壽道,“想必此時嫂嫂正心亂,老哥當趁熱打鐵,主動向前,對嫂嫂表明心意,打消嫂嫂顧慮。

  有三個忌諱,你定要記住。”

  “哦?”

  李長壽道:

  “其一,是不可將這般男女之事掛在嘴邊,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尊禮,不然顯得輕浮孟浪、或是讓嫂嫂覺得你對她少了原本的尊重。

  其二,若嫂嫂言說先悶著你二人之間的關系,不對外言說,你切不可一口答應,要反問一兩句,該如何說,老哥你定有分寸,就是表達你以能與她相伴為傲。

  其三,就是不可主動提子嗣之事,不然會讓嫂嫂多心。

  可都記住了?”

  趙公明一一點頭,正色道:“都記住了,我這就去尋她,多謝長庚!”

  “老哥客氣、客氣。”

  當下,趙公明站起身來,快步出了后堂,李長壽在旁追著送了兩步,目視趙公明化作一道水藍光華,火急火燎飛往天邊。

  李長壽負手站于內堂門前,先是嘴角露出淡淡的淺笑,而后這具紙道人迅速遁入大地深處,本體在丹房前仰頭大笑。

  這笑聲傳遍小瓊峰,驚擾了湖邊修行的靈娥,嚇到了正偷偷摸摸給靈獸灌酒的熊伶俐,吵擾了正在棋牌室中修行的酒雨詩。

  甚至,李長壽還從袖中拿出一瓶蟠桃釀,自飲自酌、怡然自得。

  可喜可賀,當真可喜可賀!

  一是為趙大爺終成好事,二是為趙大爺與金靈圣母走到一起,截教內外門之間的隔閡消失無蹤。

  倘若今后,趙大爺真的要應劫出事,自己只需及時通風報信、拖延少許時機,第一時間趕來馳援的已不是三霄仙子,而是金靈圣母。

  動趙大爺,那就是動整個截教八大弟子!

  自己要保人撈人,難度大大降低!

  妙,當真是妙啊。

  此事可追溯到金光圣母與火靈圣母來他海神教求援,自那開始,一條紅線出現偏倚,終究促成了今日之局。

  此時李長壽只是開心而并非得意,那種發自內心的欣喜,讓他幾乎飄飛而起。

  不多時,李長壽振了振雙臂,跑去密室中,提筆給云霄仙子寫了封信,信中隱約提到了此事,讓云霄叮囑瓊霄、碧霄兩位仙子,近幾年莫要去找尋趙公明。

  而后,信中告罪言說上次之唐突,話鋒一轉提及截教之事。

  最后再留筆一二,寫一句詩不詩詞不詞的情話:

你秋眸如詩,我初聞微醺  一封內容豐富有內涵的情書,就這般成了。

  就是有點淡淡地羞恥。

  當然,穩妥起見,李長壽還要潤一遍、謄抄一遍、終審一遍,這才滿意地封入法器之中。

  取來一只紙人,化成白鶴叼著信封,化作云煙土遁而去。

  李長壽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仙識瞧了眼正在湖邊的靈娥,見她正在修行,也就沒過去調戲。

  等了趙大爺幾日,得了這般好消息,當真不錯。

  在趙大爺和金靈圣母之事中,他能看出什么?

  或許普通仙人能看到的,是截教內兩位大能修成道侶;有些大局觀的仙人,看到的是截教內門和外門更加緊密。

  李長壽就不同了,他看到了…

  今后天庭四御之勾陳、紫薇的老父親!

  但很快,李長壽就主動開啟空明道心、進入賢者時刻,讓自己從這般開心中冷靜了下來,仔細盤算此事可能產生的不良影響。

  除了帶壞點截教風氣,并未有太大影響。

  嗯,自己不能總是抱著一個固定的思維方式,先入為主覺得趙大爺會成西方、闡教首要開刀之人,此時形勢已是大有不同。

  李長壽沉吟幾聲,很快就陷入了沉思。

  又半個月后,李長壽一具紙道人離了小瓊峰,飛在不高不低的高度,趕去了丹鼎峰上。

  他剛飛來此地,還未來得及落下去,一道碧綠流光閃過,萬長老已是出現在他面前,抬手拉住他這具紙道人的手腕,激動莫名。

  “長壽!快!”

  李長壽有點懵,忙道:“長老,怎么了?”

  隨之,他在袖中拿出萬長老渡劫前給的儲物法寶,“弟子特來歸還此寶,恭賀長老渡劫成金仙,摘得長生道果!”

  “這般都是小事,”萬長老冷冷一笑,表情煞氣沖天。

  這是激動、激動…

  還好,萬長老猶自記得,需得幫李長壽遮掩身份,只是道:“那毒經,毒經。”

  “毒經…”

  李長壽笑了笑,嘴上說著:“長老您的毒經我都記下了。”

  同時面對面傳聲:“長老,此事不宜聲張,咱們先去屋內商量,事關重大,您若想見,定會讓您見到那位呂岳前輩。”

  “善,好。”

  當下,萬林筠拉著李長壽的胳膊,朝自己屋舍落去。

  周遭不少仙識注視著這一老一青的背影,對李長壽…非實名羨慕。

  到了屋舍中,萬長老也不問其他,只是拉著李長壽探討呂岳兩篇毒經之中的內容,李長壽應答如流。

  此時修為境界已遠在普通金仙之上,自不會被萬長老難住。

  許多生僻的毒理…他只要說的自信一點,萬長老自不會有太多懷疑。

  萬長老想見‘偶像’的心十分迫切,李長壽先是讓萬林筠長老保持冷靜,又說了幾點必須注意的要點,隨后就開始一頓安排。

  首先,萬長老先去找掌門報備,言說自己要外出探尋一批毒草毒藥,回來煉制更強的毒丹,又去百凡殿中打了個招呼,說將會帶小瓊峰仙人李長壽,一同外出游歷。

  隨后,擇日不如撞日,萬長老半日后就帶著李長壽的紙道人,出了度仙門。

  離開東勝神洲后,李長壽恢復成紙人模樣,藏身萬長老袖中。

  萬長老也遵循李長壽的指導意見,更換了容貌,從一個面容皺巴巴的冰冷老道,化作了面容白凈的冰冷中年道者。

  穿錦衣、著華服,收斂金仙境氣息,只是散出一點金仙境威壓,將幾樣威力奇大的毒丹放在手邊,飛出天涯海角。

  這一路無波無瀾,萬長老順利抵達天涯秘境附近的一處小千世界。

  與此同時,李長壽在胭脂堆中,將呂岳拽了出來,說自己有個精擅毒丹的好友,想找呂岳求一番指點。

  呂岳,老好面了。

  那自然是直接答應了下來,與李長壽的紙道人一同,趕去與萬長老碰面。

  那,是一個秋高氣爽的晨間。

  太陽星的投影將一片金輝灑向這片小千世界邊緣,站在一處山峰上的萬林筠,看到空中落下的那名老道后,身形頓時一震。

  “來者可是毒尊仙嗎?”

  呂岳眉頭一挑,這稱呼讓他頗感爽利,嘴角露出淡定的微笑:“貧道截教呂岳,道友可等候多時了?”

  “并未、并未!呂前輩請受晚輩一拜!”

  “哎,道友這是作甚?”

  萬長老竟倒頭就拜,呂岳知這是李長壽‘好友’,趕緊向前阻攔,身形匆匆落下,將萬林筠扶了起來。

  這兩毒仙,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咳。

  萬林筠長老嘆道:“前輩是晚輩毒道引路之人,正是因早年拜讀了前輩您半篇毒經,晚輩才明毒丹之道,這一拜您自是受得。”

  “莫這般說,”呂岳不由挺胸抬頭,看了眼一旁站著的李長壽紙道人,笑道,“貧道不過是在此道多沉浸了幾個元會,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道友,你我平輩論交就可,不必前輩晚輩的稱呼。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帶道友去個好去處?”

  萬林筠連忙答應,目中感慨萬千。

  李長壽在旁趕緊阻攔:“師兄,大可不必!”

  “你看看,”呂岳笑道,“這就是長庚師弟你的不對了,你這是對天涯秘境抱有偏見,我們只是過去喝酒聊天,又不是你想的那般。

  走,走,莫聽他的。”

  當下,呂岳點了一朵白云,帶著萬林筠飛天而起。

  李長壽在旁欲言又止,又見萬長老此時‘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想追偶像’,也并未掃興。

  算了,隨他們去吧。

  幫萬長老完成心愿,稍后看萬長老的意思,若是想回度仙門修行,那就回去繼續修行。

  若是想在外走走看看,體驗不同的仙生,那也可以去臨天殿幫幫忙嘛。

  這般跟腳透明、自己放心的金仙,才算是真正的助力。

  而自己…

  接下來,必須低調行事,減少引起旁人注意的機會,安心等待紫霄宮議事。

  之前播下去的種子,那時才會有碩果。

  “木公啊,你說,咱們要不要給長庚大操大辦一次?”

  凌霄殿上,白衣玉帝身體前傾,突然如此一問。

  下方的木公眨眨眼,立刻笑道:“陛下,您之前不是說了,待那道旨意凝成,要宣告三界,天地同慶。”

  玉帝笑道:“具體如何同慶?”

  木公沉吟幾聲,“老臣也不太明了,大抵就是讓俗世風調雨順,讓四海安寧無災。”

  “那不夠。”

  白衣玉帝手指敲了敲桌面,“長庚之大功數不勝數,更是天庭與闡截兩教關系的潤滑劑,非同小可。

  長庚即位太白星君,不如廣邀三界仙神,地府閻君、四海龍王,各路城隍土地、山神河神,都來天庭聚一聚。

  借此,還可讓咱天庭趁機立威。”

  木公仔細權衡利弊,而后左手摟著右手袖袍,右手豎起大拇指,喊道:“陛下,妙啊!”

  “哈哈哈哈!”

  玉帝仰頭大笑,隨后又沉吟幾聲,言道:“木公你看,此事如何能暫時瞞一瞞長庚,不然長庚定要推諉拒絕。”

  木公頓時頗為為難:“這個,想瞞過他…比瞞過您、咳,老臣失言,請陛下責罰。”

  “哎,”玉帝擺擺衣袖,“長庚善算計,化身不計其數,木公你說的自是沒錯的。

  但你請罰了,就罰你三百年的功德薪。

  這般,此事先暗中準備,莫要讓旁人知曉,待旨意即將凝成再廣發請帖,定要讓長庚推脫不及!”

  如此費心為臣屬安排‘驚喜’的天帝陛下…

  木公默默留下了感動的淚水,低頭高呼英明。

大熊貓文學    我師兄實在太穩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