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角,離洪荒小范圍著名坊鎮天涯城不遠的一處海島上;
幾位老者在云上等候,卞莊與長壽牌老嫗化身,在海島上一邊散步,一邊小小的…交流一下。
此時,李長壽也不說話,只是含笑在旁走著。
卞莊這邊,卻是有太多言語卡在嗓子尖;
兩人在沙灘上走了幾十步,卞莊才開口道了句:“柯樂兒道友…近來可安好嗎?”
李長壽輕輕一嘆:“道友覺得,能安好嗎?”
卞莊頓時緊張了起來,忙問:“可是出了什么事故?她在那?我現在立刻就…”
“道友,老身托大稱呼你一聲卞莊!”
李長壽皺眉道:“你可知自己對我家小主人,造成了多大的麻煩?
若非你背后有天涯閣,你現在已是海中一具尸身!”
空中幾人眉頭緊皺,卻同時聽到了下方老嫗的傳聲,只是低頭看著…
卞莊一怔,喃喃道:“我、我為她…造成了麻煩?”
“卞莊你應是明事理之人。”
李長壽的紙道人幽幽一嘆,開始講述了一個關于愛慕者與變態的故事。
當然,是用上輩子的道理,化用到了洪荒的背景下。
李長壽今天來此地截下卞莊,其實就是…
來扎心的。
一心愛慕只是自身之事,如果這份愛慕得不到被愛慕者的回應,心底默默祝福就好了,不要去強行影響那位被愛慕者,把自己活成一個變態…
這種事,李長壽上輩子也見到過幾次,最后的結果都不是很好。
其實,上輩子時,大部分人就算心底有了喜歡的對象,也會礙于自身面子、尊嚴等等一系列因素,而選擇將此事藏在心底。
有些人就如卞莊這般,奮不顧身、飛蛾撲火。
感情這種事,誰也說不清楚;
但變態這種存在,一眼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洪荒看的是神通本領、拳頭大小,也經常發生以神通真理強收道侶之事…
故事講完,卞莊也是不由怔在那,低聲道:“我,已經是樂樂的麻煩了嗎?”
“道友這般稱呼,可曾得了我家小主人應允?”
“我…”
“不得應允而如此昵稱,是否有些過分了?”
這淡定的話語竟是如此刺耳,讓卞莊一時間緊皺眉頭,嘴唇都有些泛白。
然而李長壽自覺,這般扎心的力度還不太夠,必須點醒卞莊才行。
“道友你在龍宮鬧事,我家小主人的處境非常尷尬。
你是一見鐘情也好、心底念念不忘也罷,但我家小主人對你沒有半分感情,此時只有厭煩。
你們此前,也只說過一句話,我家小主人說的,是個滾字。
卞莊你可曾考慮過這般事?
你看上我家小主人的同時,我家小主人,并沒有看上你。”
卞莊捂著心口,禁不住后退兩步,面色有些慘白。
李長壽心底一嘆,繼續發功…
“你是天涯閣少主,自小被人簇擁,周遭之人凡事都依著你、順著你,但卞莊,你有成熟的心智,應該明白一個道理。”
卞莊苦笑道:“還請前輩賜教。”
“由己及人。”
“由己及人?”
“不錯,”李長壽道,“你可以自己想想,若是有一陌生女子,瘋狂癡戀于你,每日在天涯閣前守著你,你心底又如何?”
卞莊喃喃道:“我自是覺得有些厭煩…樂、柯樂兒道友,也厭煩我了嗎?”
“可以說是深惡痛絕。”
“我…”
“我家小主人為了躲開你這個麻煩,這次她好友姜思兒殿下的大婚,她都避開并未參加。”
“怎么會…”
李長壽心底也有些不忍心,不過一想到自己二教主剛大婚,就被男人惦記…
繼續扎,今天怎么也要讓這個卞莊悟個通透!
善走心者,扎起心來自然也是不弱。
“卞莊,你當真以為,自己能在龍宮大門前坐著,能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苦苦癡心,是因你自身嗎?”
“是因、因我不過是天涯閣的少主罷了。”
卞莊長長的一嘆,眼底帶著滿滿的無奈。
“若你沒了這層身份,你在洪荒不過普通一天仙,又有哪般本領,能讓我家小主人一眼看上?
若你沒了這層身份,你又從哪,得來那份請柬?
我鐘情于你,所以你要鐘情于我,這是哪門子道理?
這已非霸道,而是有些扭曲了。”
卞莊愣在原地,禁不住喃喃道:“我,我莫非一無是處…我此前想的,是去見到樂、樂姑娘,再用真心打動她…”
“自信點,把莫非去掉吧。”
李長壽淡然道:“我家小主人有自己愛慕之人,心底容不下旁人。
你若是真的對我家小主人一見鐘情,就該將自己這份心思收起來。
卞莊,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如今還年輕,修為也不算高深,不去想辦法揚名立萬、摘得長生道果,在這里苦思一注定無緣無分的女子,又能如何?
今日老身過來,只是為了對你說這些罷了。
年輕人,長生都沒得,何必多想這些于自身修行無益之事?”
最后這句話,李長壽也是難得走心了一次。
隨后,李長壽看了眼在空中有些憤慨的那幾人,淡然道:
“洪荒很大,也不僅僅只是有五部洲之地,三千世界之中,有許多你們想不到的人與事。
言盡于此,老身這便告辭了。”
言罷,這老嫗紙道人的身形先是變得虛淡,緊接著,額頭出現了一抹水霧,蒼老的身形被水霧所包裹迅速消融。
這是紙道人自揚套餐的進階版本;
為了跟‘燃燒成灰’的方式區分開,避免被人聯想,李長壽在紙道人身上刻畫了不同的符箓禁制。
少頃,這老嫗身影化作霧氣被風吹散,似乎從未出現過。
卞莊雙腿一軟,跌坐在了沙灘上,氣息無比虛弱,那幾名老者連忙下來,擁簇在卞莊身旁。
“少主,您…莫要太過傷心。”
“最起碼,您很英俊啊!”
“就是,我們年輕時,哪里有少主您這般英俊神武,背后又有一方勢力撐…腰…”
說話的那名老者,被其他幾人狠狠地瞪了一眼。
卞莊苦笑了聲,坐在那輕輕一嘆:“我的心死了,再也不會了,不會了。”
“少主您…”
“先回去吧,少主。”
幾位老者也沒什么辦法,將卞莊攙扶起來,駕云朝著天涯城而去。
剛才那名老嫗雖然話難聽,但也在理。
他們天涯閣雖然主營的是‘臨時情劫感悟’業務,但也不是什么霸道的勢力,大家都要講講道理。
路上,卞莊坐在白云上,口中不斷喃喃…
“落花流水無情意,花開綻枝頭,水向東流去。”
“心寄何人知,藏于白云里,白云隨風去,心已無蹤跡。”
“唉…”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幾位老者面面相覷,他們雖說也有道侶,心態也年輕過,但都搞不明白,為何少主能對一人癡情到這般地步…
但對方既然將此事挑明,少主受些打擊,也該醒悟了才是。
這其實對少主來說是好事。
這朵白云緩緩飛到天涯城守護大陣之外,也按照此地規矩,在門外排起了長長的隊,等待著進入城內。
“不,我不回去。”
卞莊突然低聲說了句,在白云上跳了起來,看著前方那代表著安逸、舒適且枯燥的天涯城,又扭頭看向了后方那萬里煙波、無垠大海。
“各位,我卞莊,今后就在五部洲之地闖蕩!定要混出個名堂!”
“少主,您這又是怎么了?”
卞莊輕輕吸了口氣,“那位前輩說的不錯,沒了天涯閣,我一無是處。
我要靠自己出人頭地,我要闖出自己的一份天地!我!”
正此時,一抹倩影自天涯城中飛出,駕云朝著高空而去。
這女仙渾身散發著淡淡的威壓,身段纖瘦、長發垂腰,身著淺云裙,面上帶著少許面紗。
卞莊愣愣地看了幾眼,這女子略微皺眉,扭頭掃了他一眼。
這一瞬,卞莊聽到了‘咚咚’的聲響,像是有人在自己心底,輕輕敲了那么幾下。
“我的心…好像又活了。”
卞莊喃喃一聲,渾身一陣,連忙催法駕云向前,高聲喊道:“仙子,可否請您留步一敘!”
他身后幾名老者額頭齊齊掛滿了黑線,感受到周遭那一道道目光,直想拍昏自家少主。
與此同時;
天庭,月老殿中。
月老自東海回來,找木公交代清楚婚宴之事,就匆匆到了后殿,招來了敖乙的泥人;
果然,這泥人身周已是纏滿了紅繩。
他手起剪刀落,麻利地將這些紅繩剪掉,目光復雜地瞪著紅繩的源頭——卞莊的泥人。
“你這癡情種,貧道都有些不忍心了,唉…”
然而,月老話語剛落,那卞莊的泥人輕輕震顫了下,手腕上的那一截纏繞的紅繩線頭自行脫落。
月老眼前一亮,“這家伙,突然明白了?”
然而,讓月老措手不及地是,這姻緣泥人扭頭快速飛走,穿過重重星海,靠近了另外一只泥人,卞莊泥人手腕上的紅繩再次出現,依然瘋長的勢頭!
誒?這是哪般情形?
月老頭一歪,只感莫名其妙。
不過月老仔細一看,稍微松了口氣。
還好,其他暫且不論,對方是個女子,這次不是重陽;
就是…
這女子,似乎是天庭中人?
似乎還是瑤池中的某位仙子,身周帶著淡淡的金光,顯然是金仙境修為…
月老禁不住沉吟幾聲,對此略感無力,只能苦笑一聲,隨卞莊自己去了。
“我月老,愿稱你為多情仙。”
“搞定!”
小瓊峰,地下密室中。
李長壽的本體睜開雙眼,露出了幾分自信的微笑。
不得不說,偶爾毒舌一把,也是相當爽利。
“就是,對這個卞莊,是不是太殘忍了些?”
李長壽沉吟幾聲,雖說自己吐槽吐了個爽,但有些話,確實是為了打擊卞莊而說出的。
癡情本無罪,圈地自癡就是了。
‘以后應當跟這個卞莊沒什么交集了,這個天涯閣,在三千世界中或許能算上個大勢力,但在五部洲,也就相當于中神州的一家中上的仙門罷了。’
李長壽靜靜思索,心底突然冒出了幾個想法。
他當初給玉帝陛下的十二條諫言中,也曾提過經略三千世界,但當時其實是李長壽為了完善自己的諫言,順口一提。
這道理很簡單,天庭暗中經略三千世界,一則鞏固自身權柄,二則可以壯大天庭勢力,培養兵將為天庭之用。
甚至,還可以走‘三千世界包圍五部洲’的路子;
就如西方教一般,將自身一部分實力隱藏在三千世界中,天庭也可效仿。
待天地起動蕩時,可用這部分實力穩固天地。
‘此事,倒是不能由我上表,’李長壽仔細思索。
他單憑算計龍族上天之事,已是穩穩能占住天庭正神之位,且得玉帝陛下的信賴。
玉帝能將一具化身,安插在天庭天將之中數萬年,說明玉帝本身并不放心自己的手下,始終有一份猜忌在。
功高震主這種事,李長壽當然不會去做。
甚至,李長壽覺得,自己也不能事事算盡,有時裝一裝糊涂、故意出些錯漏,那樣才算穩妥。
讓玉帝覺得,自己是個可以控制、駕馭的臣子,這才方便后面繼續撈功德。
“對這位玉帝陛下,也不得不多防幾手。”
李長壽靜靜思索著,卻也沒閑下來。
一部分紙道人已經回返了安水城中,歸于紙道人‘庫’,稍后等一波龍族的禮物,就可一同安排回度仙門。
而忘情上人這邊…
李長壽讓一直在煉丹的紙道人停下爐火,起身出了丹房,駕云朝著丹鼎峰而去。
請萬林筠老爺子出面,過去看看忘情上人是否真的在閉關吧。
王富貴這般躲著,如何能讓小師祖不多想?
話說,咱家小師祖膚白貌美性格好,就算有些先天不足,又不是沒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