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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五章 公主

  居然拿這種事來賭…賭完之后,甄仕遠干咳一聲,有些尷尬:一把年紀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過既然賭了…那便賭了吧!他看了眼一旁的裴卿卿,小丫頭倒是沒忘了把小荷包往炸食盤子那里推一推。

  她可是跟著喬小姐壓的,不能放錯地方了。

  在甄仕遠詭異的眼神中,三只荷包被暫且放到裴卿卿那里保管。

  有她看著,這小丫頭該不會偷偷拿荷包去買糖吃吧!甄仕遠心道,雖然姓喬的丫頭人品不好說,但賭品還不錯,應該不至于不認賬。至于這個賭,他十有八九是能贏的,甄仕遠背著手走出了屋堂,準備向大理寺庫房走去,不過才抬腳便停在了半空中,他轉身叮囑喬苒:“既然賭了,你便不能暗中出手偷偷幫徐和修啊!”

  女孩子攤手,道:“大人,你看我是那種人嗎?”

  甄仕遠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點頭道:“有點像。”

  喬苒:“…”

  不過既然已經將話說開了,那么她定然不會暗地里做這種事了,甄仕遠向庫房走去,這一次總算沒有再回頭。

  待到甄仕遠離開之后,裴卿卿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小跑到門前將門閂栓上,這才回到喬苒身邊問她:“喬小姐,我們這次能贏嗎?有把握嗎?”

  謝承澤和徐和修比,想著這二人平時的性子,便連裴卿卿都忍不住有些憂心徐和修會不會關鍵時候掉鏈子。要知道,人家謝承澤早已經把那些百年前的野史借走了,這可是同喬小姐一樣的快的速度了。

  在她看來,這世上頂厲害的就是喬小姐了,謝承澤居然能和喬小姐比,這不是已經事先贏了一大截嗎?

  “能吧!”女孩子淡淡的應了一聲,并不以為意,笑著揉她頭上的團子。

  裴卿卿偏了偏腦袋,瞪了她一眼:團子的主人也是有想法的,她喜歡吃團子卻并不想被揉團子。

  喬苒笑了笑收了手,再次肯定的應了聲:“這次升遷的一定是徐和修,不可能是謝承澤。”

  如此篤定聽的裴卿卿雙目大亮,手摸向腰間沉甸甸的三個荷包:那是不是說,最沉的那只大錢袋里的錢有一半是她的了?唔,聽說百勝樓的年節點心要出了,好大一盒呢!她好似還差一點,能不能先從大錢袋里拿一點補上去買百勝樓的年節點心?

  隔日一大早到大理寺時,大理寺衙門里一切如常,喬苒在大堂里略略站了片刻,謝承澤桌案上依舊堆疊著厚厚的一摞案卷,想是人還在“養病”,而徐和修桌案前的蒲團已經被拉開了,桌案上還扔著兩張皺巴巴的油紙,似是包殿下扔下的油紙包。

  見狀,喬苒不由笑了笑,向大理寺庫房走去。才一踏進庫房的門,果不其然便看到了捧著卷宗坐在角落里翻閱的徐和修。

  見“老熟人”上門,大理寺庫房的小吏正要同她打個招呼,卻被女孩子擺手制止了。

  喬苒朝他擺了擺手,示意今日不準備借閱卷宗,便徑自走到徐和修面前,而后蹲下來問他:“怎么樣?”

  聽出她的聲音,徐和修頭也未抬,道:“你說的不錯,確實很有問題,不過眼下大理寺庫房那幾本當年的野史被承澤借走了,我今日也去常去的幾家書坊問過了,并沒有那幾本野史。”

  “書坊當然不會賣幾本百年前的野史,又不是坊間流行的話本子。”喬苒說道。

  書是高雅的東西不假,可賣書的也是要賺錢的,總不能喝西北風不是嗎?

  “除了各部衙門可能有私藏之外,民間的收藏大家手里可能也有。”喬苒想了想,道。

  這種野史除非當時的衙門上峰對此等書籍分外偏好,一般而言而特地存入庫房的可能性極小。如大理寺這等百年來一脈相承的對這等事分外感興趣的大理寺卿們之外,她還當真想不到還有幾個衙門會有這等書的。

  “刑部和戶部多半不會有。”頓了頓之后,女孩子又道。

  這件事涉及的當時的太子顯然是插手過這兩部的事的,作為直接與之相關的兩部衙門,若是當真存入了與此事有關的野史書冊,也不知當時這兩部衙門的尚書該有多大的膽子才膽敢做出這等事來。

  “禮部、工部、兵部這幾部與這些事根本扯不上關系,若非特意注意到又或者當時的這幾部尚書是個愛好野史的,庫房會有這幾本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喬苒冷靜的分析著,“說起來,最有可能存入這些野史的衙門就是吏部了。”

  要知道吏部同樣有擅長斷案的官員,大理寺衙門能注意到,吏部的未必就注意不到。可一部衙門庫房乃是重地,冉聞豈會讓幾個外人隨意進去吏部衙門庫房?便是可以進去,放幾個明知道擅長查案推斷的人進去,她若是冉聞都不會這么做。真放進去了,若是庫房沒什么還好,若是有什么,萬一有所發現,那可怎么辦?

  正捧著書坐在角落里的徐和修抬頭看她,頓了片刻之后,若有所思道:“除了吏部之外,我倒是知道幾個長安城里的民間收藏大家,他們手上或許有這等書也說不定。”

  比起各部衙門庫房這等外頭的人不能輕易進去的地方,或許從民間收藏大家手里更容易看到這些書。

  喬苒道:“那就去看看唄!”

  她自己說過的話當然不會不算數,不能幫徐和修卻不代表自己不能看。

  徐和修想了想,一咬牙,道:“好,那就去看看!”

  收藏本就是燒錢的玩意兒,譬如說先前徐十小姐徐禾緣為了拍一枚左公印幾乎傾了家產,可在不玩收藏的人眼里這就是塊石頭而已。收藏本身的價值是無法用世俗的觀念來衡量的。所以,這等收藏大家幾乎無一例外的都是家財萬貫之輩。

  畢竟若是沒有家財,恐怕連收藏界中最微不足道的小物都拍不起。

  喬苒跟在徐和修的身后聽徐和修小聲介紹著小廝正要引他們去見的收藏大家——左先生。是的,這位長安城最有名望的幾個收藏大家之一的先生姓左,這個姓不常見,而且正是左公印那個左。

  左公本人沒有留下子嗣,可左公的兄長卻是有后人的。據聞在當時,左公的兄長也是個手藝相當精湛的大匠,也算小有名氣。當然,這點名氣在左公的映襯之下便如燭火比之明月之別了。就如現在的后世,去問民間百姓知曉不知曉左公,就是不玩工匠技藝之物的尋常百姓中十個也至少有四五個是知曉的,更何況是收藏界,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若是提及左公兄長的名諱,不說不玩工匠技藝之物的尋常百姓,就是初初入行的可能都不能反應過來這是誰,就算被人解釋一番,估摸著也只會恍然回一句“原來是左公兄長啊”。

  而這位著名的收藏大家左先生就是左公兄長的后人,所以沾親帶故的也算與左公有關系。當然這一脈之所以敢入收藏界也全然是因為左公,畢竟同是一族,左先生手頭的左公之物可不在少數。

  據說每每拍賣左公之物尋人鑒定,左先生是一定要在場的,畢竟這位可是左公之物的行家。

  高雅之物見多了,便難免心高氣傲,不過,這一點徐和修并不懼怕。就如左先生家有左公一般,他徐家還有天下第一儒士之稱的徐長山先生,是真正的書香名門。旁人或許還會擔心那位左先生肯不肯見他,于他而言,卻是完全不用擔心這等事的。

  見到那位左先生時,左先生正在屋中磨墨作畫。

  雖說在長安城的民間收藏大家中,左先生頗有幾分名頭,不過不管是和徐和修還是喬苒,此前都沒有見過這位左先生。

  喬苒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正磨墨作畫的左先生,氣質相貌十分儒雅,蓄著長須,是標準的文士打扮。

  抬頭看了他二人一眼,左先生只笑了笑,便又低頭作畫了:“老夫也有幾年深居簡出了,近日也未做過什么能引來徐長山先生又或者大理寺登門拜訪的事,所以,小子你來找老夫是有事相求是也不是?”頓了一頓,他便又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是要借什么東西?你直說便是,只要不是什么強人所難之物,老夫看在徐長山先生的面子上,定會出手相助!”

  從進門到見到這位左先生,當真是連半點刁難都不曾遇到過。喬苒知曉這個時代公認的“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論調,知曉徐氏雖然比不得崔、王、謝這等盤踞近千年改朝換代也不倒的大族,可在京城門閥中卻可堪為第一等,其中就離不開“天下第一大儒”的名號加持。

  喬苒不無感慨,要不是身邊這位徐氏子弟委實太過接地氣了,她都快忘了他是如今長安城里真正的第一等清高名門子弟了。

  左先生既然如此說來了,那自也沒什么好隱瞞了,于是徐和修開口道:“左先生,小子想問先生借幾本永昌年間的野史典籍,也不消借走,只消先生借我二人一看便好。”說到這里,他看了眼一旁的喬苒。

  反正帶著喬大人呢,只要看過了,大不了回去問她便是了。

  畢竟是百年前的書,雖說不是什么價值連城的古籍,可到底也值些錢財的,他可不希望莫名其妙的毀了人家的書,譬方說偷吃炸食時忘了洗手直接上手一翻,好好的書冊上沾個油手印那就不好了。

  所以,還是直接在這里看完最保險,且不將書借走,也好叫左先生更放心一些。

  自己借的不是什么價值連城之物,且又只看不帶走,想也知道左先生不會拒絕。徐和修對此有信心。

  而左先生的反應也一如他想的那樣,聞言先是一愣,似乎有些意外…是意外他只要看一看,不借走嗎?徐和修心道。

  只不過左先生接下來的反應便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你這要求我若是有這些書自是不會拒絕的。”左先生放下手里的畫筆,從桌案后繞到前頭來,行至二人面前之后,嘆了口氣,道:“只是這幾本書我并沒有。”

  怎么可能沒有?這個回答讓徐和修十分震驚。他要看的又不是什么獨一無二的古籍,如左先生這等收藏名類十分豐富的收藏大家怎么可能沒有這幾本書?

  “左家收藏無數,如你提的這幾本書并非什么難得的孤品,甚至在我左氏的收藏之中不過是為了全我左氏名類充門面用的。按說你便是提了,我若有這幾本書,一時恐怕也不會記得有沒有以及放在何處。”左先生解釋道,“如今,我之所以記得這幾本書,是因為早在今年年初時,這幾本書已經被借走了。”

  年初就已經被借走了啊!這個借走的年份讓徐和修暗自松了口氣:應該與這個案子無關吧!左先生這里的只是被借走了,那他去下一家問也是一樣的,左右叔父的名頭還是有幾分面子的。

  熟料,他才這般想著,那頭的左先生便又開口了:“還有城里的幾個旁的收藏大家那里你也不用白跑一趟了,不僅我這里沒有,那幾位家中也沒有。”

  怎么可能?站在徐和修身后的喬苒眼里閃過一絲凝重,看向那位左先生,見他說這話時的神情不似作假。

  “借走這些書籍的是翰林院,他們拿了陛下的手諭借走的這些書,說是要補充修繕《全楚傳》所用,年中我們這些老友會面時確認過了,這些書直至現在還沒歸還,我這里沒有,他們那里也一樣。”左先生說道。

  他沒有問他們要借這些書做什么,大理寺的人借書還能是為了什么?總之,這不是他們這些民間百姓所能過問的,他也不想多問。

  不過看面前兩個年輕人愁眉不展的樣子,左先生想了想,還是道了一句:“你們若是實在想借這幾本書,我倒知道有幾個去處,一則吏部庫房與你們大理寺庫房應該有這幾本書…”當然,這二人會出現在這里,估摸著大理寺庫房的已經被借走了。

  這兩個地方一點也不陌生,徐和修道了聲謝正要離開,卻聽左先生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翰林院借書在年初,老夫想著若是才回京城不久的有些人手里或許有這幾冊書,你們不妨問問那位才回京城不久的真真公主,聽聞她也愛好收藏,手中或許…不,應當有這幾冊書也說不定。”

  又來了一個真真公主!喬苒默了默:早知宗室成員復雜,甚至不少公主、郡主、縣主的名號還會被人搞混,也不知這個才回京城不久的真真公主又是哪個。

  話說回來這位公主的名號還真是有意思,總覺得比起某些特意選取名號加封的公主顯得十分隨便,仿佛隨意一取,可偏偏這個“真”字又聽起來不那么隨便。

  真是既隨便又隆重的名號啊!喬苒感慨了一番,看向一旁的徐和修,卻見他倆上神情突地變的凝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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