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姐當然沒錯。”水行開口嘀咕了一句。
喬苒笑道:“是啊,原小姐沒有錯。”
安靜了片刻之后,原小姐笑了笑,道:“總之,你因我而險些受傷這是我的錯。”
喬苒搖頭:“不,你沒錯。”
原小姐再次笑了笑,看著她道:“我也是第一次離開家門,第一次離開長安來金陵,你的事我也是第一次聽說,讓你無辜受傷,是我的不是。”
喬苒看著她,搖頭道:“你沒錯。”
這一聲一聲的“你沒錯”不知道為什么聽起來刺耳的很,水行忍不住道:“你就會這一句嗎?能說些別的嗎?”
她不喜歡聽這三個字。
“說別的嗎?”喬苒怔了一怔,而后重重的點了點頭,“好,那就說些別的。”她說著指向自己,“那原小姐知道是誰把我變成這個樣子的嗎?”
要練成藥人非一日之功,年紀小還不知事不代表這件事不存在。或許就是因為年紀小,便是煉藥失敗了,人死了,也不能如何。
襁褓里的孩子如何反抗?
原小姐沉默了片刻,搖頭:“我不知道。”
“如此啊,”女孩子嘆了口氣,語氣無奈,“那我沒有什么可說的了。”
頓了頓,她看向朝她望來的張解,道:“你們有話要談吧!我便不打擾了。”
“好,”張解看著她點了點頭,道,“一會兒我來尋你。”
今日那扇門真是開開合合頻繁的很,云千秋看著門再次開了,喬小姐從里頭走了出來,而后關上了房門。
“這么快?”云千秋看著走過來的喬苒,奇道,“你們說了什么?”
喬苒搖了搖頭,道:“沒什么,謝謝她而已。”
“這有什么好謝的。”云千秋不屑的撇了撇嘴,“她一瞧便是另有目的而來的。”
“那是她的目的,與我無關。”喬苒在一旁的臺階上再次坐了下來。
等到喬苒離開之后,張解這才開口了:“據我所知,懂這種煉制藥人之法的這天下統共沒幾個,原小姐,你該不會說這是個巧合吧!”
沒有外人在場,有些話自然就不必再遮著掩著了。
原小姐抬頭看向他:“張天師,我早早便聽過你的名諱,知你是個良善之人,方才黎家祖孫、喬小姐在場,你沒有開口提及此事,嬌嬌便在這里先行謝過了。”
原家小姐名諱嬌嬌,可見在原家是個受寵的嬌嬌兒。
“這件事是我爹的錯,但為人兒女,我不能為我爹惹來麻煩。”原嬌嬌嘆了口氣,道,“更遑論此事論及孝道,不僅是我的孝道,也是喬小姐的孝道。我不能任她做有違孝道之事。”
短短一句話,已經證實了很多事。
譬如眼前這個被原家看護在家中,從未出過大門一步的女孩子和方才出去的女孩子是血脈之親的親姐妹。
所以相像也不足為奇了。
只是,除了外表,這兩個女孩子不論境遇還是性格抑或其他都迥然不同。
“既然她在金陵,可見這是你原家族中的安排,原小姐貿然出手,不怕惹來族中長輩的震怒嗎?”張解沉默了片刻,又問。
“這只是我爹的安排,不是族中的安排。”原嬌嬌搖了搖頭,道,“這于她而言不公平。”
豈止是不公平?有這個爹簡直是倒霉到家了。生而不養也就罷了,才生出來不久,便被拿去煉藥,僥幸存活,卻因為是個殘次品被扔在了金陵不聞不問。
喬苒坐在臺階上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安慰道:“真是好可憐的孩子!”
這個原小姐說與不說有什么區別?她姓原,與自己長的這般像,這一番露面,想來只要稍作打聽就能知道她的來處。喬苒自己那個爹多半與這位原小姐脫不了關系,沒準原小姐那爹就是她爹也說不定。
若單單不聞不問已經夠倒霉了,從前不久她遇刺可以看出,她是一枚替身的棋子,是那位原小姐的替身。真正能治人無數的神醫是那位原小姐,所以原小姐至關重要,而有什么能讓她這個替身徹底死去,死在那些諸如塞北飛鷹這樣的兇徒手上更能確保原小姐安全的呢?
若是照這般下去,怕是到頭她都不會知道自己只是莫名其妙的被安排遭遇了這些麻煩罷了。
不止她不知道,喬家…二老,她的生母,還有她如今仍身陷囹圄的姨母都不知道。
他們所有人…真是活的像個笑話!
這個笑話原本還會繼續下去,是那位被保護的原小姐站了出來。
“你沒錯。”喬苒挑了挑眉,喃喃,失笑。
“我問心無愧。”原嬌嬌道,“我知道她遇刺,便現了身,出手相助也是為了讓這個錯誤不再繼續下去。只是我爹做的再如何不對,他對我卻是極好的,于情于理,我都不希望他受傷,所以我向喬小姐隱瞞了此事。”
張解沉默了許久,點頭道:“嗯,你沒錯。”
這三個字一出,一旁的水行聽的臉都黑了。
都怪那個姓喬的丫頭,好端端的三個字,任誰說起來,她都覺得刺耳的很。
原嬌嬌也聽的一陣沉默,片刻之后,她開口道:“這也是為喬小姐好,如今麻煩已經沒有了,她留在金陵自然能安穩一世。”
一世長安,這是多少人的期許?
她會帶著這些麻煩離開金陵,然后過兩年,喬小姐會找個看的順眼的男子出嫁,會生兒育女,會同這金陵城里的尋常婦人過的沒什么兩樣。
平平安安的過完這一世。
“我問心無愧。”原嬌嬌神情平靜。
看到張解出現在她眼前的那一刻,喬苒便開口了:“生我的那個男人是不是姓原?”
張解沉默了下來。
喬苒失笑:“她瞞與不瞞有區別嗎?”
這個女孩子只要往她面前一站,很多事都能抽絲剝繭的找出來了。
“做這件事對不起我的是那個男人,與她無關。”喬苒笑道,“原小姐沒有錯。”
張解看向她,沉默了片刻,解下身邊的腰牌遞了過來。
喬苒笑著擺了擺手,搖頭道:“多謝張天師了,這小女受不得。”
原先坦然接受他的好意,是因為她覺得自己能夠幫到張解,有予才敢如此接受,但眼下看來,自己并不能幫到他,自然無法坦然的接受他的好意了。
她態度客氣而疏離,一如最開始見到的那樣。
張解頓了片刻,收了腰牌,看著她道:“我會派人將這里的消息盡快傳出去。”
她很快便會安全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哪能招來這么多窮兇極惡之徒?
喬苒聞言,向他施禮道謝:“那多謝張天師了。”
張解沉默了片刻,又道:“你會遇刺是因為大殿下的身子又不好了。”就是因為大殿下的身子又不好了,此時驟然聽聞藥人出現的消息,塞北飛鷹這樣的兇徒才會出現對她下手。
這句話…當然不是隨口說說的,喬苒顯然聽明白了,她喃喃:“哦,你們是要走了么?和原小姐一起回京救大殿下?”
張解點頭,看著她道:“是,我們要走了。”
“那祝你們此行一路平安吧!”喬苒盯著他看了片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