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解看了眼她放在一邊的香囊,拿起聞了聞,點頭:“果然是這個味道。”
難道是憑著這個味道?喬苒不敢置信的看著他:這鼻子也太靈了吧!
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張解一邊擰著衣袍上的水一邊道:“也不是都靠這個味道,味道散的很快,河面有風,很快便聞不到了。”
“我們離得不算很遠,巧的很,河道被你挖出了一條小道。”張解看了眼船艙里的鐵鏟道,“有些小道不大明顯,我們便走了水路,方便看的清楚一些。”
有些話說起來容易,但真正做起來卻并不容易。
喬苒也明白這個道理,正想再說兩句,卻見張解指著河道圖上標注的位置:“你不想去看看他要帶你去哪里嗎?”
“我是想去的。”喬苒喃喃,她從重生以來,運氣便一直很好,甚至一度讓她覺得老天也是站在這一邊的。可這種自己是“天命之子”的想法到底沒有沖昏了她的頭,所以她方才還是退卻了。
還好,還不算太冒進。張解笑了笑:“那現在便去看看吧!”
有他和阿生在,確實可以去看看這個周啞子接頭的人了。
底倉內一片狼藉,不見人影,扔在一旁的木箱子上甚至還有血跡。
這一切委實太容易讓人產生不好的聯想了。
這里又是秦淮河,要殺人藏尸委實太容易不過了。
“小姐!”隨著一聲凄厲的哭聲響起,帶人搜船的年輕公子眉眼間閃過一絲茫然,不知是在意外這個結果,還是別的,他神情怔怔,沒有像那個丫鬟還有那個少年一樣在哭,只是茫然,半晌之后,才緩緩出聲道:“來人,將船上的人都帶回去,嚴加拷問。”
眾人聽的一陣驚駭。
嚴加拷問!那不是要上大刑?看那些官差也不像是好相與的,這真是要了命了!
哭聲四起,不管是官兵還是帶隊的年輕公子都巋然不動,仿佛聽不到一般。
“你們也找來了?”一個女聲從人群中傳了出來。
帶隊的年輕公子似乎怔了一怔,緩緩的轉過頭去。
人群外,一個女孩子正往這里看來。
那個哭喊了一聲“小姐”的丫鬟哭聲截然而止,待反應過來便立時沖了過去,一把抱住了她:“小姐!”
場面寂靜了片刻,半晌之后,也不知是誰松了一口氣。
這口氣似是憋了許久了,以至于這一聲顯得格外清晰。
懸起的心終于落了地。
謝天謝地,這個被封了河道搜尋的女子沒事啊!
險些就要被抓回去嚴加拷問了,真是嚇死他們了。
她只是頭發有些散亂,衣衫上沾了些泥污,看起來好端端的,渾身上下連個傷口都沒有。
“喬小姐,”那個年輕公子朝那女孩子笑了笑,“我見木箱上有血,還以為你出了什么事,可將我嚇壞了。”
他松了口氣,仿佛真被嚇到了一般。
艙內擠成一團的樂妓船工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明明嚇人的是他,是他將他們嚇壞了好不好?這個人生的倒是一副和氣溫潤的樣子,一開口更是讓人好感頓生,可…可別忘了方才是誰說要嚴加拷問來著?
“我沒事,是他的血。”女孩子指了指艙外,眾人循聲望去,見額頭上被砸出了血的周啞子同一個身著紅袍,胸前背了朵大紅花的男人都人事不知的倒在地上,邊上還站了兩個男人。
兩個男人的臉色皆十分難看。
“這都是誰啊?”有人喃喃。
只是這個問題,并沒有人來回答他,因為他們很快就被官兵帶了出去。
今日發生了很多事,所以要關起門來說。
“今日真是多謝黎三公子。”沒有想到這一次撞上了黎三公子,并且還為她出動了官兵尋人,喬苒看著他深深的施了一禮。
紅豆臉色古怪,似乎想說什么,可看了看大家,還是將話憋了回去。
小姐很快就會知道了,她都不知道該謝還是不該謝這位黎三公子了。
黎兆抬手還禮:“喬小姐不必如此,這是應當的。”
應當的?紅豆臉色更古怪了。
“這個就是那個周啞子,他進來找我要帶我走時,我便醒了,所以便趁他不備制住了他。”喬苒道。
至于怎么制住的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就不必說了。
“至于他…,”喬苒指了指那個背了朵紅花的男人,說道,“是個傻子,據說有人給他找了個媳婦,他便到河邊候著了。”
他們當時趕到河道上標了位置的地方,見跳出來的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高手,而是一個打扮的同新郎官似的傻子時著實嚇了一跳。
見他傻乎乎的跑過來對著喬苒喊“媳婦”時,在場三個人臉色大變,這時候哪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有人打暈了她,準備將她送給一個傻子做媳婦。
只是這個周啞子沒有料到她醒的那么早,也沒想到她會隨身攜帶了一柄匕首,割開了束縛住手腳的麻繩。更沒有想到,她會主動對周啞子動手。
這柄匕首,救了她的命啊!
喬苒臉色沉了下來,這種手段多半出自內宅。對方甚至沒有親手傷她一分一毫,只做了一件“成人之美”的“善事”,便足以讓一個女子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不過更讓她肯定對她出手的是一個內宅婦人的便是那份河道圖,這份河道圖有多重要不言而喻。給張解、給甄仕遠、給黎兆,甚至給唐中元這樣的官差,都是大功一件。是讓整個江南道船運繁盛一倍不止的盛事。
這是一件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大事。
為了躲避黎兆封河道搜船,對方竟拿出這樣一份至關重要的河道圖,究竟該說是她太招人恨還是對方太過不懂這份河道圖的重要性?
不是所有的內宅女子都會將這份河道圖看的比害一個女子更重要,但將殘害一個女子視作比讓江南道船運繁盛更重要的一定是內宅婦人。
紅豆氣的咬牙切齒:“真真好狠的心…”說著眼淚又忍不住涌了出來,悲憤莫名,“這是要毀了我家小姐啊!”
“這傻子,我要殺了這傻子!”她說著便要沖出去。
“紅豆,回來。”喬苒叫住了她,指了指凳子,“坐下。”
紅豆怔怔的看著她坐了下來,低頭抹眼淚。
“傻子懂什么,害人的不是傻子,另有其人。”喬苒道。
船艙內安靜了片刻,黎兆緩緩開口:“這艘船是喬家的船,周啞子是喬家的家奴。”喬苒又同喬家有仇,答案似乎不言而喻了。
喬苒笑了笑,道:“所以我想見一見喬大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