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黎…黎家三公子居然還會這么說?”紅豆唏噓不已。
那個送請帖來的裴家公子突然上門,著實將她們嚇了一跳,更嚇的是他上門來的緣由。黎三公子說喬苒心思縝密,頗有斷案之才…只是還來不及說完便倒了下去,直將屋里幾個人嚇了一跳,阿生更急的準備趕下山尋大夫了,好在不多時便響起了一陣鼾聲。原是這裴公子一宿未合眼,累的。
一陣手忙腳亂會后,阿生和喬書便幫忙將這位突然上門來的裴家公子扛到隔壁休息去了,屋里一時便只喬苒和紅豆兩個人說著話。
“我是不是真的有斷案之才我不知道,”喬苒搖了搖頭,道,“卻知道一點,就是眼下所有人都很忙,我…”她指了指自己,“我閑著呢!”
原來是因為閑的,這個答案讓紅豆不免有些失望,嘀咕道:“我還當是黎三公子高看小姐,才委以重任…”
“所以還是我家主子好。”將裴曦之安置下的阿生走了進來,對喬苒施禮道了聲“喬小姐”,便站到了一旁。
一個送來了一位能幫忙劈柴打水的護衛,一個送來了麻煩,高低立見。
紅豆翻了個白眼,不置可否。安靜了片刻,又對喬苒道:“小姐,奴婢想著那畫還是沒藏好,再換一個地方藏可好?”
真是一天要藏上八百回,喬苒輕笑了一聲,點頭:“那就將畫交給紅豆了,你可要藏好了。”
紅豆“誒”了一聲,高高興興的從床底下的箱子里翻出了畫卷,想了想,抱著畫出門了。
“她這是要將畫抱去那里?”從外間進來的喬書見紅豆高高興興的抱著畫卷跑了出來,有些意外。
喬苒搖頭:“這些天也沒什么事,紅豆性子跳脫,尋些事情做也好。”
藏畫也是個事。
喬書哦了一聲收回了目光,走到桌邊坐了下來,問喬苒:“那個蔣山長的死是自盡嗎?”
“仵作的驗尸結果是這般沒有錯。”喬苒說著,頓了頓,問喬書,“你也喜歡這位蔣山長?”
喬書搖頭:“我不喜作畫,只是聽…聽說過。”
喬書周圍的人,會時常將蔣山長掛在嘴邊只有一個人。
趙文。
提起趙文,喬苒又想起了那句詩。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是巧合嗎?
“不止蔣山長一個,”裴曦之從門外踏了進來,才將他安置好,卻不成想沒一會兒的功夫,他又自己醒了。
“馮遠也死了,死在秦淮河上的畫舫里。”
“結果出來了?”甄仕遠只覺得此時真真是度日如年,偏那兩個仵作不緊不慢,他又催不得。
牛仵作聞言頓了頓,連忙問了幾句封仵作,這才點頭道:“差不多了,大人,應是溺死的。”
“溺死的?”甄仕遠一愣,看向艙內,雖然他們趕來已近兩個時辰了,可剛來時望到的情形,他是不會忘的。
船艙內干干凈凈,沒有半點水漬,馮源身上的衣袍就是昨日他們見到時穿的那一身,此時也是干凈整潔,沒有半點入水的跡象,居然說是溺死的?
“怎么可能?”甄仕遠喃喃。
“你若覺得我二人驗的不好,諾,東西給你!”封仵作將自己的竹箱朝甄仕遠推了推,“你來驗!”
這般半點不客氣的嗆一個一府府尹,牛仵作看的雙目閃閃:如此硬氣,真叫他看的羨慕。
甄仕遠被封仵作嗆了一聲,正想發作,但想到對方的身份,且又是大理寺的人,這才咳了兩聲,就此揭過:“本官只是覺得奇怪,這有些不合常理,溺死怎可能身上連半點水漬都沒有?”
就算是河上風大,風干了,且不說自然風干要多久才能做到,就算是真的風干了,陰干的衣袍上也不可能不留下半點跡象,絕不可能如此妥帖。
“浴桶。”一道聲音自外頭響了起來。
甄仕遠抬頭望去,有兩個人站在艙門外往這里望來。巧了,這兩人他還都認識。一位是裴家公子,另外一位則是前不久剛剛見過,在他堂上告了一樁陳年舊案的喬小姐。
裴家公子出現在這里,他倒不覺得奇怪,只是這位喬小姐怎會出現在這里?
“對,浴桶!”正低頭翻看著馮遠的封仵作聽了這一句驀地抬起頭來,驚呼了一聲,“我怎的沒想到呢?”
提起“浴桶”兩個字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位喬小姐。
“衣袍上沒有什么痕跡,這個馮遠身上的衣物也不是隨處可見,講究的很,臨時換一件新裳顯然不太可能,更遑論,他的鞋底還有青苔的痕跡,聽說昨日他也跟著一同上山見了蔣山長,那這青苔就是那時候留下的,所以這衣物應當就是馮遠自己的。”封仵作雙目發亮的看向喬苒,“喬小姐說的沒錯,唯一的可能就是馮遠沒有穿著衣裳時被人溺斃的,如此看來,馮遠被溺斃的時候極有可能是在浴桶之中。”
“看來這姓馮的昨晚上真風流快活去了,而且瞧著還來不及快活便死了,”封仵作手里一支類似鑷子狀的事物翻了翻馮遠的大腿根部,“兇手極有可能是青樓女子。”
“就算不是青樓女子,也應當是個十分講究妝容的女子,”喬苒說著目光落到了馮遠的雙臂之上,“她的指甲很長。”
“不錯不錯。”封仵作聽的連連點頭,臉上滿意之色愈發明顯,“喬小姐的結論同我二人的驗尸結果不謀而合,馮遠的臂彎上有長甲留下的痕跡,而且動手的,很有可能不止一個人。”
這馮遠四十上下,雖是個文弱書生,但渾身上下也算精干,肌理分明,就算不是練家子,尋常女子也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所以哪怕是對一個尋常的青樓女子不設防,可要被人摁在浴桶中活活溺斃,一個女子估摸著是辦不到的。
“喬小姐,你怎么會在這里?”他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說的真是歡快,倒將他這個府尹晾在一旁,好不容易抽了個空檔,甄仕遠連忙問了出來。
一個與本案完全不相干的女子怎能自由出入命案現場?
裴曦之這才開口道:“甄大人,是我請喬小姐來替我寫訟狀的。”死了人自然要寫訟狀,雖然在未查出兇手前,這訟狀也不知要告誰,但就算尋不到兇手,這訟狀還是該寫的。
蔣山長父母已亡,又孤身一人瀟灑了大半輩子,并未留下一兒半女,由他的學生來寫訟狀自然再合適不過。裴曦之作為蔣山長的得意門生,又是如今為數不多知曉此事的人之一,自然也是最合適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