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不去了,”徐和修、謝承澤他們連馬都未下,笑了笑,聲音親切溫和,端端一副好脾氣的樣子,可說出來的話卻不容置疑,“這些盜匪還需帶回去審問,解之,可要給你留兩個人?”
“阿生和云千秋留下。”張解朝馬上的徐和修他們點了點頭,“你們先走。”
“好。”他們調轉了馬身,又道,“我們便先走一步。”
說罷,十幾騎人馬便揚長而去。
這等時候,方二夫人哪還會在意對方過門不入的無禮舉動?只要張天師來了,旁的她都可以不介意。
張解、喬苒同阿生、云千秋四人被方二夫人迎進了方家的大門。
喬苒自重生以來除卻今日見到的方家之外,這金陵大宅只去過黎家,至于裴家也只是上門同門房稟報,并未真正一窺全貌。
從如今金陵的局勢來看,黎家作為金陵新貴,而且現在又出了黎三公子這樣的人物,可謂在往上爬的勢頭上氣勢十足,這一點上黎家完全能將方家放到腳下踩了。先前見了一次黎家的宅子,只覺得不錯,作為地方新貴家的宅子,絕對配得上黎家的地位了。
可今日這么一瞧,黎家的宅子同眼前方家的宅子一比卻總覺的遜了不少。
踏進去的那一刻,喬苒便眼前一亮,平心而論,方家這幢宅子占地不算太廣,卻修建的一木一石,頗具韻味,其中雕梁畫棟,其美頗有世家名園的風采。
喬苒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古怪的違和感:不是這宅子不好,而是這宅子太好了,但究竟哪里好,她也說不上個所以然來,畢竟于建造屋舍之上她也是個門外漢,只是以她閱過的后世留存的江南園林的眼光來看,這宅子也太好了。
就連一路話不斷的云千秋都閉上了嘴巴,專心致志的看著眼前的美景。
處處和諧精巧的美沖擊著她的目光,這不是光靠錢財就能造出的園林,仿佛蘊含了一股久遠底蘊。
一股莫名其妙的想法冒了出來,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的方家和這座家宅有種古怪的不匹配之感。
就像門口那塊年歲久遠的木質匾額一樣,有一種說不出的違和。
“這宅子不錯。”正被方二夫人引著往前的張解突然腳下慢了下來,說了一句。
喬苒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看來不是她一個人有這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正引路的方二夫人聽張天師突然來了一句,唯恐惹得他不高興,便想也不想,便將肚子里存著的關于家宅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是啊,我方家的家宅真不是吹噓,若是再修繕一番,這整個金陵城估摸著只有裴氏的家宅能比得上,”方二夫人得意的說道,“聽說還有略通風水的先生來看過,說我方家的家宅位置極好呢!”
“是很好。”張解點了點頭,突然開口道,“天地乾坤之勢,風水陰陽變化,這家宅四方高低無一處不精,又靠名山秀水,山水生氣源源不斷,乃藏風聚氣的佳地。我方才一路走來見門房那里有這幢家宅落宅時的修的家宅之貌,爾等可曾動過?”
喬苒也看到了那個類似于這幢家宅“模型”的東西,將方家家宅的全貌刻在了那塊山石之上。
以中間一座主院為中心,又分八座外院,路徑布的極為講究,似太極中的陰陽魚圖,遠遠看上去,好似一座八卦大陣一般。
這樣精巧玄奇的家宅真真是難得一見。
方二夫人語氣中得意之色愈發明顯:“不曾動過。據說從太老太爺買下這幢宅子起就立下了規矩,方家后人誰也不得改動這家宅的樣貌,若是誰改了,就算是如今的家主,也要被逐出方家的。”
“如此好的家宅布局自然宅吉人榮,”張解不置可否,目光落在周圍的山石布景之上,“當初建這家宅的定是位不世出的風水堪輿高手。”
若是出現在人前的風水堪輿高手,譬如現今陰陽司擅長風水堪輿的楊筠松人稱楊公,凡是被他看點過的宅子,都要記錄在冊,就算不記錄,口口相傳也早人盡皆知了。可金陵城方家,他卻從未聽說是哪位風水堪輿高手布的家宅大局,可見定是位隱世無名的高人。
連陰陽司的天師都親口蓋章定論這宅子是難得的好宅子,方二夫人更是得意。
喬苒卻皺了皺眉:宅吉人榮嗎?這方家哪有半點宅吉人榮的跡象?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她皺眉的樣子,張解忽地又道了一句:“這樣的家宅,便是龍子鳳孫都住得。”
龍子鳳孫都能住的家宅…喬苒恍惚間明白了那種違和感的來源:方家住在這樣一幢龍子鳳孫都住得的家宅里,壓的住這宅子嗎?
不過壓不壓得住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我家秀婷就在前頭。”雖是得意了一番,可方二夫人卻沒忘了請張天師來的初衷,她伸手一指,指向前方不遠處的院子,“快到了呢!”
院子前站了幾個人,不知道是不是一早便收到了消息,此時見到他們,當即便迎了上來。
“喬小姐。”雖已好幾日不見,喬苒還是一眼便認出了同她打招呼的人,“馮大夫。”
她朝那位有“婦科圣手”之稱的馮大夫打了聲招呼。
馮大夫激動的在她身邊看了看,而后很快,目光便落到了打著石膏的張解身上:“這位…難不成就是那位張天師?”
還是打著石膏來的,如此地位,卻沒有半點架子,他真是自愧不如。
“快,快,散開散開!”方二夫人揮手將除了馮大夫之外過來的幾個下人趕到一旁,急急的將人往里帶。
“我家秀婷就在里面,張天師,快請!”
這些時日她真真是將自己的臉豁出去了,什么面子都不要了,好不容易來請來了這位天師,眼下哪還顧得上旁的?
馮大夫連忙跟了上去,他雖被人背后稱一聲“婦科圣手”,可也不是只看“婦科”的,符醫是醫卻又與一般的醫不大一樣,有這個機會親眼瞧上一瞧,怎能錯過?
步入房內的那一刻,藥味混合著一股熱氣撲面而來。
眼下都快五月的天了,這樣的溫熱讓本欲進屋的幾個人本能的停下了腳步。
“將窗戶打開,通風。”還不等張解開口,馮大夫便揮著手,一張臉都擰成一團了,“你們這是要熱死病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