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警惕的很,對我始終有所懷疑,雖然口稱信了我的話,愿意離開金陵的時候帶上我,”靈香說著一聲嗤笑,“姓蘇的總以為自己在女人這種事上無往不利,我即使被他坑過一回還對他情根深種…”
不少官員向一旁坐在蒲團上的觀主看去:其實細細論起來,蘇巡按確實是個極度自信的人,否則也不會把觀主的真厭惡當做是“因愛生怨”險些將玄真觀卷入了大麻煩之中。
“不過我知道,他其實是想趁機殺我滅口,畢竟如今的蘇巡按可不能有這樣不光彩的過去。”靈香說道著,冷笑連連“我出現在他面前時,他裝作不設防的樣子,就是為了引我走近,而后對我動手,我看到他的手握在刀上,早有動手的準備。”
這倒像是蘇巡按會做出來的事,那些陳年舊事,若不是張解動了足夠的人手去查,恐怕是沒有那么容易查出來的。且不說蘇巡按對靈香原本就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心思,就算是有,靈香這個人活著就等同于在時時刻刻的提醒著他那憋屈的過往,不借機除去是不可能的。
反正滿地都是刺客,有個誤傷什么的也能交待的過去,死一個玄真觀的普通道姑可不會像死一個代天巡視的巡按這樣引來這么大的轟動。
總之蘇巡按和靈香,互相都想滅了對方的口,而后,興許是覺得靈香這樣的人委實不可能對他造成什么威脅,也或許是對自己的魅力極為自信,自信到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即使被他連累的險些喪命還是會臣服于他的魅力之下。蘇巡按心里怎么想的,這時候已經沒有人知道了,不過應該差不多就是這樣了。
總之引導靈香走近,一時不察之下,蘇巡按中了靈香一腳撩陰腿,然后靈香叫來了自己的姘夫董大春,兩個人合力殺了蘇巡按。
“你們說他這樣的人該不該殺?”靈香猛地看向觀主,“觀主,若不是我,姓蘇的再糾纏一段時日,你這玄真觀就要鬧成整個金陵城的笑柄了。”
觀主木著一張臉,道:“那我謝謝你啊!”雖然她解決了蘇城,可這整個玄真觀險些被連累的一同為蘇城陪葬。
“你收留我,我替你解決這個麻煩,是不是也叫有情有義?”不知道有沒有看出觀主那句道謝的反話,靈香不知怎的,竟如溺水的人抓到了游木一般,大聲辯解了起來。
“我殺姓蘇的也是為了自保,我若是不殺了他,他就要殺了我,我沒有辦法!”靈香看向最上首的甄仕遠追問,“甄大人,你說是不是?”
甄仕遠皺了皺眉:這道姑殺了人又來說這些做什么?
“我做這些都是被逼的。”靈香的目光一一掃過那些坐著的大人,被她目光略過的大人表情皆是一凝,尷尬不已。
“我也是沒有辦法,而且…而且我只是踢了他一腳,殺他的可不是我,是董大春!”一陣鎖鏈聲響起,在門外候了許久的董大春臉色蒼白的被人帶了進來。
靈香臉色一變,忙伸手指向董大春:“是他!是他殺的,打也是他打的,殺人的也是他,我還讓他三思了,是他不聽我的,一定要殺了姓蘇的,真的…”
“夠了!”甄仕遠重喝了一聲,看著大聲辯解的靈香道,“你二人是合伙殺人,不用辯解了!”
“可我…”
“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有情有義…”甄仕遠看著堂下一臉深信不疑的靈香道,“真有情有義,你原先的主家那一家人是怎么死的?”
有些人就是這樣,假話說多了,自己仿佛也就信了。真是什么樣的人,大家有眼睛,會看。
“是姓蘇的引誘于我…”靈香還在辯解道。
“那他現在也死了。”甄仕遠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了她的話,“你二人身上背負了多少條性命?豈是你一句有情有義說的過去的?”
說罷這些不再理會還在大聲嚷嚷的靈香,甄仕遠看向董大春:“你還有什么話好說?”
董大春搖了搖頭。
“那…”甄仕遠才開口說了一個字,就被人打斷了。
“你和這個靈香是什么時候得知蘇巡按要來江南府的消息的?”一個年老的官員開口問道。
喬苒下意識的看了眼一旁和她一樣默默旁聽的張解。
張解雖然沒有回頭,卻還是輕聲道:“吏部員外郎劉繼澤。”
喬苒點了點頭,心道:果然,這些官員也不是吃素的,一早便察覺出了其中的不對勁。
董大春似乎沒有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愣了一愣才回他:“…有個人告訴我,不久之后要抵達金陵的蘇巡按就是當年險些害死靈香的蘇二狗子。”
“那時我便與靈香合計了一番,先借機住進來,好方便接近他,”董大春說著看了眼一旁臉色木然的觀主,“反正觀主和蘇巡按的舊事我們也是知道的,他來金陵總要來見見觀主的…后來的事你們也知道了,他果然來了,靈香也認出了他。”
在場的官員頓時神色嚴峻了起來,那個名叫劉繼澤的官員甚至激動的站了起來:“此人是何人,生的何等相貌?”
董大春搖頭:“蒙著面呢!不知。”
你大爺的!甄仕遠暗罵了一聲: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剩下的事就不是她可以聽得了,見張解從一旁的側門里走了出去,喬苒看了眼殿中神色各異的官員,也起身跟了出去。
待走到殿前的廣場上,張解停了下來,喬苒走到他面前向他俯身施了一禮,道:“此事真的多謝你了。”
張解做的可不僅僅是讓她旁聽這么簡單,雖然有些事情以他的身份做出來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但于她來講這確實是大恩了,若非他在其中周旋,玄真觀上下這些人沒有那么快就脫離嫌疑。
“不必謝我,總是供奉天師的地方,舉手之勞,能幫便幫了。”張解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目光略向大殿的方向。
供奉天師?想到殿內一角供奉的張天師,喬苒恍然。
半晌之后,張解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有人要蘇城的命不奇怪,此人雖然心狠手辣,卻真應了那句話無毒不丈夫。”他搖了搖頭道,不知是在否定蘇城的所作所為還是在否定其他的事情,“人雖不是什么好人,卻也正因著這份狠,陛下才讓他做了這個代天巡視的巡按。”
“想當年在大理寺,入了他的手,站著進去的,也只有躺著出來的份,不少長安大族皆遭過殃,但陛下需要這樣一把刀。”張解說這些時,神情唏噓,“這一路代天巡視,死在他手上的官員又不計其數,就說不久前的貪污案便是如此。多少人恨不能食其肉飲其血,人人都有狠的時候,狠一時可以,狠一世也是難事。他早晚會有出事之時,只是沒想到在金陵府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