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不必擔心這些,朕和柳先生已經有了應對之策,這些事情還動搖不了國本。”
朱由校聳了聳肩,“國庫充盈,有足夠的銀兩賑災,這樣還有什么好擔心的呢?”
福王朱常洵默默點頭,表示自己贊同朱由校的說法,自大明開國以來,便天災人禍不斷,算下來每三四年就要經歷一次旱災,對于如何賑災朝廷有豐富的經驗,只要有銀子,就不會發生什么禍事。
相較之下,當今國庫無與倫比的充實,幾千萬兩銀子放在里面,朱由校有信心應對任何一種災難。
天空灰暗,細雨連綿,水珠凝結的冰華擊打在馬車上發出噼里啪啦地響聲,像是一首婉轉悠揚的舞曲,令人精神放松。
四馬鑾駕緩緩駛出京城,向著香山腳下進發,在那之前,早就有宮中護衛們探明路況,足將周圍幾百步內清空,只為迎接皇帝的到來。
不過像這般盛世,難免有些好事者湊上前來,想要一探究竟,搭建好的比武場外人頭攢動,穿著普通的老百姓聚集起來,足有成百上千眾,但想進入比武場,就必須要憑借門票,所以比武場門口雖然聚了不少人,有資格進入的卻是鳳毛麟角,每一位衣著華麗大腹便便的富商胖手拈著一張門票遞給門前的護衛時,總能引來旁人羨慕的贊嘆,而借此,柳安也算是狠狠賺了一筆。
但跟另一處比起來,這西大門處就相形見拙了,比武場三處大門,正南門為尊,此時正南門外聚集了幾十輛馬車,扈從隨役無數,有小廝打著傘,落半步站在身影背后,那一個個站在地上的身影,無不是跺跺腳都能讓京師顫三顫之人。
即便是這般身份的貴人,也得老老實實的站在雨中等候,他們所等待的人是誰,自不必多說。
“陛下,咱們到了。”
魏忠賢躬身拉開廂門,朱由校將手搭在他的胳膊上走下馬車,在正南門外等候的勛貴紛紛跪拜行禮,神態恭謹。
“陛下圣躬金安。”
“眾愛卿免禮。”
朱由校心情不錯,抬頭張望,在人群中四顧尋找著什么,很快就看到了一個瘦小的身影,面帶喜色,上前拉過他的手,笑道:“吾弟站在這兒做甚,快隨朕進去暖暖身子。”
那人正是信王朱由檢,朱由校的胞弟,也就是歷史上有名的亡國之君崇禎皇帝。
不過他比朱由校小了整整七歲,朱由校今年十歲有九,朱由檢才十二歲,還只是個小娃娃罷了。
陪著朱由檢來的,便是慈慶宮信王府上的客卿方木,方木名義上是個客卿,實則在信王府中有著不可取代的作用,地位尊崇,能指揮動他的,也只有李莊妃和信王了。
朱由檢見到朱由校也很高興,笑嘻嘻的咧嘴喊道:“皇兄近來可安好?”
“好好,朕身子可結實的很,聽說阿弟你這些日子在學習公禮?”
朱由檢苦著臉好像十分委屈地點點頭,“是...公禮好難...皇兄不若下個旨意,讓我不用學了吧!”
好嘛,雖然朱由校是個不學無術的主,這四書五經他也沒怎么認真讀過,只能大體知道上面講了些什么事情罷了,但這公禮,他可是懂得。
朱由校拉著朱由檢的手,兩人一高一矮行走在濕濘的地上,身后有內監高高架著紙傘,生怕雨珠落到他們兩人身上。
“公禮阿弟還是要認真學的,咱們朱家子嗣不能叫別人看了笑話去,若是連見人待物的禮節都做不好,又如何能做受人敬仰的皇親貴胄呢?”
俗話說長兄如父,朱由校對這個弟弟可謂是十分貼心了,之間朱由校彎下腰幫朱由檢整了整衣襟,悉心教導他一些道理,雖然他說的很多話中有許多自己都做不到的道理。
見這慈兄賢弟的一幕,水汽在他們背后蒸騰,兄長牽著弟弟的手步入南門,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朦朧美感。
眾人跟在他們身后,依次有序的踏上紅樓,身后的隨從護衛全都留在門外,有朱由校在前,他們根本不需要擔憂安全問題。
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柳安特意放緩了腳步,和那人遙遙相望,方木口中不知嚼著什么,面色冷峻地回首,看到柳安后微微一笑,對他晃了晃手中葫蘆,仰頭喝了一口,看樣子是在敬柳安。
洪峰站到柳安身側,隱隱擋在兩人中間卻并不妨礙兩人的目光,如果方木有什么異動,洪峰這個位置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好半晌后,柳安輕輕一笑,對著方木比了個中指,瞧見對方困惑不解的神情大笑著跨入門中。
方木冷冷的哼了一聲,雖然他搞不懂柳安剛才那個舉止的意味,但他能看出柳安挑釁的意思,用屁股想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手勢。
周圍這么多侍衛,給方木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在這里動手,只能對手中的葫蘆撒氣。
比武場中旌旗蔽天,東南西三側臺后豎著高高的長桿,上面飄揚著字畫不一的旗幟,有些斑駁雜亂。
場中十數方用水泥砌成的比武臺,雨水落在上面,將臺面染成黑色,帶著一股樸素的沉穩,好似風雨中的山脈龍圖,堅毅不動。
朱由校登上樓臺,在欄前駐足觀望,指著下面五彩斑斕的傘頂笑道:“柳先生又給了朕一個驚喜啊,這等景色,倒是極難見一次。”
趕上來的柳安聞言一滯,悻悻然地撓撓頭,其實他只是沒想到會下雨,這樓臺之上還好,下面的看眾可就苦了,沒有遮風擋雨的棚子,只能自己打著傘,所以才有了這樣的一幕。
朱由校落座,眾人紛紛按照手中門票的坐到對應的座位上,井然有序,絲毫不見慌亂爭執,畢竟這些在之前就商定好了。
當所有人都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之后,樓臺上站著的人除了那些護衛外只剩了兩人,一人魏忠賢,一人柳安。
柳安看了看四周,忽然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