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肇慶的好運氣,今日似乎用完了。百度筆趣閣MM,更多好免費閱讀。
他先是遇上了姜瑄,人只要走得順一些,眼睛里就揉不進沙子,盧肇慶知道自己這個新總兵肯定沒人待見。
可真遇上了,盧肇慶還是低估了現實的冰涼。
這倒也是小事兒,盧肇慶不是一個“權力”分子,他比較的單純,大事優先,看在那漢子把自己兄弟拖了回來,盧肇慶也沒二話,大敵當前,全力以赴才好。
官道兩旁的山頭兒并不高大,山頂站滿了人也就不過兩千,可這個地形,盧肇慶是徹底趕了寸。
山上伸出一個破舊的“高”字旗。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姜瑄喊叫,十月里的天氣,他身上熱氣騰騰,膀子不知是凍得發紅,還是熱的,總之看著很有勁兒、很精干就是了。
山頭兒上一個黑面漢子露臉兒,聞言大笑:“哈哈哈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姜家后人,嘶,駐防這里的,怕不是姜瑄、姜千戶”
姜瑄紅臉:“爺爺的名諱也是你們這些腌臜貨直呼的報上名來勿要作怪”說著,姜瑄一把抽出斷腿錦衣衛身上的長刀,錦衣衛的刀很好,千戶刀,刀把上是燙金的卷紋,長刀抽出,發出聲聲低吟,它渴了。
山頭上那黑面漢子卻渾然不懼 眼見姜瑄殺意隆騰,竟然是撫掌大笑:“好好好好好叫姜家后人知道,小的高迎祥今兒路過貴寶地,本打算去山西,拜紫金梁王自用的山頭兒。聽聞北邊兒王嘉最近好生快活,爺爺就打算在這兒折了道,先去拜王嘉的旱碼頭。哈不成巧,還能遇上貴人,這位想必就是最近行伍里言語頗多的,盧總兵了吧”
盧肇慶心中大驚能知道行伍事跡,這人定然不好相與盧肇慶最擔心的事兒,還是發生了兵也要造反了 西北民變,最要命的關口,就是西北好多當兵的造反。百度筆趣閣MM,更多好免費閱讀。這事兒也賴崇禎皇帝。
盧肇慶心中最大的禍患,就是陜西、甘肅的驛卒。也就是以李自成為代表的這一群人。崇禎皇帝登基沒多久,朱由檢節儉的毛病就發作。
其實也不能全賴崇禎皇帝裁撤驛站,只因驛站這個玩意兒,最近幾年,實在不算是個好東西了,它主要有幾個功能:
1信息傳遞,可古代的信息與現代不同,古代信息其實流量不大,文書若是要緊,那就專人去送,若是不甚要緊,多走兩天也不妨事。
2酒店驛站,沒錯兒,驛站其實是大明官營的“酒店”,主要是給官員服務的。
朱由檢就見不得這個皇帝陛下都穿破衣,你們這幫官員倒好,官家酒店住上了 朱由檢上下嘴皮子一動彈,驛站自然全部拜拜了。
西北的驛站,可有好幾萬人,指著這玩意兒吃飯呢這一裁員,幾萬驛卒們,就只能西北風兌臭屁,指著涼水響飽嗝兒了 前面說了,功夫頂好的人才能當驛卒的,其實收入也不高,可養活一家人也夠了,若是從軍,當兵的風險大家自然曉得。
呂布也能給人砍死了,各位還有什么好說陜西有三四萬驛卒吃不上飯,這事兒就是盧肇慶心中第一大急 這些人,若是也造反、也變節,后果不堪設想。
大明士兵戰力很強,盧肇慶就算在北京時候,也聽聞了神木堡杜千戶,千騎破萬人的驍勇。
流賊根本就擋不住明軍,若是尖刀部隊,而后裝備再好一點,驅趕、撲殺流民,根本就是燒紅的釘子扎木頭火光一冒就進去了。
問題是西北軍情、民政太差 盧肇慶一路上翻閱了不少文書,這才敢斷定西北的糧餉有蹊蹺會計這們學科有個顛撲不破的真理:小賬好藏、大賬藏不住。
盧肇慶看著朝廷發給甘陜的錢糧,他就心驚膽戰雖說巡撫張夢鯨,死命給他通氣兒,說吳自勉貪污,可問題的關鍵,其實并不在吳大人貪污而在于朝廷歷年下發的銀錢,實在是:太少了 大明的銀子為何值錢因為大明壓根兒就通貨緊縮。
按照目前情況來看,陜西已經出現士兵開不出餉的狀況了,榆林還稍微好一點,可榆林往南,同為黃土高原的其他地方,那是真的沒銀錢 銀錢非常重要,尤其是在黃土高原上。大伙兒的口糧還能自己種的;就算指望西安、鳳翔、漢中向北運糧不太保險,畢竟有得吃就不錯;盡管長官們互相之間隨便扯個皮,底下人就得十天半個月的,餓個前后貼緊。
挨餓的人,最好不要再欠缺他們的銀錢。
盧肇慶看著山上形形色色的人,發現其中不少身穿明軍鎧甲、驛卒官服的,甚至好多人還是弓箭手 自古中原軍中,善射的人都是寶貝弓箭兵,堪稱步兵中最高級的兵種,這個鄙視鏈是這樣:騎兵、弓箭手、長槍兵、炮兵使喚火器的。
大明的炮兵之所以地位比較低,和他們比較貴有關。王火工說的話不無道理,一個好好的漢子,若是有些天分作了弓箭手,他吃飽了就能殺敵。
一個好好的漢子,要是做了火器兵,吃飽了他還得練火銃,火銃也不好使喚,熟練起碼要三倆月的,后續作戰,他們的成本也遠遠高于弓箭手。
炮兵主要是一個輜重問題,弓箭手就簡單多了,人家自己就能背著裝備走。
盧肇慶細細盤算了一下山頭兒敵人中,軍人、驛卒的比例,發現竟然高達十中有五這場遭遇戰,怕是不好打 盧肇慶手下的人,雖然甲厚鎧亮,問題是他們在山溝,人家在山頭。
騎兵最討厭的就是黃土高原這種地勢,一旦被圍就是死戰 若是平原地帶,步兵對騎兵,尤其還是盧肇慶現在手下的“重甲”騎兵,十倍以上的人數,也不敢說就能把這一百多騎士一口吃下。
人與人的戰斗力,相差非常大,尤其是打仗的時候,古代戰爭多得是幾百人追著幾千、上萬人跑。
若是騎兵,就更加恐怖,只要沖起來,稍有水準的騎士,收割人頭就好似一個人肉推土機,只需要騎過去就好。
最大的難度反而是殺掉敵人計量功勛,畢竟死人的腦袋不牢靠,抓不穩就白砍了一個倒霉鬼。
借助了地形的高迎祥反倒是不怕,高迎祥是個奇人,有點兒天生本事的意思,他手下人也不好相與,都是吃了多年刀口飯的滾刀肉。
這種情況下,山上只要一點一點往下圍,箭矢、石頭鋪下去,底下人怕是都活不到照面。
事實上高迎祥也是這么干的,黑臉的高迎祥只是抽刀,對準盧字大旗一揮,嘴里喊叫一聲,箭矢就奔著下面的官軍去了。
與此同時,姜瑄迅速剝下斷腿千戶的鎧甲,往自己身上囫圇一套,竟然有點兒合適 旋即躍身上馬就往山上沖。
盧肇慶自是不明白此人為何上山送死,馬奔到山頂沒了力氣,自然是人馬皆失的下場。
卻見姜瑄在半山腰,控馬飛躍,馬匹沿著山腰緩緩下降,飛奔起來,瞄準賊人的包圍圈就飛奔而去 好似一顆將要打進底線的保齡球。
“快啊跟上啊”姜瑄的話從遠處傳來。盧肇慶也不耽誤,照葫蘆畫瓢有樣學樣。
只是對面的流民不想輕松讓他們過去,他們早就結陣,領隊的喊了一聲號子,一桿桿長槍就上挑端住。
除了馬蹄點地、騎士吆喝的聲音,這片天地間再無一聲動靜。
這幫流民,恐怖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