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松山城內的總兵府里自然是熱鬧非凡,楊振十分難得地慷慨了一回,大擺了幾桌宴席,熱情款待官升副將的袁進以及募兵歸來的楊占鰲、嚴省三、郭小武等人。
于七、王俊、張天寶、王余祐四個,因為在登萊、河間等地協助楊占鰲等人募兵有功,也被請到了松山總兵府赴宴。
于七也就罷了,畢竟出身登州豪門,早見慣了這樣的場面,然而王俊、張天寶、王余祐三個卻是受寵若驚。
楊振能以欽命征東前將軍總兵官左軍都督府都督同知之尊,宴請他們,對他們應募投效征東先遣營表示歡迎,直叫他們感到無上的榮幸,士為知己者死的情懷不禁油然而生。
總兵府的宴席倒也簡單,并沒有什么精致花哨的菜品,除了一盆盆鹽水燉煮的手把羊肉,剩下的就是濃烈的燒鍋老汾酒了。
手把羊肉管飽,燒鍋老汾酒管夠,推杯換盞之間,老人與新人之間的那種陌生感、距離感,很快就消失無蹤了。
到了第二天上午,楊振又請方光琛撰寫了幾道任命狀,授予自募青壯兵員八百余人來投的登州府武舉人于樂吾為征東先遣營千總官,同時分別授予王俊、張天寶、王余祐三人為征東先遣營把總官。
至于這一回募兵歸來最有功勞的三個人,即楊占鰲、嚴省三、郭小武他們三個,楊振找他們談了話,除了晉升郭小武為千總以外,楊占鰲、嚴省三暫時不動,留待下一次往朝廷報功的時候,一并論功晉升。
崇禎皇帝能夠同意兵部,在編練征東先遣營期間,將千總把總官的任命權力直接授予楊振,讓他自行任免,已經是極大的破格放權了。
守備以上的朝廷中高階武官任免,盡管會尊重各地總兵鎮臣的意見,但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放權,任由邊鎮自行任免。
所以,楊振盡管對楊占鰲、嚴省三十分滿意,想要給予他們兩個更高的武職,可是他也不能越權。
不過,這卻并不妨礙楊振重用他們。
到了當天下午,這一次楊占鰲等人從登萊、河間等地征募回來的兩千四百多名青壯,全部被作為征東先遣營的新兵進行了分配。
楊占鰲、王俊募集的登州兵六百余人,以楊占鰲為管帶千總官,以把總官王俊為副,編為了征東先遣營火槍兵預備隊,統歸張臣指揮。
原來他們臨時揀選任用的那些百總、棚長,楊振一仍其舊,全都接受了。
其中的六個百總,實際相當于營兵制度里的把總官,但是楊振沒有給予他們正式的任命狀,即兵部開具的正七品營兵把總官憑告身。
他們在楊占鰲等人募兵的過程中,尤其是從登州乘船出海來到松山城的路上,發揮了四梁八柱的作用,好不容易到了松山城了,肯定不能免了。
但是這些人以及他們帶的新兵,不管是編入了火槍隊,還是擲彈兵隊,或者是炮隊、馬隊,終究未經戰陣,不能與那些已經打了許多仗的在冊戰兵一個待遇。
這幾個百總,只能算是外委百總,能不能成功地得授正七品營兵把總官的任命,還要看他們接下來的表現。
楊振現在將他們編為火槍兵預備隊,目的正在于此,那些訓練賣力的,達到了張臣火槍隊標準的預備隊兵員,才能夠成為火槍隊的正牌火槍手。
預備隊的哪個總,率先入選了火槍隊的左右翼,哪個總的外委百總就能率先成為正牌子的正七品營兵把總官。
這也算是楊振為接下來的大練兵,定下的一種激勵制度了。
嚴省三、張天寶兩個募集的滄州兵六百余人,兩個哨,六個總,六十棚新兵,則是一分為二。
嚴省三之前在水師里打混了那么多年,如今自然還是要作為水師來用的。
楊振命他帶領自募的親族同鄉灶戶子弟三百余人,以登州豪強于樂吾自備的二十余艘大小海船為依托,組建起征東先遣營的第三支直屬船隊,以其管帶千總官,入駐小凌河口的水手營沙洲島,并受俞亮泰節制。
如今俞亮泰的船隊,要經常沿著小凌河、烏欣河、小沙河往返于紅螺山和松山城附近,所以水手營沙洲島上兵力嚴重不足。
島上的深壕、高壘、糧倉、營寨、望樓、碼頭,雖然初具規模了,但是環島的圍堰、堤壩以及守島的高地炮臺,差距仍大,需要盡快完工。
讓嚴省三帶著他募集的三百多親族同鄉灶戶子弟上島駐守,一來可以補充島上力量,二來可以壯大船隊力量。
再者說,松山城內格局不大,一時也駐扎不下太多的人馬,就算能夠騰出地方,讓他們駐扎在城內飽食終日也不是辦法。
至于張天寶及其募集來投的三百余人,楊振則將他們編為了征東先遣營的擲彈兵預備隊,以張天寶為擲彈兵預備隊管帶,統歸李祿指揮。
擲彈兵作為兵種,沒什么技術含量,只要身體強壯,膽子大點,差不多是個人就能干得了。
而他下面的三個臨時百總、三十個棚長,一樣獲得了留用,臨時百總繼續充任事官,待將來練兵有功或者作戰有功,再進行正式的任命。
除此之外,郭小武的姐夫王余祐所領的三百來個淘金工,則被楊振調派給了新晉守備金士俊,叫金士俊統帶了,駐扎在松山城的東門外,投入到東門外的棱堡工程上去。
王俊、張天寶、王余祐這些草莽出身的人物,初來乍到就被楊振授予正七品武職,管帶三百余人,心里正對楊振感激不盡,對于楊振的這個調派分配,自然毫無二話。
唯一出了一點波折的人物,是登州豪強武舉人出身的于樂吾。
楊振原本想要以于樂吾所部人馬,在征東先遣營內單獨再設一個專門從事工事構筑的隊伍,但是這個想法剛提出來,就遭到了于樂吾的委婉拒絕。
武舉出身的于樂吾,自恃一身武藝精湛,刀槍劍戟弓馬騎射樣樣精通,所以一心要當騎兵,好去沖鋒陷陣為父報仇。
鑒于此,楊振只得提議,將于樂吾自募的八百多人一分為二。
于樂吾本人帶著于家自己的家丁隊伍和一些經過訓練的棲霞鄉兵,共計四百余人,被楊振調給了祖克勇指揮,如數撥給長矛、弓弩、甲胄、三眼銃以及鞍具戰馬,按照重騎兵進行裝備訓練。
剩下的四百來個淘金工,則以同來投軍的于樂吾的叔父于可進為管帶,統一編為了征東先遣營的炮兵預備隊,被楊振一股腦兒地調派給了楊珅指揮。
先前楊珅從宣府一帶招募的一千二百多宣府兵,分別被火槍隊占去了四百,被擲彈兵隊占去了四百,最后留給炮隊的只剩下四百多人。
對于這一點,楊珅自是無話可說,可是這樣一來,炮隊人馬就比較薄弱了,加上原來陸續填補的人手,眼下征東先遣營的炮隊人馬,一共才六百來人。
若是沒有沖天炮的大批量鑄造,那么由這些人馬負責大將軍炮、佛郎機炮,以及其他雜七雜八的虎蹲炮、碗口銃、九頭鳥之類的小炮,也差不多夠用了。
但是現在,有了沖天炮的試射成功和批量鑄造之后,按照十人一門沖天炮的編配,炮隊的人手,一下子就顯得捉襟見肘了。
至此,楊振給炮隊一次補充了四百多人,炮隊人馬總算是超過了一千之數,與火槍隊、擲彈兵隊差相仿佛了。
到了當天傍晚,楊占鰲一行從登萊、河間帶回來的各支新募人馬,終于分派到位、安排妥當,與此同時,已經連續陰沉悶熱了好幾天的遼西大地,也終于迎來了一場酣暢淋漓的瓢潑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