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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六章 當得

  楊振這一邊剛把徐昌永他們打發走了之后沒過多久,駐守松山南城門一帶的呂品奇,就匆匆忙忙帶著一隊從人趕到了楊振的總兵府。

  “大人!金士杰領著一隊人馬,打著巡撫部院的旗牌,到南三臺子了!說是方巡撫陪著朝廷的特使一行親來松山,已經距離松山南門不遠了!”

  呂品奇進了總兵府,一見到楊振的面兒,就嚷嚷了起來,說完了這些,接著問道:“大人!咱們是不是得張羅張羅,趕緊出南門去迎接一下?這還是方巡撫上任以來頭一次親臨松山城吶!”

  呂品奇滿臉喜色,他知道昨天中午之前,方巡撫的大公子就已經匆匆忙忙地回寧遠去了,一定是方巡撫和停留在寧遠等消息的朝廷特使聽了方光琛的報告大喜過望,才會在今天趕來松山城。

  而且一定是起了一個大早,才能在這個時候,趕到松山附近。

  那么,又能是什么原因讓這些一貫養尊處優的文官大臣們不惜勞苦,一大早往松山跑呢,呂品奇就是用腳指頭去想,他也能想明白其中的原因。

  這一次回到了松山城后,呂品奇對之前所做的決定,感到無比的慶幸,自己部下人馬的犧牲并不大,甚至可以說微乎其微,但是得到的收獲,卻是前所未有的大。

  且不說破城殲敵的功勞了,就單說所得的繳獲分成,就讓呂品奇暗自心花怒放了。

  按比例分成之后,呂品奇所部優先補充了小二百青壯丁口,這些人稍加訓練整編,就能夠代替之前的老兵勁卒上城值守了。

  同時,這一次繳獲的韃子戰馬,雖然并不是很多,但是算下來也有八百多匹了,本來按比例分成的話,能夠分給呂品奇的數量不會太多。

  但是讓呂品奇喜出望外的是,胡長海、高成友、胡大寶、袁進都不參與繳獲韃子戰馬的分配,這些人寧遠用戰馬的分成去交換其他的人畜物資。

  所以最后算下來,能夠帶回松山城的韃子戰馬,一下子分給了呂品奇兩百匹,盡管他也放棄了對許官堡繳獲的硝磺物資的份額,但是他卻覺得賺大了。

  因為,這些韃子戰馬,絕不是一般濫竽充數的馱馬、挽馬可以相比,而且一應鞍蹬馬具齊全,拉出來就能用,有了騎士就能沖鋒陷陣,這一點尤其讓呂品奇滿意。

  此外,呂品奇所部分得的糧械物資,那就不用說了,那些跟他一同乘船出海、出擊敵后的部下們,回來以后個個發了橫財,士氣信心精神頭明顯不一樣了,比出擊之前好太多了。

  呂品奇也是久經戰陣的沙場驍將了,部下將士的精氣神怎么樣他一看就知道,若不是出擊敵后連戰皆捷,他手底下的松山官軍,絕不會有眼下這樣暴漲的士氣。

  當然了,對他來說,眼前的所有這些已經到手的收獲,還都屬于臺面下的,而真正臺面上的收獲,就要看朝廷對這次敵后大捷的賞賜了。

  所有這些,在他從軍二十多年的經歷之中,可是從來未曾有過的事情,因為他們已經多少年沒有打過什么像樣的勝仗了。

  所以,聽說遼東巡撫方一藻親自陪著朝廷的特使前來松山城了,呂品奇一改以往面對朝廷文官的緊張焦慮,變得格外的積極熱情,而且絲毫也不掩飾自己的這份積極熱情。

  與此同時,經歷了跟隨楊振出擊敵后的那些日子,以及那些日子里連番的戰事,他自覺現在與楊振的關系,已經大不同了,雖然比不上袁進以及先遣營那些原來的將領,但是比起夏成德來說,卻要變得親近得多了。

  “呵呵,倒是沒有料到巡撫大人會來得這么快!那就走吧,咱們一起到南門外迎接一下吧!”

  楊振見呂品奇得到了消息之后,不是跑過去向松山副將夏成德逐級報告,而是直接越過了夏成德,首先趕來北門向自己報告,當下心里就知道,自己已經把呂品奇爭取過來了。

  但是他身為松山團練總兵官,得到消息之后,卻不能像呂品奇這么辦理,于是一邊迅速穿戴整齊,跟著呂品奇騎馬出門,一邊也讓鄧恩、麻克清等人快馬傳令,告知現在松山城里的頭頭腦腦們,一起趕往南門外迎候。

  楊振、呂品奇趕到南門外的時候,呂品奇的部下小將鐘令先,已經陪著金國鳳的二兒子金士杰,在那里等著了,更有十幾個南門守衛士卒忙著掃地、灑水、搭涼棚。

  楊振看見金士杰,隔著一段距離,即對他大聲說道:“士杰老弟,別來無恙乎?令尊金總兵,這次可曾一同護衛,前來松山?”

  金士杰聽見楊振問候,立即往前趕了幾步,忙行完了禮,笑著對楊振說道:“多謝楊總兵關懷,士杰無恙,不過是在寧遠閑居而已!

  “倒是聽說我兄長跟著總兵大人出擊敵后,立了功勞,我父親還囑我見了楊總兵,務必代他致以謝忱!”

  金士杰說到這里,雙手作揖,又是彎下腰,深躬行禮,直到楊振上前托住他,他才方才順勢站起,然后又笑著說道:

  “兵部張大人從山海關出來時,已帶了一隊護衛騎兵,不需寧遠派人護送!而且,我父身為寧遠團練總兵官,卻是難得自由!這一回來松山,巡撫大人特意叮囑我父留守寧遠城,想來也來不了啊!

  “不過,這一次我父親在寧遠城里聽聞,楊總兵又立奇功,心情卻比當初苦戰守住松山更為高興,逢人便夸贊楊總兵,乃是當世遼左奇男子!”

  楊振聽金士杰如此轉述著金國鳳的話語,當下心里也高興,拍了拍金士杰的肩膀,連聲說道:

  “不敢當!不敢當!那是金總兵愛護楊某,若說當世遼左奇男子,令尊金總兵才真是恰如其分!”

  楊振與金士杰說話的工夫,夏成德、張得貴兩個陪著兵備道邱民仰、分巡道張斗匆匆忙忙從城內趕來過來。

  楊振看見,又拍拍金士杰肩膀,與他告別,匆匆過去,迎上邱民仰、張斗二人,幾個人剛見了面,就見大日頭下從南邊官路上行過來一隊人馬。

  打馬走在前面的武將,頂盔披甲身材雄壯,騎著一批高頭大馬,噠噠前來,顯得威武不凡。

  旁邊的馬弁,打著兵部旗牌,按刀柄、拄長槍,莊嚴肅穆,更讓這一行人馬,顯得威風凜凜。

  楊振一看當頭那個領軍之將面生得很,知道這個人準是兵部職方司主事張若麒從山海關要來的護衛將領了。

  不一刻,那隊人馬走到近前,隔著幾步遠,楊振打躬作揖大聲說道:“欽命松山團練總兵官楊振,帶松山諸將,恭迎朝廷欽差兵部張主事、司禮監楊公公,恭迎巡撫大人!”

  站在楊振旁邊的兵備道邱民仰、分巡道張斗,也都跟著打躬作揖,沖著前面的來人大聲報上自己的身份并見禮。

  至于松山城的其他將領,他們就不必這么做了,只要跟著打躬作揖就好。

  因為楊振這個松山團練總兵是他們的上官,此時迎來送往全由上官代行了。

  且說楊振等人行了禮,走在最前面的那隊打著旗牌的軍將迅速讓開了道路,兩邊列隊站了,立時顯出了后邊幾個主要人物。

  楊振行了禮,對面卻無人做聲,他低著頭,只聽見幾匹馬馱著主人,噠噠噠噠地一直來到了自己的跟前。

  楊振正猶豫著,擔心是不是自己把禮記搞錯了,難道說對方一個兵部主事,自己也要領著眾將跪迎么,自己好歹也是一個總兵官呢。

  片刻之間,他想來想去,最后覺得還是禮多人不怪,實在不行該跪迎就跪迎吧,正撩了下衣甲作勢欲跪,卻突然聽見自己跟前的那匹馬上,有人先是哈哈一笑,繼而朗聲說道:

  “楊振,楊漢卿!聞名已如見面,見面更勝聞名!果然是儀表不凡,卓爾不群,不愧敢稱遼左奇男子也!”

  楊振一聽這話,心說哎吆,并非來者不善,當即收住了大禮參拜的勢頭,上前替那人牽住了馬韁,仍低頭說道:

  “不敢當!不敢當!張主事謬贊卑職了!在張主事面前,區區邊鄙之將,豈敢號稱遼左奇男子?!實在是愧不敢當!”

  “怎么當不得!?以我看,完全當得!張某自出京師以來,遍觀薊遼諸將,皆暮氣沉沉,不思進取,唯獨到得寧遠城,聽人說起你楊漢卿之故事,方覺遼事之有可為!若是以我看,遼左若有三漢卿,則遼事大有可為,大有可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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