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將這些信息連在一起的話,那就是一個很明顯的信號。
當今的皇帝陛下正在給宗室集團示好,其中最特別的便是潞王一脈了,先是讓他小兒子繼承了鄭王的爵位,然后又讓他重掌兵權,意圖很明顯。
想到這里,李全也笑了起來。
“既然如此,那就恭喜小王爺了。”
“恭喜我做什么......”
完顏恪微微一愣,片刻之后恍然大悟,徒然大笑了起來。
“哈哈,原來陛下早就有意......”
他說到一半便閉上了嘴,這些話在外邊是不好說的,如果隔墻有耳的話,此事說不定還要多生端倪。
不過他臉上的喜色卻表露的明明白白,朝著李全一拱手。
“先生居然只用這些就推斷出來了?”
李全自然是搖頭笑笑,謙虛地說著這些都不算什么事,只有有消息渠道,大致都能推算出來一些的。
“自然不是說得這么簡單的......”房間里,完顏恪沉默良久,他的心思都沉浸在了李全的話里,遠不可及的皇位現在差點就能觸碰到了。
他神色有些復雜,又想到什么似的,起身鄭重一禮。
“家父大寶有望,卻無豪杰智士相助,恐難以成事......先生眼界寬廣,且能力不凡,不知能否助我一臂之力——只要此事可成,日后的榮華富貴可不是一個九品判官能夠比的。”
此條件一開出,完顏恪不信有人會拒絕,即使有,也不會是眼前之人。因為他看過李全的資料,知道李全為如今的這個九品判官付出了多少。
自己能在這里見到他,也是因為他還在繼續為這個還沒到手的官職在奮斗著。
然而......
李全拒絕了。
這些條件李全也是心動的,不說擁立之功,只要能在這場新舊交替的盛宴中占到一點點的便宜,他李全就受用不盡了。
可惜,說話的人只是完顏永濟的兒子,而不是完顏永濟本人。
而可惜的是,蒙古部落已經崛起,鐵木真在邊境磨刀霍霍。但金王朝卻一點都不知道似的,宗室與外戚的內斗正一點點把他們的血肉給消磨殆盡。
李全要是在這個時候陷入這個大磨盤之中,也做不出事情來的。何況,還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跳出這個死局,另辟蹊徑。
李全站起身來,走向窗邊,雙手撐著窗闌,極目遠眺,暖暖的晚風在他耳邊吹過,一身青衫獵獵作響。
“先生真不愿相助嗎?”
完顏恪目光灼灼地望向李全,極力勸說著。
李全嘴上浮現出一絲不可查的微笑,多個朋友多條路,幫忙他是愿意幫的,不過關系太近了便可能惹火燒身,這就不是他所愿的了。
何況這父子的下場并不好過......
想到這里,李全回過身來,一臉平靜地望著他。
“小王爺如果真有解決不了的事情話,或許可以來找我試試......不過,我也不能保證能夠解決。”
見李全終于答應了,完顏恪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忙問李全有什么條件。
“那先生有什么想要的。”
“想要的?”
李全搖頭笑笑,像似聽到了一個笑話,他再次轉過身去,將那灑脫的背影留給了完顏恪。
“我這個九品小官就足夠了,不敢再有奢求。”
完顏恪這下比之前還要震驚,如果不幫忙倒也罷了,但幫了忙,卻不求索取,這樣的人真的存在?
他有所懷疑地望著眼前的那道背影,高大挺拔卻沒有一絲晃動,一如那人平靜的內心。
“我明白了,多謝先生。”
完顏恪微微一禮。
李全笑而不語,只剩下呼嘯的晚風從窗邊吹進,刮的完顏恪臉上的獅子須都變了形。
完顏恪佩服不已,又見天色已晚,先生既然沒有動搖,他也不好再饒了,告退一聲,便拱手而去。
只剩下李全一人佇立在窗邊,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哆嗦。
“呸,你真是賤的啊!”
李全搖頭苦笑,拍了自己一個巴掌。
‘有捷徑你不走,想要裝C。這下好了,人家真的走了,我看你怎么辦?’想到這里,李全痛心不已。
不過讓他將人給追回來是不可能了。
李全吸了吸鼻子,冷風不斷倒灌進衣服里,他趕緊將窗戶給關上。
“娘的,冷死我了。”
他緊了緊衣服,坐回到書案旁,將紙筆拿出來,細細謀劃著。
如果歷史沒有發生改變的話,那就是完顏永濟繼位,而這位傻傻的完顏恪也會被封為皇太子,一家人風光無限的過上幾年。
然后蒙軍南下,野狐嶺之戰,三十萬金軍精銳全部報銷,金朝從此淪為蒙軍的錢糧之地,五千萬漢人苦苦掙扎。
而這父子兩的下場,自然也會很慘。
所以。
自己不參與其中的對的,不然清算的時候是逃不了的,不過能借勢的時候也不能放棄,借著他們的力量發展自己,是不會出錯的。
想到這里,李全搖頭一嘆,暗道可惜。
不過片刻后便也調整了過來,重新在小冊上記錄著其他事情。
定眼望去,能看到小冊上密密麻麻地寫著很多小字,有船工們描述的民俗風情、地方航道、天氣變幻之類的。
當然還有今天考察的塘沽港口。
這座港口極為重要,是通往五京的唯一航道,只要控制了這里,便能通過海河連接到運河系統之中,然后跟著這些像血管一樣的運河,便能控制整個地區......
軍事價值極強。
而作為商港的話,價值也不會少,前提是海運發展起來。
而海運的關鍵便在造船上,只有克服了這個問題,才算真正的解決了根源問題。
任重而道遠啊!
李全又是重重一嘆,他打算好了:今次上京,一點要找到能造船的船工,不惜代價,也要把這些人給挖回濰州。
哎......
等李全停筆的時候,時間都已經到了二更。
但他都還沒有吃晚飯,看樣子,晚飯是要自己解決咯。
而旁邊的房間之中,又傳來開關門聲,一個個的說著酒話,罵罵咧咧的,看樣子那邊的活兒不錯啊。
不過他也只是看著手中的燒餅想想罷了。
月入中天。
隔壁房間的吵鬧聲漸漸平息,只剩下窗外的風聲和夏蟲的鳴叫,倒是讓這個夜里顯得靜謐與安詳。
所以,一夜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