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六,凌聞霄決定睡個懶覺。
周末…不存在的,八中兩周才放一天假。
這是第三周,他連星期天都要上班,更不用說是星期六了。
不過,學校也考慮到班主任比較辛苦,周末不強制要求班主任必須監督早讀。
而他最早一堂物理課是上午最后一節,時間寬裕得很。
然而天不遂人愿,他最終還是沒能在床上賴多長時間,就被房東的敲門給叫起來了。
“凌老師,有警察找你了解一下情況!”六十多歲的房東站在門口,直截了當地說明了來意。
凌聞霄越過房東佝僂著的身子朝外望去,看到了兩位身穿制服的民警。
“警察同志,這位就是凌老師,有事你們談!”房東側身簡單介紹了一下,然后就走開了,仿佛是怕沾上什么倒霉事情似的。
“兩位請進!”凌聞霄做了個請的姿勢,把兩位警察讓進了房間。
“凌老師你好,我叫周學武,警號…”當先那位身材挺拔的警察自我介紹道。
“我叫劉軍,警號…”另一位看上去臉比較嫩的警察緊跟其后。
“那么,兩位警察找我是想了解什么情況?”凌聞霄并沒有聯想到那天夜里發生的事情上。
在他看來,那幾個醉鬼之前所作所為,已經構成搶劫事實以及強奸未遂,事后是絕對不敢報警的。
至于那位女孩,如果她要報警的話,當時就應該報警了。
“是這樣的,我們想了解一下九月十六日晚上十一點的時候…”周學文開口問道。
事實上,周學武在見到凌聞霄第一眼的時候,就已經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確定他就是視頻中那個人。
而周學武一開口,凌聞霄就知道他們說的是什么了,也沒等對方把話說完,他就快速組織好語言說道:“我知道你問的是什么了,是的,那天晚上我下班回來的時候…”
他的表述非常客觀,沒有強調自己是見義勇為而采取的正當防衛,而是盡量把每個細節都講訴得十分清楚。
聽到凌聞霄的回答,周學武和劉軍臉上都露出了贊賞的微笑。
但周學武還是有些為難地說道:“事情經過我們都知道了,不過還是要麻煩凌老師跟我們走一趟!”
凌聞霄聳聳肩,表示自己愿意配合。
簡單地洗漱了一下,他便跟著兩位警察往外走。
不過就在三人即將走到門口的時候,卻出了點小意外。
剛剛偷聽過主人談話的胖虎,用它那龐大的身軀擋住了走廊門,還做出一副誰都別想帶走主人的兇橫架勢。
然而凌聞霄卻辜負了狗子的忠心,還嫌棄它那樣子太兇惡,這讓胖虎很委屈。
“那是你養的狗?很有靈性啊!”在車上的時候,周學武好奇地問道。
凌聞霄笑了笑:“就是因為帶著它不方便,不然我也不會在這里租房子了!”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不是住在這里,那就不會有這破事了。
是,凌聞霄確實是見義勇為。
但他也確確實實涉嫌故意傷害,不然,完全沒必要去派出所接受問詢調查,估計這一趟也不是簡單得走個過場。
車里三人都知道,這事沒那么簡單就能了結的。
周學武和劉軍一路上透露了很多他們知道的信息,算是給凌聞霄寬心,同時也算是減輕他們心里“抓了好人”的別扭感。
到了派出所,周學武把凌聞霄帶到了審訊室,交給了另外一位警察。
這位警察表情非常嚴肅,上來就是審訊那一套:“姓名?”
“凌聞霄。”凌聞霄皺了皺眉,不過也沒多說什么,只當這位警察是天生刻板,很配合地回答道。
“性別?”
“男。”
常規流程走完之后,詢問進入實質階段:“今年九月十六日二十三點十一分,你在哪里?”
“我下班回家經過…”凌聞霄又將事情經過講述了一遍。
鐵面警察耐心地聽他講完之后,又問:“那么你故意傷害那五位受害人的動機是什么?”
凌聞霄立刻從對方的措辭中發現了不對勁,這是用話術誘導他承認自己故意傷害的罪名?
他眼神一冷,低聲說道:“我和你所說的五位無冤無仇,我的所有行為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制止犯罪!”
“請注意你的言辭,他們當時是不是犯罪行為,不是你說了算。”鐵面警察拍著桌子說道,“你只要回答你為什么要傷害他們就行!”
如果那五位垃圾當時的行為不算犯罪,那么他的見義勇為和正當防衛都失去了依據。
凌聞霄這下是真怒了,不過考慮到還有一位做筆錄的警察在側,他還是極力保持著克制,低沉下嗓音說道:“我想我已經講訴得很清楚了,當時他們正在對那女孩實施傷害。
“我之所以攻擊他們,一是因為其中兩人有對我攻擊的企圖,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制止他們繼續傷害那個女孩。”
鐵面警察見凌聞霄一口咬定是正當防衛,便知道這個老師肯定是懂法的,于是迂回道:“既然你說你是正當防衛,難道你不應該先嘗試用溫和的方法制止嗎?
“比如你可以報警,警告嚇止受害人?另外,你說其中兩人對你有攻擊企圖,那也只是你的主觀認定。”
凌聞霄很厭煩這家伙的有罪推定,可還是回復道:“正因為那兩人對我有攻擊企圖,我才沒有機會報警。
“另外我再重申一點,當時傷害正在進行,情況緊急之下我才迫不得已出手的。”
“荒謬,就算事實如你所說,但你制止傷害的手段也超出了正當防衛的界限,起碼也是防衛過當了!”鐵面警察簡直是不放過一點漏洞。
“首先,我沒有使用任何武器進行,其次,當時情況緊急,我又是孤身一人面對五個正在實施暴力之人,自然要盡最大努力制止犯罪。”
說到這里,凌聞霄默默地看了對方一眼,然后才幽幽地繼續:“最后,是不是防衛過當,那也應該由法官判定!”
“請注意你的態度!”鐵面警察大概被刺激到了,又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道,“既然你這么懂法律,那么我問你,當時那五位學生受傷之后,你為什么不報警?事后又為什么不自首?”
這確實是凌聞霄的問題,如果沒有對那五人造成傷害,他不報警其實也不是多大的事兒。
可現在這個問題無法回避,他也必須作出合理的解釋。
只不過對方竟然用上“自首”這個詞,這讓他徹底無法心平氣和了:“我沒有犯罪為什么要自首?警官,你這是在給我定罪了嗎?
“至于報警,我原本是打算報警的,而且還詢問了那位原先受到侵害的女孩,只是她沒有理會我就走了。
女孩走后我依然有想過報警,只是,看到我拿出手機,那五個人也匆匆忙忙地走了。
所以,我當時認為他們兩方都默認此事就此了結,也就沒有堅持報警。
民不舉官不究,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