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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李綱出征(五)

  然而對于李綱的奏疏朝廷并無回應,李綱見朝廷對自己所奏毫無回應,心里有些落寞不安。幾天后,他覺得意猶未盡,于是又呈上一篇奏疏道“臣之所以對減罷防秋兵員一事深為惋惜,一則因河北防秋的確缺人,恐有疏虞;二則因一歲之間再起再罷,恐無以示四方之大信。

  關于防秋之計,臣前篇奏疏論之已詳,容臣再為陛下論一論不可失信于天下之意。

  昔日周為防犬戎入侵,嘗與諸侯約好,有警則以烽火為號,見烽火諸侯則云集。后來,周擔心諸侯未必至,遂舉烽火以試之。待諸侯之兵蜂擁而至,知其試,皆憤怒。諸侯歸后,犬戎入侵,真舉烽火,無復至者。

  去冬金人進犯,詔起勤王之師,遠方之兵踴躍赴難。至中途,卻因和議,詔令停止,將士皆憤惋而返。今以防秋之故,又起天下兵,除非不得已,遠方之兵都已上路。今若又復約回,將士卒伍能不解體?以軍法勒令諸路起兵,卻又以寸紙罷之。臣恐此后有所號召,再也無人回應矣。”

  宋欽宗令諸路防秋兵馬停止向京師集結,其實際原因,并不像李綱所猜測的那樣,而是另有緣故。當時,宋欽宗與宰相徐處仁、吳敏擬定了一個絕密計劃,即試圖通過蕭仲恭策反耶律余睹,讓耶律余睹舉起復活遼國的大旗,然后與大宋里應外合,共同滅金。這項絕密計劃只有很少幾個人知道,李綱當然無從知曉。

  蕭仲恭是原遼國樞密使蕭撻不也之孫﹐中書令蕭特末之子。蕭仲恭的母親,是遼道宗耶律洪基的小女兒,即天祚帝的小姑。蕭仲恭早年曾任由宗戚子弟組成的“孩兒班”班使,后歷任宮使﹑本班詳穩等職。宣和六年冬﹐天祚帝西逃天德軍﹐蕭仲恭任護衛太保,兼領軍事。第二年二月﹐他與天祚帝一同被金軍俘虜﹐后來降金。

  六月初,蕭仲恭與趙倫受宗望委派,以使者身份來到東京,向宋朝催要所欠金帛。宋欽宗不想給,但又想不出不給的理由,于是令三省研究對策。

  三省大臣經過認真商議,最后認為此前與金人簽訂盟約,是因金人兵臨城下,我被迫而為。金人貪婪而又無信,不可再給與金帛。而且,肅王出使金軍后,被金人強制帶走一直未回,我們也應將金使扣下以相抵。

  宋欽宗采納了這個建議。蕭仲恭和趙倫于是便被軟禁在驛館之中。這件事,李綱是知道的,而且也參與了決策。

  從六月上旬一直扣留到七月上旬,一個月過去了,蕭仲恭和趙倫見宋朝還沒有放他們回歸的意思,便開始焦慮不安起來,他們擔心一直被扣留在這驛館里。為早日脫身,他倆開始精心策劃,決定設計誘騙宋朝。

  一天,副使趙倫悄悄對宋朝館伴使邢倞說道“金國有個大將叫耶律余睹,本是遼國大臣,后來降金,他現今尚率領契丹精銳之兵。他對于金國有貳心,你們可以聯合他,里應外合,一起進攻金人。”

  邢倞覺得這個建議很好,趕緊入宮向宋欽宗作了匯報。

  宋欽宗想,遼自亡國以來,或許會有一些皇親國戚或者舊臣試圖復國。若能與他們建立聯系,共同對付金人,那將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只是不知這趙倫所言,是否可信?宋欽宗于是召宰相徐處仁和吳敏來殿共議。

  吳敏說道“蕭仲恭不是女真人,他本是契丹人,將他扣留在此,并無大用。不如好好與他聯絡一下感情,放他歸去,最好能通過他,與耶律大石的西遼建立盟友關系,然后聯合出兵,以破金人。”

  宋欽宗覺得有道理,令吳敏親自去驛館考察一下蕭仲恭。

  蕭仲恭一見到吳敏,即伏地慟哭。吳敏令左右將他扶起道“本朝皇帝因金人背盟違約,卻還來督責金帛,很是生氣,群臣也認為金人太過分,故請留大使于此。皇帝以為,大使本是遼國懿親,奉命而來,原非得已。皇帝又說大使良苦,特派我來奉候以慰勞。”

  蕭仲恭一邊哭,一邊表示感謝,并佯裝罵金人“金人反覆無常,從無信義可講。剛開始與臣國約和,取其金帛,然而最后竟滅之,乃立異性,稱藩臣之。”

  接著,蕭仲恭走近吳敏,小聲說道“耶律余睹乃大遼宗室也,每說到天皇創業逾二百年,一朝淪亡,他未嘗不泣。今大朝誠能賜他誓書,約為兄弟,如南朝北朝故事,臣愿回歸后約他舉兵相應,上以報大朝之賜,下以復國家之仇,破金必矣。萬一大朝遲疑不決,那么本朝孤弱,只會被金人隨意擺布。如此,則中原之難,未有窮盡也。”

  吳敏沒料到蕭仲恭會提出這樣一個建議,既驚又喜。他感覺蕭仲恭所言句句皆很誠懇,不像是假話。

  吳敏于是離開驛館,進宮向宋欽宗做了匯報。吳敏說道“耶律余睹現為宗翰所部監軍,有兵權,可誘而用之。”

  宋欽宗還是有些不太放心,又召徐處仁來殿商議。

  徐處仁說道“耶律余睹與蕭仲恭皆遼朝貴戚舊臣,被迫降金,他們應當皆有亡國之戚,可以信之。”

  宋欽宗見兩位宰相都認為可行,于是密賜耶律余睹一封信,信是這樣寫的“大宋皇帝致書于左金吾衛上將軍、元帥右都監耶律太師昔我烈祖章圣皇帝與大遼結好澶淵,敦信修睦,百有余年。邊境晏然,蒼生蒙福,義同一家,靡有兵革斗爭之事。通和之久,振古所無。

  金人不道,稱兵朔方,拘縻天祚,翦滅其國。在于中國,誓和之舊,義當興師以拯顛危。而奸臣童貫等違國擅命,沮遏信使,納結仇讎,許以金繒,分據燕土。金匱之約藏在廟祧,委棄不遵,神人共怨,致金人強暴,敢肆陸梁,俶擾邊境,達于都畿。

  惟此之故,道君太上皇帝深悼前非,因成內禪。朕初即大位,惟懷永圖。念烈祖之遺德,思大遼之舊好,輟食興嘆,無時敢忘。凡前日大臣之誤國構禍者,皆已竄逐。思欲興亡繼絕,親仁善鄰,以為兩國無窮之福。

  此志既定,未有以達。而使人蕭仲恭、趙倫之來,能道遼國與燕云之遺民,不忘耶律氏之德,冀假中國詔令,擁立耆哲。眾望所屬,宜乎國人,無如金吾都監太師者。適諧至意,良用忻懌。嘗聞金吾前為遼國將兵,數有大功。謀立晉王,實為大遼宗社之計。不幸事不克就,避禍去國。向使前日之謀行,晉王有國,則天祚安享榮養。耶律氏不亡,于天祚不害其為忠,而于耶律氏之計,則至忠矣。宗室之英,天人所相,是宜繼有遼國,克紹前休,以慰遺民之思。

  方今總兵于外,且有西南招討大帥同姓之助,云中留守尚書愿忠佐之,一德同心,足以共成大事。以中國之勢,竭力擁衛,何有不成?謀事貴斷,時不可失,惟太師圖之!書不盡言,已令蕭仲恭、趙倫面道委曲。天時蒸溽,更冀保綏,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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