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發展,肯定是沒有民眾們想的這般曲折離奇的,夏云錦在決定去尋李素的時候,借助便是明月樓的名頭。
作為南國兩大風月場所,無雙樓自然也是聽說過明月樓的名頭的,因此對他鎮樓花魁的到訪自然不敢怠慢,本著提升名頭的想法,便也是有了這場花魁晚宴。
她跟無雙樓并沒有直接的契約關系,所以在尋到李素之后,自然也就順理成章的離開無雙樓了。當然對于外面的那些小道消息,李素也是并沒有澄清的意思,畢竟…
男人絕對不能說不行。
不過經歷此事之后,金風細雨樓的生意倒是轉色不少。
“哈哈,這幾日老夫倒是聽聞了件趣事。”
陽光正好,藏經閣寬闊的庭院內,回蕩處一陣中氣十足來,黃公公輕喝了口碎末花茶,又從桌上拿起塊甜脆蘿卜,一邊咀嚼這,一邊說道:
“這幾日那首風靡離京的春花秋月何時了的作者,竟然跟你同名同姓,老夫在聽聞這件事情后,也是愕然訝異好長時間,若非知道你修習的是醫道,恐怕還真就這首詩就是你寫的了。”
老人此時的面色微微有些潮紅,那模樣就像是剛剛蒸過桑拿一般,神態輕松舒快,與往日的疲憊不堪大不一樣。
實際上老人也確實是剛剛蒸過桑拿,拔過火罐,而這樣的情況也是經過了有段時間了。
似是很喜歡藏經閣這種輕松恬淡的氛圍一般,老人在蒸桑拿,拔火罐之余,一有時間便是經常往這藏經閣里邊來,李素對此自然是無所謂的,不過閑來無事的時候,打趣幾句總是免不了的。
“呵,什么叫以為就是我寫的。”李素將目光在手中的江湖小報上移到老人身上,搖了搖頭,隨即又看向手中的小報,隨口說道:“就是我寫的!”
“哈哈,你這小子莫以為是同名同姓,就可以糊弄老夫。”老人輕哼一聲,臉上很明顯露出不信之色,“那東平府李素可是士子出身,你這個李素那可是醫道出身,這其中的差別何止萬里。”
老人想的倒也不錯,畢竟在他看來李素醫術如此高超,年紀又是這般年輕,想來定是從小就開始修習醫道,正所謂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這文采方面肯定是要有所欠缺的。
李素自然是懶得跟他多做口舌之爭的,只是臉色平靜的看著手中的小報。黃公公一邊咯嘣咯嘣的咀嚼著嘴里的蘿卜,一邊也是種疑惑打量的目光看向他,片刻之后,猶疑說道:“真是你寫的!?”
“黃公公,你可別這小子給騙了。”身后曲公公上前不屑的看了眼對面那男子,隨即小聲說道:“若說這小子醫術高超我還相信,但說起這詩詞,那種清貴東西,他怎么可能精通…”他對眼前這少年自然是沒什么好印象的。
“少見多怪!”
李素搖了搖頭,隨即輕笑說道:“曲公公,請問你尿尿是站著尿,還是趴著尿的,”
對這個身懷武功的老太監,她同樣也是沒什么好感的。
“小子你敢羞辱我!”曲公公微微一愣,隨即醒悟過來,面色頓時漲的通紅。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不要在吵了。”老人慌忙將嘴里的蘿卜咽下去,隨即吃驚的上下打量著他,似是重新認識了他一般。
“不會真是你寫的吧!?”
李素斜睨他一眼,卻是沒有說話。
“同名同姓,我記得你似乎也是從東平府來的。”
老人眼中的吃驚之色愈發濃重,隨即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前段時間風靡離京的那首望海潮,該不會…!?”
“想不到你這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公公,居然知道的這么多。”李素并沒有正面回應他,但這番話語卻是足以說明了什么。
“原來你就是…哈,想不到啊,真是不想到!”
愣愣的看了他半晌,老人這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面露可惜說道:“你既然擁有這般才華,為何要從事醫者這個行業呢,雖然你的醫術同樣很好,但是依你的年歲,正是在科考中大放異彩的最佳時機。”
他這番贊揚的話,倒是完全出自真心。
畢竟對于他的病癥,無論是太醫院的御醫,還是那些江湖術士都不知道看過多少,但皆是沒有什么好的辦法,不過這個小子只是隨意看了他幾眼,便是找到了解決的方法來,這等醫術說是神乎其技都不過分。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他心中的驚愕也是變得愈發大了。
雖說對于藥石之術他并太不了解,但也是知道醫術那也是需要一點一滴積累而成的,他這個年紀能有這等醫術,本就是匪夷所思之事,若是連詩才都這般出色…
這世上莫非真有這般妖孽人物。
看著面前這個清秀男子,老人腦海中無來由閃過這個年頭來。
“若是我參加科考,你的病還會好嘛!?”李素淡淡反問了句。
“額,這倒也是。”
老人深深看著他,隨即身子后仰靠著椅背,隨意說道:“老夫如今雖說是日暮西山,但在朝中多少也是有些關系的,以你的這份才華留在這里也是有些可惜,若是你有需求,我可以幫幫你,官職也是不低。”
他這番隨意言語,其實更多的是一種試探。
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他也是明白這小子性格恬淡,似乎不太喜歡爭名逐利,這樣的性子放在他這般年紀的老人身上自是沒什么問題。
但放在他這種年輕人身上,總是有些怪怪的感覺,以他這種閱盡世間萬物的人物,也是有些看不清這個小子。
或許他是已經知道我的身份,故意以這種姿態接近我…是有反常及為妖,老人有這般想法也是出于人之常情。也正是出于這個猜想,這才有了這番試探之言。
若是他處心積慮的接近自己,那所謂的也不過是功名利祿而已,這個誘惑他是絕對擋不住的,當然這個官職他肯定也是會給的,這也算診療好他病癥的一種酬謝了,不過也就僅限于此了。
老人盯著這個年輕人,混濁的眼神深處內斂著一股獵手盯緊獵物的壓迫感,隨即就看到那年輕人輕笑一聲,搖了搖頭說道:“心意領了,不過我這人閑散慣了,國家大事什么的,跟我這個人很不搭的。”
老人深深看他一眼,隨即眼神緩緩變得柔和起來,輕輕笑笑說道:
“的卻不算太搭!”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午夜時分,喧擾了一整天的離京終于也是有恢復到他該有的寂靜當中,打梆的聲音混合著打更人悠揚的口號聲,悠悠回蕩在離京寬闊的街道上。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黑色魅影仿佛鬼魅般,在小巷的陰暗處一閃而過,每經過一處路口的時候,那道魅影便也是警惕的看了眼路上的街道,隨即縱身一躍,身著夜行衣的身影便消失在茫茫夜色當中。
看她行動的軌跡,目標赫然是城南那座巍峨的皇城。
作為重中之重的大乾皇宮自然也是守衛森嚴的,即至深夜,但城墻上仍是燈火點點,不時可見身披甲胄,手持長槍的甲士在城墻上列隊巡邏。
不過這黑色魅影顯然是對于這些甲士的巡邏時間掌握的異常清楚,尋得一個空隙之后,嬌小的身影便也是飛身登上了城口,高約一二十米的城墻與她來說竟也是毫無阻礙。
放眼望去,點點星火也是泛若繁星般,散落在宮城四處,在月光的映照下,遠方那片片巍峨的宮城也是格外顯得幽靜神秘。
折涵兒站在城頭之上,粗略探明方向后,內力運轉之際,右腳一登,身影便在各處屋檐的掩映下變得若隱若現,最終漸不可聞。
寧胖子所承諾的幫助,最終也是沒有得到實行,口惠而實不至形容的約莫就是這種人了,沒辦法折涵兒只得自己潛入皇宮行此潑天大案。
這確實是一件潑天大案,畢竟如果是行刺皇帝都不算是一件大案子的話,那這個世上就沒有什么能稱的上大案子了。
對于此次行動,無論是心思,還是細節,折涵兒也是做了完全的準備,務必也是要一擊致命,要了那狗皇帝的性命,她有這個自信,而自信的來源自然就是她這一身精妙絕倫的內力了。
身為魔教圣女,云海臺副臺使,折涵兒的武功修為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想當初逃離黑木崖之時,他被光明左右使聯合追殺,這般險境當中她都尚能坐到反殺一人,重創一人,雖說當時是仰仗了手中暗器的威力,但這也是足夠說明了他的內力在江湖當中那都是數一數二的。
實際上也確實如此,放眼整個離京,除卻那條老狗,以及潛藏在皇宮深處的那幾個老怪物,其余的江湖好手,也確實沒有被她放在眼里,這也是今晚這場行動的底氣所在。
粉嫩的桃花如今也是凋零殆盡,只余下光禿禿的樹枝,在御花園寒冷的晚風中微微做顫,折涵兒卻是沒有打算在這些凄涼的環境里停留片刻,不過也就在這個時候,她極速前行的身影也是驀然間停頓下來。
因為在這片樹林深處,赫然聳立著一道身影。
那是道蒼老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