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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六章 奇怪的問題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方才還叫嚷個不停的眾人,也是隨著這極富律動的聲音緩緩安靜下來,董思卿看著四周安靜下來的眾人,眼中閃過一抹笑意,而后繼續念道:

  “小樓昨夜又東風,故鄉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有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整首詩詞念完之后,整座無雙樓也是寂靜無聲,安靜的針落有聲。董思卿輕吐口氣,隨即坐回椅子上,喝了口茉莉花茶,感慨般的搖了搖頭,似乎也還沒有從詩詞的意境中完全走出來。

  眾人雖說已經聽完這首名為‘春花秋月何時了’的詞作,但他畢竟是第一個目睹整首詞的人,給他視覺,精神帶來的沖擊自然是可想而知。

  就像之前那俊朗男子說的一般他身為離京大儒,什么樣的名品佳作沒有看過,早已經是養成了一副波瀾不驚的性子。

  方才之所以那般失態,實在是因為這首詩詞實在是遠超他的想象,說是驚為天人都不為過。

  過往以春花,秋月為題的詩作,多是逃不過一個男歡女愛,花前月下的情節,今夜正是花魁晚宴,本來他也以為今晚肯定是清一水的,或是稱贊美人,或是贊譽盛況這樣的詩詞,而他確實也是也是做好的這方面的準備。

  只是沒想到這第一首詞,便是給他了這樣的沖擊,開篇一句‘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只此一句便是從過往男女之情的范疇當中跳脫出去,可以說就這一句詞,無論是遣詞造句,還是詞句本身的意境,已然勝過董思卿往年所詩詞太多太多。

  接下來一句‘小樓昨夜又東風,故鄉不堪回首月明中。’也將整首詞作定格在思鄉這個基調當中,當然跟他印象最深的當屬那句‘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用滿江春水來形容滿腹的愁狠,倒是極為貼切形象,發人深省。

  整首詞作一氣呵成,自問自答中又緊扣回首往事,感慨今昔寫的自然而又一氣流注,最后進入語盡而意不盡的境界中來,倒是顯得極為闊大雄偉,寫出這首詞作的人在詩詞方面的造詣,已然是登峰造極,說是詞壇大家都不為過。

  他乃是成名多年的大儒,自然是能夠將這首詞作的意境,理解剖析的明明白白。

  他有預感這首春華秋月何時了定會名流后世,想到自己竟能幸運的親身經歷到這種事情來,饒是董思卿多年的心境,都是忍不住微微有些激動起來。

  對于他這種大儒來說,錢財,名氣這種東西自然是不缺的,但青史留名這就不一樣了,君不見多少文人士子掙著搶著,都要去做編纂文史,這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畢竟這個誘惑力實在是太大了。

  實際上董思卿的預感也并沒有錯,這首“春花秋月何時了”,乃是南唐李煜李后主的代表作,雖說這位南唐后主治國本領一般,但是寫詞的本事那可是堪稱一絕,在中華上下五千年中,那都是數得著的人物。

  這首春花秋月何時了,即便是放眼詩整個詩詞的發展歷史,那也絕對有自己一席之地的。

  不過這首詞表達的乃是思念故國之情,李素也是將故國改成了故鄉,不然依照這首詞的原意,他說不得也是要被當成前秦余孽,或者北雍奸細黑抓起來。

  輕輕喝了幾口茶,將內心的激動之意思撫平下去,董思卿環視眼四周眾人,“諸位,不知對于老夫方才的話語可有異議?若是那位才子自負所做詩詞,能夠超越這首春花秋月何時了,不妨送上來,奇文共欣賞嘛!”

  他這番話其中的揶揄之意很是明顯,畢竟這種傳世詩詞可不是路邊的大白菜,一買一大堆,一晚之內,能見到兩首傳世詩詞的概率實在是小的不能再小。

  此時場中仍是不時有人,小聲念著這首詩詞,待的董思卿說完這番話后,眾人這才煥然驚醒,而后便也是無地自容起來,至于人們方才口中的八駿葉子沐此時已經根本沒有人再去關注他了。

  方才那幾個聒噪的最厲害的幾名士子此時更是面色通紅,連連拱手告饒。

  “方才小子孟浪,還請董師贖罪。”

  “是小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還望董師萬勿放在心上。”

  這類的話語聲也是此起彼伏,不時從何處響了起來。

  也難怪他們這般惶恐小心了,在這個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時代,天地君親師的觀念早已經是深入人心,他們方才那副質疑師長的態度,若是流傳出去,離京文壇將徹底沒有容身之地。

  不過作為師長,董思卿肯定也是要拿出作為師長態度來的,揮了揮手,只說了幾句“年少輕狂,日后要收斂性子”這類的勸慰之言,便也是將這件事情翻篇了。

  如此稍等片刻之后,見確實是沒有人再送上來詩詞,這才面帶笑容說道:“既然如此,那便請這首春華花月夜的作者,李素小友上來一見吧。”

  “李素,這是何人?為何都沒有聽說過。”

  “沒聽董師方才說嘛,是東平府士子,你我不知道也屬正常。”

  “東平府士子較為出名的那幾個,我也有所了解的,譬如那陳彥,譬如那徐維新我都是知道的,但這李素屬實是沒聽說過。”

  當聽到李素這個很是陌生的名字的時候,大多數人也是一頭霧水的,隨即竊竊私語聲便也是響了起來。

  畢竟這首春花秋月何時了,意境如此高深,能做出這首詩詞的士子文才必定斐然,又豈是寂寂無名之人。

  其實說起來,早在東平府的時候,李素便淡出詩壇許久,若不是有人可以提醒,便是東平府士子,那也是都是險些將這個昔日的東平府士子拋到腦后,更何況這萬里相隔的離京士子呢。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經過這場花魁晚宴之后,這個有些陌生的名字,日后必然是要在離京大放光彩的。

  面對著眾人或是疑惑,或是妒忌的目光,李素整理一番裝束后,先是面目表情的督了眼,對面樓坊失魂落魄的葉子沐,而后也是緩緩下了樓。

  陳儒言看著那道清瘦的身影一步步走遠,平靜的臉上卻是緩緩涌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來。

  走過東廂房長長的樓道,李素沿著樓梯下了樓,來到董思卿身邊,很是恭謹的行了一禮:“晚輩李素,拜見董師。”

  畢竟對方是離京大儒,他這副做派自然是沒什么錯的。

  看著面前這個約莫只有二十歲上下的年輕男子,董思卿滿意之余,眼中也是閃過一抹訝色來,依照方才那首春花秋月何時了的濃厚的思鄉意味,他本以為這李素應該也是上了一定年紀才是,沒想到居然這般年輕,不過現在可不是研究這些問題的時候。

  畢竟也是有可能帶他一起名流后世的作者,董思卿對他也是極為客氣,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眉眼之間盡是滿意之色,“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不錯,不錯。”

  李素自然也是客氣的應付了幾句,左右不過是‘董師客氣。’這類的話語,而后兩人也是一邊隨意說著話,一邊靜候那花魁的動靜來。

  李素的這首詩詞雖說力壓群雄,入了董思卿的法眼來,但真正拍板的肯定是那位花魁了。

  其實依照李素方才的想法,他也只是想要打擊一下這葉子沐,好為夏云錦出口惡氣,至于后邊的倒是沒有思考太多,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在在東平府十里清河的那些女嬌娥的死纏爛打下,他應付這類風塵女子也是變得很有經驗,左右不過是陪你看星星看月亮,再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

  想要賣身?不好意思,不可能的…

  一盞茶的時間,方才過來傳話的小侍女又是從后院過來,不知是不是因為小碎步邁的太過急促的原因,還是因為無法承受住場中這般多的人目光,白暫的額頭上滿是晶瑩的汗珠。

  小侍女來到董思卿身邊,先是深深喘了口氣,然后回憶了番花魁交代她的話語,這才嬌聲說道:

  “詞作,花魁小姐方才已經看過了,對于這位李素李公子的文采也是頗為認可,不過我家花魁小姐說了僅僅詩才斐然那也是不夠的,若是你能答出這上面的問題,我家小姐就同意見你。”

  一邊說著,她也是從懷里拿出張折疊工整的宣紙來,輕聲念道:

  “說一個人死前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是什么?”

  此言一出,莫說是李素,便是旁邊的董思卿,以及四周圍觀的眾人都是忍不住目瞪口呆起來。

  依照方才的規定,需要兩輪全勝的士子,方有資格見到那位神秘的花魁,而在詩作上,那位名叫李素的年輕男子力拔頭籌取得了勝利,眾人自然是已經沒什么希望了,雖說有少部分人失意離去,但本著看熱鬧的心態,大多數人還是留下來想要看看,那位神秘的花魁姑娘會出什么樣題目來。

  本以為在這種文學氛圍如此濃厚的地方,這位花魁姑娘出的題目,想來也是逃不出孔孟朱子這樣的范疇來,但這個題目是什么意思?

  一個人死前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是什么?鬼知道啊!

  聽著這很是荒唐的問題,在場眾人哄的一下,討論聲四起,隨之而然,各式各樣的關于這類問題的解答也是在無雙樓四處涌現出來。

  這個說死前最后的一件事情肯定是要喝最后一杯酒了,那個說死前的最后一件事情一定是吃最后一頓飯,畢竟要做就做飽死鬼嘛,更有甚者說什么死前的最后一件事情肯定是來上一炮,總之是什么亂七八糟的答案都有。

  “這倒是奇怪了,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怎么能登的上大雅之堂呢?”

  四樓廂房內,俊朗男子聞聽這種問題,也是搖了搖頭,一臉莫名其妙之色,旁邊的謝醉生也是面露不解之色,方才在聽完那首春花秋月何時了之后,兩人也都是被李素所展露的詩才所嚇到,

  雖說已經明白,尋常佳句斷然是不太可能惹得董思卿作出那般孟浪的舉動來,但誰能想到這首詞竟是如此的出色。

  僅憑開頭那句‘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與最后那句‘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便是足夠名傳千古,經久不衰。

  俊朗男子在聽完這首詞后,也是沉默了許久,這才以一副鄭重的態度拜托謝醉生,無論如何都要將這名叫李素的男子介紹給他認識,謝醉生自然也是連連答應下來。

  不過還沒等兩人商量個具體的章程來,就聽到了這個稀奇古怪的問題。

  “這屬實奇怪。”謝醉生搖了搖頭,也不是很明白那花魁姑娘的用意是什么。

  “看來這位詩才驚人的李兄弟,這次怕是要鎩羽而歸咯。”俊朗男子這般說著,言語之間也是帶了些幸災樂禍的意味來。

  畢竟剛被那李素打擊過一次,如今在看他這副吃癟模樣,也是件十分痛快的事情,

  畢竟今晚能來這無雙樓的士子,大部分那都是沖著花魁的名頭來的,像他這般純粹只是來看熱鬧的還真在少數。

  在他看來這李素想來也是沖著花魁來的,否則方才這般迫不及待的將詩作遞送出去是何意,他自然不知道李素跟葉子沐之間的事情。

  不過當俊朗男子有些幸災樂禍的目光,停留在樓梯平臺上那道清瘦身影的時候,他這道目光也是忍不住一凝。

  因為在聽到這個莫名其妙的題目之后,任外部的聲音如何嘈雜,但平臺上那道清瘦的一直是處在一副很淡然狀態中。

  他努力想從那男子的臉上看到驚慌失措,或是皺眉惱怒的樣子來,但男子臉上始終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淡然。

  這是個什么情況…

  看著那道清瘦的身影,俊朗男子平展的眉頭也是緩緩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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