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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九章 且看你囂張到幾時

  十里長亭里邊,此時的氣氛有些尷尬。

  原以為今日能看上一出老儒生巧戲狂士子的戲碼,不成想劇情峰回路轉,這士子竟是反客為主,這也是讓士子們在愕然無語之時,有些期待接下來的劇情發展了,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看熱鬧不嫌事大吧。

  此時田遠志的心情有些復雜尷尬,幾次想甩袖而去,但顧及到宋彰的面子他都是按耐下去了,他沒想到李素竟是如此的囂張跋扈,如此的不按套路出牌,他倒是沒想到李素此時已經是完全誤解了他們的意思。

  不過李素畢竟是小輩,田遠志當眾自是不好跟他來一般見識的。

  當然除卻這個因素之外,實在是眼前這個書寫謁詞的機會實在是過于難得了些。

  要知道離京里邊每天舉辦的詩會宴席不下百場,各路有才之士斗酒詩百篇,但真正傳揚開來的,能上達天聽的也不過也只有寥寥幾篇罷了。

  而如今現在這個機會那可是實實在在的擺在自己的眼前啊,若是能夠憑借這拜謁詞博得圣上龍顏大悅,說不定就能扶搖直上,平步青云。

  雖說自己現在身為太學院講師身為很是清貴,俸銀也極是優渥,但他那也是有自己遠大的政治抱負的,一個小小的太學院講師自是無法滿足他的。

  也好!

  等會自己做出一首更加高明的詞作,這其中高下自然一目了然,早知道自己為了今天那可是煞費心思了許久這才偶的一篇佳作,他可不信憑這么點時間,這小子能勝過自己。

  哼!且看你囂張到幾時。

  看著被人群環繞的年輕身影,田遠志冷笑一聲,如是想道。

  謁詞,謁詞,這要寫的自然就是詞了,不過這里邊自然是大有玄機的。

  若是這詞的內容千篇一律的描寫地方官的政績,那全篇自然干燥無味,乏善可陳,但若是不描寫政績,那全篇又顯得沒有重點,以田遠志縱橫詩會這么多年的經驗,都要花費數日的時間,冥思苦想方能出爐一篇還算看的過去的謁詞,自然是因為這其中的度實在很難掌握。

  不過當然這自然是難不倒李素的,輕輕在腦海中沉思片刻,李素的筆觸便也是在微有顆粒感的宣紙上縱橫開來。

  雖說小亭中人對他的感官并不算太好,但李素許久未有新的詩作誕生,因此眾人也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紛紛將石桌圍繞的是水泄不通,想要看看他能做出怎樣的詩詞來。

  人群外邊,徐維新臉色微微有些陰晴不定,隨即也是緩步向人群走去。

  反倒是宋彰臉上雖說也是有些感興趣的神色,但許是自矜與身份,倒是沒有上前圍觀。

  淡淡的墨香氤氳在人群當中,狂草那獨具魅力的濃烈筆觸,就好似蛟龍一般盤繞在如雪的宣紙上,李素寫的不算太快,旁邊方才那位對他含糊不清的士子,這時卻是口齒伶俐,輕聲將宣紙上的內容念了出來。

  “望海潮…東…南形勝。”

  他的語調隨著李素筆觸的揮動耳洞,因此言語之間不免有些時斷時續,不過好在語調溫和,人群外邊那些看不到內容的人倒也是能聽得清清楚楚。

  “…東南形勝,三朝…舊都,東平自古…繁華。”

  當聽的頭篇開句之后,不少人眼中便也是露出失望之色,人群外邊的田遠志更是險些失笑出了聲:

  “東南形勝,三朝舊都,東平自古繁華…看似寫盡舊事,卻不過是老生常談,寫謁詞里邊,五個人有三個人可能都以這種開篇,實難稱的上有心意。”

  正當田遠志這般想的時候,人群里邊第二句又是傳了出來:“煙柳畫橋…風卷翠幕,參差十萬人家…”

  此句一出,田遠志臉上頓時臉色一變。

  “…云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墜無涯…”

  “市列珠璣,戶盈羅異,競豪奢…”

  上闋即成,田遠志臉上早已經是一片凝重,那還見的方才半分嘲笑之色,雖說臉上盡力想保持住沉穩之色,但頻頻向人群中投注過去的目光,卻也是暴露了他內心此時的惶急。

  如果說開篇的那句“東南形勝,三朝舊都,東平自古繁華。”是老生長談的話,那么接下來的“煙柳畫橋,風卷翠幕,參差十萬人家。云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墜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異,競豪奢。”直接峰回路轉,將東平府百姓的繁華富庶,鮮活動人展露在眾人的面前。

  人群外邊,聽著詞句聲不斷傳來,正欣賞著外邊大河風光的宋彰卻是面露懷念之色,畢竟執政五年,幾千個日日夜夜對于這片土地,對于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民,他實在是灌注了太多太多的心血。

  此時人們面露回味之色,一片無言,似乎是沉浸在了詞中那座東平府一般,而李素的筆觸卻是依舊未停。

  “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夸…”

  上闋正篇詞作的基調給定了下來,那么下闋,便是將東平府百姓的這股繁華給具體的展現在人們得眼前。

  這篇望海潮是李素記得的為數不多的謁詞之一,乃是柳永,柳三變所做。

  傳言這首詞乃是因為柳永為拜謁某位高官所做,可惜那高官只是留他吃了一頓酒席,而后便也是將他禮送了出去,對與其政治訴求更是一字不提,而后柳永便留戀青樓郁郁而終,不過據說這首詞傳到北國,成為金主完顏亮南下侵宋的重要原因之一。

  這其中真假自是消泯與歷史的長河當中而未可知,不過卻足以說明這首詞的不同凡響之處。

  輕輕將已經有些干涸的毛筆放擱到筆硯上,看著尚沉浸在詞中意境的諸位士子,李素也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排眾而出,在路過人群外邊,那位臉上已經有明顯呆滯之色的老者的時候,卻是微微有些奇怪。

  “這老頭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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