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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八章 世事 別離

  侯府不日就要退親的消息在有心人的推動下,猶如深水炸彈一般,在東平府內掀起一片驚濤駭浪,街頭巷尾,無數人在聽聞這個消息侯,由最開始的驚愕,在到深受打擊的憤怒,最終也只能演化為一聲無奈的嘆息,似那種話本小說里的愛情故事,果然還是只適合出現在話本小說里,其實在侯府最開始那種不聞不問的態出現后,大多數人便已經是預料到今日這個局面了,只是沒想到侯府居然做的如此絕情,如此不留情面。

  對于那些世家名門來說,最重要的無非就是顏面二字,即便是普通人家出了這等事情,男方多有不愿,那也得走一套流程,婉轉的向媒婆傳達這個意思,而后再由媒婆告知女方,最后再由女方主動提出退親,如此雙方縱然心里算不得太過高興,但最起碼也能保證顏面無失,落得個好聚好散的場面,但現在云婉兒剛剛病倒沒幾天,侯家便如此火急火燎的跳出來退親,這其中嫌棄的意味自是不言而喻的,雖說只是少了幾道形式上的程序,但這其中的意思卻是大不一樣。

  云侯兩家其中的矛盾,人們自也是心知肚明,但如此大張旗鼓的擺上臺面,那還尚屬首次,侯家既然已經出手,那云家又該作何應對呢,人們的皆是拭目以待,但與眾人心中的預期不相符合的是,面對侯家如此公然撕破臉的行為,云府卻遲遲沒有回應的舉動,也是不禁讓人搞到一股日暮西山的悲涼。

  “太爺,侯家如此欺人太甚,您又怎么能咽得下這口氣呢!”云府后院的涼亭里,坐堂大夫李臨平坐在石凳,義憤填膺的說道:“御醫評比不日就要開始,若在此時我們不加以回應的話,只怕這氣勢便要弱上三分了。”

  似是被這么多突如其來的消息,折磨的心力交瘁的緣故,僅僅不過是數日的功夫,這位被東平府百姓贊為‘厚重如山,氣若淵海’的老人,整整是瘦了一圈,往日那般平和的模樣已然不在,仿佛一把利劍一般,渾身上下散發著股冷酷的氣質,聞聽此言,卻是笑著擺了擺手,說道:

  “臨平不必生氣,來來,先喝口茶,這可是上好的雨霧仙隱,平時老夫也是不舍的將他拿出來,呵呵。”

  “太爺,你…唉。”李臨平無奈只得從石桌上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

  云老太爺笑著問道:“如何?”

  “既是太爺藏品,味道自是不錯的。”李臨平不咸不淡的夸贊了句。

  見他這般態度,云老太爺卻是不以為意,端起青釉茶壺,將他茶杯斟滿:“臨平啊!如今事情已經到了這般地步,著急上火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呵呵,昨天媒婆傳來消息,過幾天侯家會派人過來商量一下關于聘禮這方面的一些處理問題…我同意了。”

  ”同意的好,正好借這件事情,好好的出一口惡氣。”

  “不,我已經決定將聘禮給他們了。”

  “什么?”李臨平面露不敢置信之色,“局勢本就是敵強我弱,現在這是我們唯一挽回局勢的機會,太爺您可要想清楚啊!”

  “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云老太爺不疾不徐的喝一口茶,“臨平啊,你來我云家有幾年了。”

  雖然不明白老人的這番問話是何意思,但李臨平心里粗略算了下,還是老實回答道:“約莫也有二十五六年了。”

  “二十五六年,時間不短了。”老人感慨了句,隨即自嘲的笑了起來,”這人一老,總喜歡懷念之前的一些事情,我記的之前你年輕的時候,便是一副毛毛躁躁的性格,怎么事到了這個年紀,還是這副樣子。”

  “額…還請太爺明示。”

  “對待事物,要看其本質。”老人語重心長說道:“我且問你,能決定當今局面走向的是什么?”

  李臨平思索片刻,小心說道:可是…實力?”

  “嗯,不錯,還算有點進步。”

  老人淡然說道:“現在的局面就是云弱侯強,現在跟他們置這些閑氣,有什么用?除了激怒對方,將侯家推到我們的對立面之外,并沒有任何用處!現在可不是計較這些面子的時候,他侯家有實力拿走這東平府第一世家的位置,那他拿走就是,相反我云家若有實力,那在奪回來即可,世事就是這樣變化莫測,不過只要云家不倒,一切都還有機會!”

  李臨平思索片刻,隨即輕嘆口氣,拱手說道:“太爺,臨平受教了!”

  “這些話說出來簡單,可真要做起來卻是千難萬難,如果不是形勢所逼,誰有真愿意如此。”老人搖了搖頭,痛心疾首的說道:“自老夫記事起,云家便是東平府第一世家,卻不想在我手上竟敗落至此,百年之后,老夫真無顏面對地下的列祖列宗。”

  李臨平連忙安慰道:“世事如此。太爺不必自責!”

  老人擺了擺手,隨即從石凳上站起,望著滿園春色,語調低沉的說道:“之前本想借助婉兒參加御醫評比的事情做些文章,但不成想…唉。”

  “大小姐…”想起那位年紀不大,但醫術卻極其出眾的女子,李臨平本想說幾句‘大小姐必然無憂’之類寬慰老人的話語,但話到嘴邊,卻是只得感慨一句:

  “可惜了…”

  老人背對著他的面容上,亦是露出悲傷之色。

  搖了搖頭感慨稍許,李臨平似是想起了什么,問道:“若是侯家不識好歹,得寸進尺,執意要壓倒云家,那該如何是好?”

  “若真不給云家一條活路。”背對著他,一時間倒是看不清老人臉上的表情,只是聽他輕描淡寫說道:

  “那就讓侯家一起陪葬吧!”

  也就在后院兩人正對云府的命運擔憂不已的時候,一道嬌小的身影卻是匆匆向著后院最北邊的小院走去,進的小院,就聽見咳嗽聲從房屋里邊傳了過來,那道身影青稚的臉龐上閃過一縷擔憂之色,連忙推門進去,關切說道:“小姐,你身體沒事吧!”

  房間四周的窗戶皆是被木板封堵的密不透風,明亮的光線透過木板間的縫隙打入房間之內,床榻上白色的紗帳,被門縫飄來的冷風,吹拂的四散飛揚,整個房間的氛圍就宛若鬼域一般靜謐可怕,也就是在這股氛圍當中,一道身影卻是靜臥在床榻上。

  許是飛舞的紗帳太過礙眼,又許是屋內視線太過昏暗,床榻上那道身影卻是有些看不清了,只聽得她重重咳嗽幾聲,語氣虛弱說道:“咳咳,小漁,不是說了,沒什么特別的事情,不要進來,我看你這丫頭是不要命了。”

  “小姐你別生氣。”名叫小漁的丫頭,委屈的說道:“是云錦小姐,她說她想見你一面。”

  女子又是重重咳嗽了幾聲。說道:“不要讓他過來就說…就說,咳咳,今生得一知己,婉兒已心滿意足,讓她余生安好,若是有緣下輩子再見吧!”

  “小姐你快別說這些話。”小漁強忍著哭腔說道。

  “快去吧。”那道身影在床上翻了個身子,說道:“我有些…咳咳,累了。”

  小漁抹了抹眼角的眼淚,又看了眼床上,隨即也是關上房門離開了。

  房間內視線也是再度變得昏暗起來了,女子看了看枕頭旁邊那本深藍色封面的書籍,喃喃說道:

  “不成想當日一別,竟是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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