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晴朗的聲音隨著涼風,緩緩飄蕩在云鶴洲的水面上,四周沒什么人煙,這話自是不可能對別人說的,李素轉過身來,又扭頭看了看四周,這才確定男子的話確實是對他說的,這男子他之前便是見過的,一直不聲不響的跟在田遠志的身后,倒是低調的緊。
難不成是來找場子的…雖然他不知道他跟田遠志是何關系,但從之前的樣子來看,估計也就是師生這種的了,約莫是看他剛才戲弄田遠志,戲弄的有點狠了,他這個學生看不過去,這才準備替他出頭,這般想著,李素也是做好了接受他挑戰的準備了,隨即也是遙遙拱了拱手說道:“不此言何意?不知兄臺有何指教?”
那青衫男子并未回答他的話,緩步從河邊的那處小亭里,沿著棧道,向李素這邊走了過來,及到近處,這才灑脫笑道:“你不是對此有些疑惑么?一共是十一萬八千四百一十六個字。”他言語平淡,但其中的肯定意味卻是無疑,說吧,看了李素一眼,便從他的身邊走過了 李素微微一怔,轉過身來,搖了搖頭,有些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來,隨即眉梢一挑,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望著那男子愈走愈遠的背影,臉色漸漸變得驚愕起來,連忙快步追了上去,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道:“你,你居然…想不到這世上居然真有這般無聊的人…”
這男子口中所說的一串數字不是別的,正是‘孔孟朱子三十六章一共有多少個字’的答案,而且從他的言語當中來看,這男子很不可能數了不止一遍,否則斷然無法說的這般自信肯定,這孔孟朱子內容晦澀難懂,尋常人莫說是數了,就得,看上幾眼那都是頭昏腦脹,這世上肯做這般無聊事情的人可不多,但偏偏在這場郊游當中,李素卻是遇見了其中這么一個無聊的人…
“兄臺你我初次相見,此言未免不妥吧…”青衫男子腳步一頓,轉身望著他,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說道:“這只不過只是在下年少無聊之時,進行的一個小游戲罷了,不值一提!”
無聊數字玩…李素心里一陣無語,隨即便也是拍了拍手,發自真心的說道:“這世上無聊的人很多,但像兄臺這般無聊的人卻是少見的緊,佩服,佩服!”
“額,這…”青衫男子思索片刻,搖了搖頭說道:“姑且就當你是在夸我吧!”
“在下可沒有半點嘲笑兄臺的意思。”李素笑著望著他,隨即與他并肩一邊說著話,一邊隨意沿著河岸向著遠處走去。
“這世上蕓蕓眾生都活的太過認真,豈不知人生百載,匆匆而逝,活的認真也罷,活的孤獨也罷,最終不還是黃土一捧,這便是古人說的難得糊涂。”李素抬頭望著眼天色,隨即看著說道:“不過放在兄臺這里,應該說是難得無聊才對。”
“哎呀。”青衫男子上下看了打量了他一眼,似是重新認識了他一般,有些驚奇的說道:“方才我在場間看閣下處事圓滑機敏,還以為你久經人事,想來也是那那活的認真之人,怎料原來也是個難得糊涂啊!”
兩人相視一眼,盡皆哈哈大笑起來。
“兄臺繆贊了。”
片刻后,笑聲間歇,李素一邊走著,一邊擺擺手,笑著說道:“其實在下之前也是那活的認真之人,這難得糊涂其實也是近年來才偶有所得。”
“哦。”青衫男子疑惑問道:“敢問是何事?”
“生死之事。”李素隨意回了一句,也的卻是這樣,自來到這個世界以后,他的心境比之以往確實是要淡然謙和的多了。
“原來是這樣。”李素沒有多說,男子也是沒有多問,只是點了點頭,一副了然了的神色。
“且容我問一句,那兄臺呢?”
“哈哈,在下自幼便懶惰不堪,天性如此,倒是讓閣下見笑了。”
“兄臺過謙了。”李素笑了笑,隨即認真說道:“這世上能通讀孔孟朱子的人很多,但在通讀的過程中,能無聊到將這其中的給數下來,若非是才學之士,那也是萬萬不能的,想來兄臺年少之時便是學富五車了吧!”
“能當的你這東平府第一才子這般夸獎,在下也是三生有幸了。”青衫男子只是擺了擺手,說了幾句謙虛的話,但臉上那一抹自信的笑容卻也是印證的李素方才話里的猜測。
河岸的風光雖然秀麗,但看的多了,難免也是會有些疲倦的,兩人沿著河岸走了一陣,便也是拐了個彎,穿過一片密林,一條數丈寬的河流,便也是出現在兩人的眼前了。
云鶴洲水草豐茂,河網交錯,類似于這種的河流,在周邊但也是有數條之多,相較于別處,此處的人煙明顯也是稀薄了許多,不遠處,有幾名附近村落的漁夫手里拿著魚竿,正盤坐在岸邊,悠然自得的釣著魚。
河道曲折,溪水嘩啦嘩啦的聲音,不時傳了過來,兩人隨意找了塊木墩,便也是背靠密林,面朝溪水,隨意的聊著閑天。
這青衫男子,姓謝名廣蘊,字醉生,這表字雖說有些奇怪,不過倒也的卻符合此子的性格了,這謝廣蘊雖說是那田遠志的學生,但舉止豪放,才情出色,說話很是大氣,這等人物在離京那邊約莫也是有些名氣的,更難得的是此子性格灑脫,全然沒有一點迂腐之氣,這一點倒是讓李素頗為欣賞了,兩人也是相談甚歡了。
“廣蘊兄,方才,你明明知道答案,為何不上前給令師解圍呢?”李素有些奇怪的問道:“你若是一說,只怕小弟我也得硬著頭皮接下令師的高招了。”
“我干嘛要幫他?”謝廣蘊反問一句,隨即搖了搖頭,煩悶的說道:“那老學究正日里之乎者也的,本公子看見他就煩,偏生他還極喜歡對本公子說教,這等看他出丑的機會倒是難得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