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白的鬢角滑下幾滴冷汗,“我怎么會是孤獨的幽靈呢?我還活著呢,我也不孤獨,我有秦鴻文,有柴小瀾,還有很多的朋友,我怎么會孤獨呢?”
十六不可置否,只是垂下了眼角。
“白…眼睛是不會騙人的,總有一天你會發現自己的孤獨…”
許白沉默了,他自己也不清楚十六說的到底對不對。
平心而論,許白這些年確實過得和孤獨確實沒有什么關系。
早些時候一直和老爺子生活在一起,雖然天天各種使喚,其他倒也沒什么不順心的事情,爺倆相處非常愉快。
更何況后來還有好兄弟秦鴻文一直陪著自己,或者說自己一直陪著秦鴻文到處瞎玩。
換做任何人擁有這種生活都很難聯想到孤獨二字。
但這只是表面。
許白的人生并不是完整的,他有一個空白的過去。
許白腦海里的一切記憶都是從遇到老爺子開始的,也就是七歲那年。
在那以前的記憶似乎從來未存在過腦海里。
而據老爺子的描述,他只不過是在某次戰后的撿荒中遇到自己,自然也不清楚七歲以前的自己。
當然,許白也曾經試圖去尋找自己過去的痕跡。
可是他無論怎么尋找,都只能得出一個事實,那就是許白這個人,是在十年前憑空出現的。
當然啦,這些都沒能影響到許白依舊快樂幸福的生活。
可是為什么呢?
為什么總覺得少了些什么?
為什么這些年每次在夢中驚醒,都發覺自己的眼睛已經被滿溢而出的淚水占據?
自己在夢里到底經歷了什么?自己到底忘記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許多的疑問一直在持續不斷地困擾著許白,直到最近才有所好轉。
當然啦,許白也有想過,失去的過去只不過是七歲以前而已,能有什么驚天動地的經歷。
那些淚水啊忘記了什么重要的東西啊,多半只是正值中二年紀,看完動漫對著虛無縹緲的前世瞎幻想而已。
所以許白一直用這樣的一個理由敷衍自己,直到今天卻被一個剛剛相識的少女無情的戳破。
“或許你說的對,”許白艱難地拉起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不過現在的我并不孤獨,至少還有很多好伙伴在陪著我。”
十六并沒有說話,她慢慢地放下了雙手,任由那盤起的頭發滑落,蓋住了她的表情。
“聽聽我的故事嗎?”十六輕聲地說道,“我的過去…”
許白卻擺了擺手,打斷道,“不必了。”
“為什么?”十六有些錯愕,自己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向另一個同類傾述內心,卻被他拒絕了?
“因為我沒有過去,”許白抿了抿嘴,“我可沒有故事和你交換。”
沒有過去?
十六顯得有些慌亂,她伸出手想觸碰許白,卻又縮了回去。
猶豫許久,十六最終還是低下了頭。
一時間氣氛開始凝固起來,許白面前的工作臺似乎把他和十六分隔在兩個世界。
“你先出去吧,”許白低落地說道,“讓我一個人靜靜。”
十六抬頭看向許白,卻發現許白避開了她的目光,眼神散渙地望著面前的機裝。
從剛才開始,許白發現有著難以言喻的悲傷從內心流露而出,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為何悲傷。
十六看到許白的樣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踉蹌著后退了幾步,然后轉身慌亂地撞開房門離去。
許白苦笑一聲,沒想到自己和漂亮妹子的第一次獨處會是以這樣的方式結束。
只是…當她離開維修間后,內心那抹悲傷卻也慢慢緩和了下來。
“可惡!這個渣男許白!拔*無情!始亂終棄!”十八把手里的望遠鏡一丟,罵罵咧咧地打算下樓,“看我不把那個許白切成豆腐塊!”
十七攔住了她,表情無奈地問道:“又怎么了?剛才不還中意到說就算綁也得給他綁過來嗎?”
十八把十七的手拍開,氣呼呼地說:“綁個屁!我現在就要去找那個矮冬瓜把他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這女人還真是善變啊,十七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上一秒還把許白和十六夸成神仙眷侶,現在又想把男的腦袋當球踢了。
“你倒是說清楚那個許白到底做什么了…”
“我沒看到他做了什么,我只看到十六哭著跑出那間小屋子。”
十七拔起腰上的短刀,“我覺得直接打死太便宜他了,剛好鄙人擅長凌遲。”
說走就走,兩人氣勢洶洶地往學院方向趕去。
不過正當十七和十八才摸出小區門口的時候,十八腰上的通訊器卻震動了起來。
“誰?”十八皺了皺眉頭,難道是十六的電話?
“滋…嘟——”
“十八,任務執行的怎么樣了?”通訊器另一頭傳來一個顫顫巍巍的聲音。
原來是博士,十八松了口氣,她倒是有點怕是十六打來的電話,打算向自己哭訴。
這樣自己就下不定決心把許白砍死了。
“非常順利,那些生物兵器在沒有執劍人的時候簡直就是一塊大木頭——就是這木頭有點硬而已。”十八輕松地笑著說道。
“不不不,我相信你們的能力,我問的是小十六的任務。”
十八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怎么了?不順利嗎?”
“博士,這個很難描述…算是順利了一半吧,啊哈哈哈哈。”十八打算就這么敷衍過去。
畢竟十六可是博士像女兒一樣寵愛的人啊,要是讓博士知道女兒被渣男這樣對待,豈不是心臟病高血壓都給氣發作。
小小的一個許白怎么可以妨礙博士,十八握緊了手中的短劍,更加下定決心要除掉許白。
“順利了一半?”博士的聲音一下子低沉了下來,“那就是不順利了,小十六怎么了?”
十八一愣,沒想到還是瞞不過睿智的博士啊,輕嘆一聲,打算和盤托出。
“非常順利,博士您不用擔心。”
忽然,一個聲音從旁邊輕輕地飄來。
十八往聲音的方向望去,在旁邊的長椅上看到了嫻靜端莊地坐著的十六。
一陣微風拂過,她的長發飄飄,露出了劉海下的表情。
十六在笑。
十六從未笑得如此燦爛和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