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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4章 相談“甚歡”(下)

  “實不相瞞,在下今日…唉,真是一言難盡。”

  坐在高伯逸對面,崔昂眼神閃爍,時不時的就會掃一眼掛著墻上的那副大地圖,心中了然。

  如果沒有野心和抱負的人,會在家中書房里,掛起北齊山河地理的大地圖么?這就好比說,你根本就不是老師,而是一個朝九晚五的公務員。

  那么你會天天伏案工作,寫講課的教案?

  崔昂是玲瓏八面的人物,連高洋這樣神經質的人,都能應付得過來。高伯逸心中想要的是什么,其實,早就表現得很明顯了。

  “崔先生,有什么不妨直言。”

  高伯逸微笑著喝了一口清茶,唇齒留香,真是好茶!自從他把喝清茶的習慣帶起來了之后,制茶的工藝,可以說已經是百花齊放。

  所以說社會頂層的人物,他們的喜好跟習慣,對于整個社會的影響是極為明顯的。

  “今日在下出門不久,犢車的車軸居然斷了。說來也是可笑,我那車夫,聽說每日都會檢查犢車是否完好,愛車比愛女人更甚,今日居然會出這樣的事情,真是令人汗顏。”

  崔昂扼腕嘆息道。

  高伯逸差點一口茶水噴崔昂臉上!

  魚贊這事做得太過下賤,偏偏,他是給自己做事的。高伯逸面色尷尬的問道:“那后來呢?后來如何?”

  崔昂有些奇怪的看了高伯逸一眼,不過沒有多說什么,而是繼續說道:“接著又遇到有乞丐攔住我的去路,接著…”

  崔昂把前前后后發生的事情,跟高伯逸說了一遍,直接讓這位罪魁禍首的高都督聽得目瞪口呆。

  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一旦壞人要算計你,那么壞事絕對是一件接一件的。高伯逸從來都沒想過,朝臣們去上朝,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一個多時辰才到,可以說跟烏龜的速度都差不多了。

  而且還是經歷了九九八十一難的烏龜。

  太可憐。

  這一刻,高伯逸都有點不想削這些家伙一把了。

  可惜,崔昂這樣的人,就是這次出征前要收拾的對象,不然自己后方不穩,絕對會出大事。

  “崔先生確實是情有可原。”

  高伯逸微微點頭說道。聽到這話,崔昂緊繃的臉并未舒展開來。為什么這樣說呢,因為高伯逸依然稱呼他為“崔先生”。

  顯然,這依然是將他當做“民間人士”。

  而不是當做自己的同僚。

  “不過么…”

  “不過什么?”

  “崔先生,我現在可是相當為難呀。”

  高伯逸裝模作樣的感嘆了一句。他當然很為難,因為他就是要為難崔昂嘛。

  “這…莫非高都督有什么難言之隱?”

  你才有難言之隱,你們全家都有難言之隱。

  高伯逸輕咳一聲道:“崔先生以為,這齊國,是我高伯逸的齊國么?”

  聽到這話,崔昂在心中暗罵高伯逸無恥。

  以前這齊國確實不是你高伯逸的齊國。只是今日之后,你排除了異己,又掌控了軍權,這齊國難道還不是你說了算?

  什么叫裝大尾巴狼,這就是了。

  “高都督位高權重,乃是朝廷柱石,好多事情,只要高都督說個話,那都是輕而易舉就能解決的。

  在下對陛下和太后,那是絕對尊敬的,絕無半點輕視。遲到只是因為…”

  高伯逸擺了擺手,打斷了崔昂的辯解問道:“軍中擂鼓點兵,鼓響十聲,未到者,斬立決。

  這是我神策軍中的規矩。

  當然,朝廷不是大營,自然不必這么嚴格。但是如此重要的朝會遲到一個多時辰,若是不懲治,那朝廷的法度,豈不跟兒戲一般?”

  插一句,真心不錯,值得裝個,畢竟可以緩存看書,離線朗讀!

  怎么說呢,高伯逸確實是在“無理取鬧”,但是,他也確實占著“道理”。

  比如說某國法律規定,小偷入室行竊,若是在你家受傷了,你要賠他醫藥費。

  這是很讓人無語,也是充滿爭議的法律。

  然而,法官在判決的時候,只會以這條法律作為準繩來判斷,哪怕這條法律很不人性化,很不合規矩也是一樣。

  說極端點,若是若是法令規定人們走路要倒著走,那么在這條惡法尚未更正之前,你就必須得執行。

  如今齊國雖然做不到這一點,但是很明顯的,朝會遲到如此之久,從哪個角度看,都是說不過去的。

  要是按高洋的脾氣,直接就當場斬殺了。

  “知法犯法,罪大惡極。連朝廷中樞的大臣們,都是這樣的做派,齊國要是不亡國,那才真是稀奇事呢。”

  高伯逸失望的搖了搖頭,直接拒絕了崔昂。

  其實,放過崔昂,并不是不行。但是對方這樣明擺著是想空手套白狼,那可就想多了吧?

  既然來到這里,不掉層皮就想全身而退,真當他高某人是泥巴捏的呢。

  “唉,那該如何是好啊!請高都督教我!”

  崔昂給高伯逸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頭挨著地上的木板不起來。

  嗯,貌似差不多到火候了。俗話說,士可殺不可辱。高伯逸覺得自己若是繼續拿捏著,崔昂可能會走極端,用別的辦法給自己施壓。

  他未必能造成很大的風浪,不過,所有的大麻煩,都是從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麻煩開始的。要想路走得順暢,那就必須要在合適的時候,將小麻煩解決掉。

  “崔先生請起,您這不是折殺我么。”

  高伯逸走過去將崔昂扶起來,感慨的說道:“朝廷自有法度,崔先生這次的貶謫,那是我也無法改變的。不過嘛…”

  說到這里,他注意到崔昂正在耐心傾聽,于是繼續說道:“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本來,我與太后商議,此次如崔先生這樣的朝臣,并非是故意要遲到。

  懲戒雖然必須,不過根本不必一棍子打死。所以,崔先生覺得今年調動一下,外放到別處為官。等那邊的政務稍有起色,再調崔先生回中樞任職,這個提議怎么樣?”

  這個提議怎么樣?

  當然是不怎樣。

  因為一旦外放,那么什么時候回來,什么情況下能回來,那就是中樞說了算了。或者可以這么講,等自己和今日遲到的一批人走后,高伯逸的親信絕對會上位。

  那時候,如果自己不表示一下,就會出現可以預料的壞結果,就是在地方上干到死!乃至會持續的調動,不讓自己在某一處扎根!

  這才是最可怕的。

  “大都督這個建議,真的很不錯,不知道可否詳細說說?”

  崔昂瞇著眼睛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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