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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互助會

  舊敦靈的冷風吹打著臉頰,或許是到了排放的時間,街頭的霧氣明顯增多了起來,它們洶涌翻滾,一個又一個的黑影在其中浮現,隨后沖破水霧,急匆匆的行走在街頭。

  在赫爾克里說出那些時,紛亂的蹤跡在洛倫佐的腦海里一瞬間都清晰了起來,從起因到結果,從來者到他們的所有企圖。

  洛倫佐自然清楚北方發生了什么,在那里他殺死了勞倫斯,也從而引出了尋找《啟示錄》這一事件,同樣的,它吸引的不僅僅是凈除機關與福音教會,還有那些流亡者,這么一想一切都合理了起來。

  雪爾曼斯抵達舊敦靈不是為了逃亡,他也是在尋找《啟示錄》,這個能令他們奪回一切的契機。

  此刻洛倫佐倒不在意追捕雪爾曼斯了,而是去警告凈除機關,對于《啟示錄》的爭奪,可不只有目前這些人,還有那些藏在陰影里的。

  洛倫佐步伐飛快,他必須盡快把這個消息帶給亞瑟,警惕歸警惕,在這種事情上,洛倫佐還是需要凈除機關這個龐然大物。

  可能這就是勞碌命吧,洛倫佐感覺自己一天都在行進中,從一個地方抵達另一個地方。

  至始至終亞瑟也沒有透露凈除機關的具體駐地,起初洛倫佐也并不怎么在意,但在如今這個局勢看來,其實亞瑟也是在防著自己,畢竟以獵魔人的力量,如果真的能潛入進去,把他們一鍋端可太簡單了。

  但為了合作,亞瑟還是做出了一定的讓步,比如給了洛倫佐一個具體的聯絡點,但比起聯絡點,洛倫佐更愿意稱那個地方為員工宿舍。

  沖進街頭的樓房里,門衛看清洛倫佐的樣子,根據通行條例,給予其放行,隨后按著記憶里的門牌號,洛倫佐一腳踹開房門并大聲喊道。

  “喬伊!”

  清脆的上膛聲中,幾個人翻到了沙發后將其當做掩體,隨后架起槍指向洛倫佐,就在他們準備開火時,他們才看清了洛倫佐的臉。

  “霍爾默斯先生?”

  有幾個人認出了洛倫佐,驚恐之余,才緩緩的收起槍械,有的人則一臉的后怕與愁怨。

  “能好好敲門嗎?”

  這幾個人是常駐在這里的人員,而這里是凈除機關散落在整個舊敦靈中的數十個據點之一。

  他們隱藏的很好,從外頭看去就像一個普通的居民樓,但如果有倒霉的小偷想進來偷東西,他可能連樓底門衛那關都過不了。

  不過雖然說是據點,洛倫佐倒更愿意稱其為員工宿舍,喬伊如果沒有什么額外的任務要做的話,通常都會在這里。

  機器的轟鳴聲微微響起,在這客廳里,一座鋼鐵之柱貫穿其中,外殼被擦得锃亮,交替的縫隙里,能看到其下轉動的齒輪與運作的機械,指示燈忽明忽滅,隨著洛倫佐的靠近,它開始發出一陣尖銳的鳴響。

  這是一臺大型蓋革計數器,據點的工作之一便是對其進行維護,以及收集數據,桌子堆在它旁邊,上面盡些記錄和報告。

  穿過客廳旁大門,就是喬伊的臥室,估計很多人都會羨慕喬伊,他從起床到工作崗位,只用走幾步就好。

  洛倫佐之所以稱這里為員工宿舍便是因為這個,喬伊不知為何與家族的關系似乎不太好,僅僅是在神誕日時才回去過節,通常他都住在這里,和工作睡在一起,愛崗敬業得不行。

  洛倫佐記得紅隼住的也是這種員工宿舍,不過他現在的工作多的很,滿舊敦靈的跑,忙得不行。

  “喬伊人呢”

  這些駐守員工并不能觸碰事件的核心,洛倫佐得將其通知給喬伊。

  “他出去了。”有人說道。

  “出去了?是有什么臨時任務嗎?”洛倫佐問,如果沒有什么臨時任務,喬伊應該是不會離開這里的。

  “應該不是,準確來說,今天他休息。”另一個人說道,他們知道洛倫佐是友軍,職位上應該還算是他們的上級,對其知無不答。

  “這個時候了,你們這工作還有休假?”洛倫佐覺得有些驚奇。

  整個舊敦靈暗中已經快亂成一鍋粥了,洛倫佐預想里應該是一群人盯著黑眼圈與猝死的風險,在工位上操勞至死才對,可怎么還有休假呢?確定不是曠工嗎?

  “休息…一天還是可以的。”

  他們不太理解洛倫佐現在的急切,凈除機關內有著嚴格的信息保密等級,很多時候一次作戰下來,像他們這種最外沿的人都不清楚他們到底在做些什么。

  這種手段能有效的阻止侵蝕的擴散,就像現在這個據點,這些人員只知道記錄大型蓋革計數器的實時指數,其它更為關鍵的,他們根本不清楚。

  “他去哪了?”洛倫佐接著問。

  整個凈除機關不靠譜的地方再次出現了,失去這個聯絡人,洛倫佐只能再去下城區找伯勞了。

  “這個可能和個人有關。”

  有幾個人是知情的,他們有些猶豫的說道。

  “哈?”

  洛倫佐看了過去,怎么也想不到這休息還和個人有關。

  “怎么?他是去約會了嗎?”

  “畢竟這種事,實際上還是有些難以啟齒,所以我掩飾的很好…大概吧,其實很爛,爛到每次我來,我那些朋友都以為我是來約會。”

  溫和舒適的房間內,大家抬著不同椅子或是沙發,坐成一圈,喬伊也位列于其中,他靜靜的聆聽著,目光看著那個正在說話的男人,他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可說到這些時,那布滿皺紋的臉上,還是有些尷尬的笑著。

  在場的人有男有女,年齡跨度極大,身份的類別也不同,簡直是就是一個大雜燴,按理說這些人本沒有任何交集,但此刻就這么整齊的出現在了這里。

  男人還在侃侃而談,講述著自己的近況與思想覺悟,時不時有掌聲響起,為他鼓勵加油。

  “說實在,我沒想到在這里能見到你。”

  希格有些畏懼,但在這里他還是克服了自己的拘謹與內向,略有些勇氣的對著身旁的喬伊說道。

  “我也沒想到,你來多久了?”

  喬伊記得希格,他是洛倫佐的室友,雖然見過的次數不多,但畢竟是那惡名昭彰洛倫佐的室友,喬伊想不對他的印象深刻都不行。

  以喬伊的角度來說,能和洛倫佐住到一起的,可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有段時間了,只不過我一直沒見過你,你是很少參加嗎?還是第一次來?”

  可能是同出現在這里的原因,這一點令希格對于喬伊能更好的接受些。

  “我也是,很久之前就參加互助會來的,這是我當時的醫生給我建議,他說我應該找人多聊聊天,只是后來狀況好了很多,加上工作繁忙,基本一個月才來一次,可能我來的時候你沒來。”

  喬伊小聲的說道,這時那男人的講話結束了,換了另一個女人來講。

  她聲淚俱下,一邊講述著生活的不易,一邊講述著沉迷致幻劑對于自己的危害,然后又感謝起了大家,是大家讓她找到了家人的感覺,在這里大家一起互幫互助,共同進步,擺脫那致幻劑的困擾。

  她越說越激動,臉色漲紅了起來,一副說到興起時,恨不得按著各位的頭,一起在這里拜把子結為兄弟那樣。

  可與她一樣狀況的人還有很多,他們用力的鼓掌,或是吹著口哨,這些人剛剛戒除致幻劑沒多久,精神狀態只是趨近于正常,一遇到些高興事時,就會這個樣子。

  喬伊與希格這幾個戒除已久的人,此刻顯得冷靜多了,很清晰的從人群里分辨出來。

  這是針對于致幻劑的互助會,在這里的成員都是接觸過致幻劑并被它毀了生活的可憐人,不過大家沒有選擇墮落,而是努力戒除致幻劑,并努力生活的堅強者。

  舊敦靈里有很多這樣的小團體,因為致幻劑的問題,這些事對于很多人而言是恥辱,不愿向他人提起,大家只好這樣聚在一起,互幫互助。

  “你也被致幻劑困擾?”

  希格小心翼翼的詢問著,至今他也不清楚這個與洛倫佐有聯系的家伙是做什么的,但以他的猜測而言,也應該是下城區打打殺殺的那批人,按理說他應該與致幻劑終日為伴,怎么又會選擇戒除它呢?

  “嗯,很復雜也很久遠的一件事,除了工作需要我已經很久沒有碰那種東西了,只不過有時很多煩惱是沒法和別人說的,只能來到這里找找同類了。”

  喬伊說的同類指的是希格這樣的人,被致幻劑困擾,被致幻劑所毀。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會本能的認定一些同類之類的東西,就像一種奇怪的平衡,如果你一個人沒穿褲子和大家站在一起,你可能會羞愧的低下頭,可當大家都沒穿褲子時,你多半不僅不羞愧,還能高興的吹起哨。

  雖然說起來有些扯淡,但喬伊確實這樣,關于致幻劑這些,他很少對其他人說,即使是紅隼那樣的同僚,也僅僅知道的個大概,唯有到這里時,喬伊才能把那些有的沒的,毫無壓力的說出來,可能這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一種。

  “那你呢?我這其實算得上是工傷,你又因為什么觸碰了致幻劑呢?”

  喬伊有些好奇的問道。

  其實希格還是幸運的,如果他碰到的致幻劑是混有秘血的那種,說不定他就能見到洛倫佐的英姿,然后在那個獵魔人的歡呼聲里被砍下頭顱。

  提到這些,希格的神情微楞,隨后惆悵了起來,他苦笑著搖搖頭。

  “就像大家那樣。”

  他看了眼四周的人們,大家歡聲笑語,可神態的深處有都著些許的麻木。

  “總會因為些該死的好奇心,或者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這樣的。”希格說道。

  “很多人不是就是這樣,對于自己的自制力莫名的自信,覺得自己使用一次而已,一次之后再也不會碰了,可結果就是一步步陷入泥潭,越是掙扎,越陷得越深,直到與那污穢無法分離。”

  希格的聲音里充滿了懊悔。

  “其實我也算是幸運的,我能清醒過來,沒有繼續渾渾噩噩下去。”

  喬伊點點頭,他能理解這些,作為凈除機關的一員,精神得到特化的上位騎士,可即使是這樣的他,在那迷幻之中也險些沉淪。

  “我因為工作的原因,我不能透露太多,但就像你說的那樣,和在座的各位都差不多,抱有自傲的自信,然后失足落入泥潭之中。”

  喬伊念叨著,雖然已經過去了很久,但那依舊警醒著他自己,他時不時還會回到這里,便是最好的證明。

  “工作嗎…你是和洛倫佐一起工作?”

  同類的原因,希格難得的沒有對喬伊這個的陌生人抱有警惕,反而放下戒心和他閑聊了起來。

  場面的氣氛也逐漸熱烈了起來,有幾個病友一副一見如故的樣子,現在正抱在一起失聲痛哭,周圍還有一群人在給他們歡呼。

  “嗯,算是吧。”

  喬伊也不知道他怎么提到了洛倫佐。

  兩個人就聽著那些人懺悔與歡呼,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來。

  “其實我很羨慕洛倫佐的。”希格不知為何突然說道。

  他看著喬伊,帶著幾分猶豫說,“你了解洛倫佐嗎?”

  “了解?”

  “嗯,你應該能看得出來,我這個人有點內向那樣,雖然和洛倫佐當了這么久的室友,其實我對于那個家伙一點都不了解,他就像個謎團一樣。”

  喬伊苦笑了起來,“他可不是什么好東西,你最好別了解太多。”

  “這我知道,你可能不知道,有時候他回家時,衣服上都滴著血,出血量超大,正常人早就死了,可他就像沒事人一樣,歡騰得不行…這些血是別人的。”

  希格也沒有意識到,他的變得與平常不一樣了,就連話都不同了起來。

  “但有時候人就是這樣,對嗎?”

  “你是…指什么?”喬伊有些不明白。

  “就像我們最初接觸致幻劑一樣,我們都知道它是污穢且危險的,可還是觸碰了它…就像你站在高樓之上,你知道越是靠近邊緣,你越是有可能墜下,但你總會忍不住對吧,忍不住的探出頭,從這最高處去俯視那下方的宏偉。”

  希格說著。

  “這是人的劣性,與其說是好奇,倒不如說是,追逐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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