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將官級太弱,如果是在瑪琳之外的一些國家中的話,將官級很可能就已經是那個國家的人們心目中所認知的,“人類個體能夠達到的最頂點的強大”了至于更強大一些的?那就只有那所謂的“傳說中的存在”了,只存在于各種傳說故事之中。
即便是在瑪琳,將官級的人類也已經是絕對的高端戰力,并非什么隨處可見的大白菜。不過瑪琳作為“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強之國”的國家,其所擁有的將官級人類的數量自然也不會少到哪兒去。
只是因為貴族所擁有的力量,是超乎常理的。
承受著靈魂上傳來的綿延不斷的劇痛,貝彌爾的精神狀態仍舊平穩。事到如今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身上發生了什么,殺害他弟弟的兇手是一位貴族。即便他擁有著中將級別的戰斗力,單核貴族比起來也僅僅只是“不值一提”罷了。
超凡入圣,是人類所能達到的最頂點。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人類國家中的人類個體所能達到的個人實力的最頂點。
這種級別的力量,以及承載著這種級別力量的國家,它所能發揮出來的力量,是足以在物質世界與非物質世界之間撕裂出一個巨大的豁口,將那所謂的“偉大存在”從那無比瘋狂、完全沒有常理、沒有邏輯可言的空間之中扯到現世中來擊殺掉的。
“瑪琳”這個名字,能讓那些邪教徒們日夜信奉的邪神都感到恐懼。
面對著人類的最頂點,貝彌爾并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沒有后退的余地,就連選擇自殺的自由都會被剝奪。
他就在自己的面前,兩人面對著面。但他們之間相隔的距離卻已被拉得無限遙遠。
兩幅畫交疊在一起,而他的這幅畫上破了一個洞。透過他的這幅畫,可以看到被他的這幅畫壓在下面的那幅畫上的圖案。
就像那個男人之前對自己說的一樣,他不會再見到明天照常升起的太陽了。
貝彌爾坐了下來,盤著腿,低下頭,看著出現在他手里的那對吊墜。
他知道自己的弟弟所犯下的罪行,也知道他的死亡是罪有應得。但他也沒有后悔自己對于這位貴族的出手。
只是始終不愿意去相信而已,那個在記憶中留下深刻印記的弱小身軀,那個只有著普通人的能力,但卻包含著一顆無比高尚之心的的身軀,居然只是會因為外貌上的轉變就墮落成那個樣子?
是海洋中那黑色的海水侵染了他嗎?還是那個癲狂扭曲的世界?
這就是所謂的豬油蒙了心了,巴克前世的老家那邊的一句俗語。貝彌爾的弟弟從最開始到最后,一直都不能算得上是什么完美無瑕的好人,無論是在變異前還是變異之后。當然,關于這一點,身為哥哥的貝彌爾肯定是不知道的,他知道個屁。
暴戾、沖動、任性,雖也有著一顆還算善良的心靈,但那善良并不純粹,而且十分善變。
貝彌爾只看到了他弟弟身上那閃光的點,卻選擇性地忽略掉了他弟弟的另一面。
“哥…”
耳邊傳來低聲的呼喚,那呼喚聲陌生又熟悉,引得貝彌爾睜開了他的雙眼。透過那雙正在不斷被白熾色火焰燃燒著的雙眼,貝彌爾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龐。
空中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洞窟,洞窟里彈出來半截人類的身體,那是一具有著無數人類肢干融合在其中的身軀,只有那張身軀頂端的頭顱正面的臉對于貝彌爾來說還算是熟悉。
那具身軀向著貝彌爾伸出了他的手臂,張開的五指緩緩抓向貝彌爾的臉龐。五根手指上有密密麻麻的空洞,一條條蛆蟲從一個空洞中爬出,又鉆入到另一個空洞里去。那些蛆蟲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它們的頭部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人類的五官,有的長了一張人的嘴巴,而有的則長著一對人類的眼睛。
手腕上長著手臂,手臂上長著手腕,交叉扭曲在一起,如同枯樹干上那些張牙舞爪的樹枝。
“斯…斯納羅?”
它從空中突然出現的黑洞中鉆出,而四周也并不只有這一處黑洞。
就像是木板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蟲洞那樣,大量的黑洞開始在這處空間中出現。而它所代表的意義也很簡單:那便是貝彌爾的心靈世界已經快要被蛀爛了。
看著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弟弟,貝彌爾的心中并沒有感到驚喜,只有無盡的驚愕和難以置信。
面對著極度痛恨或者是罪大惡極的人時,人們會將其死去的尸體拋到荒郊野外,拋到遠離文明社會的地方去。即讓其“永世不得超生”。
但即便是曝尸于荒郊野外,即便是永世不得超生,但一個人在死后所能去的地方也依舊是很多的。哪怕他是死在外面,等待著他靈魂的糟糕去處也不止一個。
貝彌爾的弟弟在死后去的可能不是最糟糕的一個,但肯定是最讓貝彌爾心死、失望的一個。
所謂的善良,所謂的高尚心靈,真的就只是一個謊言,真的就只是他的一廂情愿,真的只是他選擇性地無視所帶來的。
斯納羅回復了他的那張絕世的美貌容顏,但僅限于他的臉。他的頭發是由無數滑膩的臟器組成的,皮膚呈現一種詭異的肉色,上面還能看到青色和黑色的血管。脖子上,可以看到巨大的管狀脈在那里不斷起伏。雙眼黑白分明,以前身為人類時的那對棕色眼眸已不復存在。
張開的嘴中,可以看到一排有一排的尖銳細小的利齒。
兄與弟之間相隔的距離,已不到三十厘米。
“哎呀…”
巴克本來還打算和這個人寒暄一下的,雖然身體還處于瑪麗喬的操控之下,但說話就交給他來負責了。現在他無論如何都不想將說話的權限交給瑪麗喬。
當瑪麗喬給他的腦袋里傳送了一段畫面之后,巴克還是驚訝地叫了一聲。因為這場面他以前真的沒有見過。
“哦,抱歉,這位貝彌爾先生好像出了點問題,我去處理一下。放心,他不會死的。”
巴克重新坐回到了長椅上,敲起二郎腿抖了起來,同時腦袋也向后仰去。
“斯納羅…”
看著自己的這位弟弟,貝彌爾有一千句想說的話,但最終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不斷重復著一些短碎的詞語。
“你…”
“呀——!!!!!!”
“呀?”
空間中同時響起了兩道聲音,一道是包含著恐懼和仇恨的尖叫,而另一句則是小小的感嘆。
“你就是那次的那個丑八怪啊?”
由瑪麗喬操控著的巴克的身體出現在了斯納羅的旁邊,而由巴克操控著的巴克的嘴巴則在那里說這話。
“長得和你哥還挺像的。”
巴克本來是想摸摸自己的下巴,但他卻忘記了自己的身體現在是在由瑪麗喬操控著的。所以,他就只能看著自己的手朝著那個露出半截身子的當年被自己弄死的丑八怪的臉上伸去。
“狗,狗種,你不可以,你不能,不能這樣做呀!!!!!”
“呵呵呵呵…好漂亮的臉呀…”所以,在斯納羅的眼中,這個當年給他帶來了巨大陰影的男人,他的臉上掛著咸濕的笑容,嘴里說著與臉上表情毫無關系的話,伸出他的一只手,朝著自己的臉上摸去。
“呵呵呵呵,又見面了,這一次…”
“噫噫…呀——!!!!!”
嘴里的話語并沒有來得及說完,雖然巴克的動作緩慢,但直到他的五根手指都蓋在了斯納羅的臉上,對方這時反應過來。
但這時已經晚了。
覆蓋在臉上的五根手指緩緩收攏,伴隨著斯納羅的嘴里爆發出的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嘯,所有的黑洞瞬間消失不見,自然也包括了之前還出現在這里的斯納羅。
轉過身去,看著盤腿坐在地上的貝彌爾,重新收回了自己身體控制權的巴克將手中的那張被扣下來人腦袋的前半部分隨手一甩。
一個人腦袋的前半部分如果整個兒的都被扯下來的話,按理說除了覆蓋在臉上的那層皮和肉,應該還有著頭顱前半部分的頭骨的。
但是很奇特,斯納羅的腦袋沒有骨頭,也不知道它現在到底變成了個什么東西。不過這里不是物質世界,所以事情也不能按照物質世界中的常理來看待。
“雖然你想殺我,但我還是救了你一命呀?怎么樣,我是否是一個很高尚的人?很不計前嫌的人?”
貝彌爾只是坐在那里,就像是被剝奪了所有存在的目的。盡管身上的火焰已經熄滅,但若是放眼四周的話,就會發現周圍的空間正在不斷塌縮,雖然用“眼”無法看到,但這個空間的確是在不斷地縮小著。
“你是想要尋死嗎?”
貝彌爾沒有回答,依舊只是盤坐在那里。他的弟弟在死后似乎是開啟了某種主角模板,當他再次出現之后,其實力已經變得和它的這位哥哥差不大多了。要知道以前巴克遇見它的時候它可沒這么強,那時候的巴克也沒現在這么強。
如果巴克不來的話,貝彌爾就要被吃掉了。放在外界他的身體上出現的反應就是身體上出現無數個空洞,然后空洞開始不斷擴大,直到將整個人都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他的弟弟變成了一條噬蟲,雖然巴克壓根就不知道這所謂的“噬蟲”到底是個啥玩意兒。
“你是想就此死去,因為這樣就可以和我兩不相欠了,對嗎?”
直到這時,貝彌爾才從地上抬起他的頭顱,他坐在地上,仰望著巴克。依舊保持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