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如此,對付有甲和無甲目標時,攻擊的方式會有所不同,不過那太復雜了,我們可能要一直講到晚上也講不完,要知道,單單是我所學習的武技,就有超過十種不同的武器的不同用法。”
布萊斯一愣,超過十種?這怎么可能…12歲的孩子能夠學會怎樣揮舞武器而不會傷到自己就已經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了。
陳武自己也發現自己說的有點多了,趕緊干咳兩聲轉開了話題。
“咳…我們只說最簡單的,對付有甲目標,當然是選擇攻擊敵人的弱點,例如,關節處盔甲的鏈接點,腋下,還有脖子以及頭部,為了保證靈活性,這些地方都會留有活動所需的空隙,而劈砍的破甲效果其實并不好,就算能擊破鎧甲,也無法傷害到敵人的身體,所以需要額外的手段制造二次傷害。”
布萊斯再次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
“總的來說,手臂其實只是控制距離與方向的基點,身體才是力量的源泉。”
陳武停頓了一下,想了想,不知道該如何用通用語表達‘借勢’,只能通俗的解釋。
“你可以把這種使用力量的方式叫做‘借力’,我們身體的每一個活動都可以產生力量,不單單是揮動手臂,諸如跳躍甚至只是平常的走動也是如此。”
“就像馬上的騎士可以借助馬的沖擊力進攻,我們為什么不能在進攻時借用自己身體的力量呢?不論你是在防御還是在進攻,如果你只是揮舞手臂,那你前進,后退,改變身體姿態等等等等行為產生的力量不就浪費了嗎?”
“我的最后一擊正是利用整個身體扭轉前沖的力量帶動武器,讓卡在盔甲縫隙中的長劍產生一股切割的力量。”
布萊斯連連點頭,沖鋒中的騎士才是最具攻擊力的。
不過…他心中有些震撼。
什么樣的人才能創造出如此…如此…精湛?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了。
陳武使用長矛的技巧只是讓他驚奇,但他剛剛只是簡單表現出的劍術卻讓他一瞬間就大受啟發。
他所說的借力不正是將身體力量發揮到極致的方法嗎?洛薩大人生前一直在尋求這樣的方法,他一直都在試圖尋找讓人類可以與獸人正面對抗的方法,但方向一直都是對靈魂覺醒的深入研究。
他不遺余力的在聯盟的軍隊中推行靈魂覺醒的修煉,為此甚至不惜以阿拉希帝國直系血脈的身份,請求奎爾塞拉斯同意他閱讀高等精靈的上古典籍。
布萊斯和其他所有追隨洛薩大人的騎士一樣,認為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他們能做到與最強大的獸人正面戰斗,就如白銀之手騎士團的圣騎士一樣。
洛薩大人在燃燒之地的最后一戰也證明了這一點,他以人類之軀與最強大的獸人戰斗并將其重傷,雖然他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但他證明了即便不借用圣光與魔法的力量,人類戰士也并非不能戰勝獸人,
但是,一直以來追求對靈魂覺醒更加深入研究的所有人都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本身所具有的最原始的力量!獸人在這方面本身就具有先天優勢!它們更加高大,力量與耐力都強于人類!
怒氣是來源于靈魂深處的力量,它能強化戰士的身體與武器,讓他們的身體堅逾金石,讓鋼鐵堅不可摧。
但如果他們在擁有了這樣的力量的同時,讓自己的身體能發揮出更強大的力量呢?
如同他這樣的高階戰士大部分都很難在靈魂覺醒上更加深入,因為怒氣是來源于靈魂深處的憤怒,當憤怒超越了自身所能掌控的范圍,他們就會成為如同獸人那般只知殺戮的野獸。
布萊斯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這個在大海上被艾達‘撿’回來的男孩,他所承載的這些戰斗知識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你不應該學習魔法,武!雖然這么說可能會讓你感到冒犯,但我必須說,你應該成為一名戰士!一名強大,又不僅僅只是強大的戰士!”
陳武一笑。
“這當然不是冒犯,布萊斯,但很遺憾,使用怒氣去戰斗,與我的導師教導給我的理念相違背,我最精于戰斗的先祖說過,最好的戰士應當時刻保持冷靜和克制,但從怒氣這個詞語來看,它應該是來源于極致的憤怒,對嗎?”
布萊斯點了點頭,極致的憤怒催生力量,而掌控憤怒的戰士就能運用這種力量。
“但憤怒無法幫助我戰勝敵人。”陳武略帶歉意的說道。“他只會讓我失去判斷力,而這恰恰是敵人所期望的。”
“也正是基于這樣的理念,我的先祖們用無數代人的鮮血和經驗積累創造出了我所學習的武技,它需要的是極致的判斷力。”
說完,陳武心底卻是嘆了口氣,他已經猜到了布萊斯接下來會說什么。
“但戰士并非放任憤怒吞噬理智的野獸,我們所追求的是對憤怒的掌控,而不是讓它隨便擾亂我們的腦子。”
布萊斯的話和陳武的猜測完全一致。
但是…大哥!你當我不想學嗎?我是不能啊…
“可我對魔法更感興趣。”陳武再次歉意的笑了笑,無奈之下他只能使出“我樂意”大法了。
布萊斯沉默的點了點頭,臉色有些低沉,不過也沒有再多說什么。
“我當然也不會放棄繼續練習武技,我們之后可以再交流這方面的知識,不過我想我們應該快過了早餐時間了。”
陳武抬頭示意,幾個侍從端著餐盤站在花園外的拱門處已經有一會兒了。
“好吧,希望我還能有這樣的榮幸。”
“你說的太嚴重了,布萊斯。”陳武搖頭失笑。“我所學習的武技也許很精妙,但那恰恰是因為受到了身體的限制,當我們碰到身體比我們強的敵人時,我們只能用極致的技巧來彌補這種差距,以弱勝強一直都是我的先祖所追求的,但掌握精妙的技巧需要的是無數的努力和僅憑努力無法獲得的天賦,你知道,這很難,就像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魔法師!”
“而你們掌握了超越身體的力量,這就像一個普通人拿起了一把錘子,我的先祖曾說過一句話:’當你手里有一個錘子的時候,你解決任何問題時首先想到的只會是砸過去能不能解決?‘這就是問題所在,靈魂覺醒的力量很強大,強大到讓你們忽視了很多技巧性的戰斗方式。”
陳武豎起手里的長劍,遞給了一旁發愣的衛兵,直到他用劍柄碰了碰衛兵的盔甲,衛兵才反應過來,有些手忙腳亂的接過長劍。
“先吃早餐吧。”
他沖遠處的侍從招了招手。
“終于可以吃飯了!”趴在窗臺上的艾達無聊的打了個哈氣,她剛剛完全沒有聽懂布萊斯和武在說什么,她以為他們還會再打一場呢。
“你怎么起的這么早?”陳武仰頭看著沐浴在陽光中,有些懶洋洋的小姑娘。
“你們打的乒乒乓乓的,當然是被你們吵醒的咯!”艾達捂著嘴,又打了個哈欠。
“你不是被禁足了嗎?正好可以繼續睡懶覺。”
侍從走到近前,端著餐盤躬身等待命令,陳武指了指自己的房間,侍從端著餐盤走了進去。
“吉安娜也起的很早啊,她也…誒呀…不要…好癢…”
艾達被拽回了房間,窗戶里傳出一連串的笑鬧聲。
陳武笑了笑,沖仍在沉思的布萊斯揮了揮手,見布萊斯只是點了點頭,也不在意,徑直進了自己的房間。
一回到房間,沒理會正在布置餐桌的侍從,他走上樓,拿出床頭柜里的羊皮紙和鵝毛筆,坐到說桌前思索了片刻,動筆寫下一行字:
‘怒氣來源于靈魂覺醒,但應該不是單純的情緒上的憤怒,可以參考老頭子曾說過的話:練武者,心中自生三分惡氣。’
他停筆想了想,又繼續寫道:
“可以附著武器和盔甲并強化肉體的未知能量,特點是強光下幾乎不可見的紅色靈光,以此為基礎的武技特點是爆發性的突進和進攻,弱點是缺少變化,進攻時趨向于兵器相交的硬碰硬,直接用劍刃而非劍身擊打對方武器的進攻方式,有些類似日本劍道,可用日本劍道作為參考,同時猜測獸人的戰斗方式大概率相同。’
‘猜測艾澤拉斯所有以怒氣為基礎的生物,戰斗方式大多趨同,這是源于雖然掌握了超越肉體的未知能量,但怒氣并沒有讓他們完全脫離人體桎梏,戰斗方式仍舊沒有脫離人體工學的范疇,這一點仍需更多直觀證據進行驗證,驗證目標:布萊斯-普羅德摩爾!’
‘下一步計劃:1.對魔法做初步的宏觀系統性學習;2.同時盡可能驗證艾澤拉斯的宏觀物理規則,研究魔法對宏觀物理規則的影響;3.推導以古武術為核心,建立新的戰斗體系的可能性!’
將鵝毛筆蘸上一些墨水,陳武寫下最后一行字:
‘可接受時間為兩年內,如驗證失敗,需立即變更計劃!后續計劃待定!’
用不太習慣鵝毛筆,字寫的有些歪歪扭扭的,不過沒關系,這張羊皮紙就是他未來兩年內要做的所有事!
陳武吹干墨跡,將羊皮質平鋪在了床頭柜上,上面寫的是漢字,倒是不怕別人看見。
走下樓,侍從就在餐桌旁等待,陳武心里再次感嘆了一下貴族的奢侈,指了指那些擺在餐盤里的肉。
“把他們端給外面的庫爾提拉斯衛兵吧,另外幫我找一個可以扣劍的腰帶,最好是皮質的。”
侍從躬身退下,陳武拿起面包,在思考中開始享用來到洛丹倫的第一頓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