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隊長緊咬牙關,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剛剛那一聲慘叫,他的弟弟死了。
和副隊長一樣,身體被那些觸須刺入身體,只剩下一張人皮,像是風箏一樣在半空中隨風飄舞。
尖銳的呼嘯聲從身后襲來。
騎兵隊長根本來不及思考,猛地一拍跟隨了自己數年的戰馬馬背,在戰馬凄厲嘶鳴著倒地的同時,整個人騰空而起,一個翻滾向前竄出數丈距離。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看清楚那些觸須的真正模樣,在銀色月光下泛著冰冷的黑色光芒,上面遍布猙獰倒刺,大量尖利牙齒的嘴巴,以及密密麻麻的眼睛,讓人不由得頭皮發麻,遍體發寒。
緊接著,又是接二連三的凄厲慘叫響起。
一根根的觸須從后方涌來的黑暗中飛射而出,卷住了一個個同僚的身體,將他們變成了只剩下一張人皮的風箏。
“還是低估了這些怪物的恐怖,看來就算是想要將情報傳遞出去都無法做到。”
咔嚓!
一道寒光閃過,將一條飆射過來的觸須硬生生切為兩截。
觸須后半段迅速縮回黑暗深處,被切掉的部分在地面上不住翻滾舞動,同時從斷口處流淌出大片黑色液體,聞之腥臭撲鼻,令人頭暈目眩。
戰馬被殺,所有隊友全部死亡,只剩下孤家寡人的騎兵隊長反而平靜下來,甩去長刀上殘留的黑色污漬,面向了將清冷月光漸漸吞噬過來的那片黑暗。
嘩嘩的聲音從黑暗深處響起,仿佛有一條大河在其中奔流不息。
隨后又有啪嗒啪嗒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很快便來到了近前。
緊接著,一道身影自黑暗之中緩步走出,站在了騎士隊長的面前。
看到來人身材樣貌的那一刻,騎士隊長不由猛地瞇起眼睛,重重呼出一口滿含著血腥味道的濁氣。
“就連巡查使大人,也已經淪為這些觸手怪物控制下的傀儡了嗎?”
對面的那道身影不發一言,只是緩緩抬起了一只手臂。
這只手臂倏然化作一條遍布尖刺與利齒的觸須,在月光下閃爍著森寒的墨色光芒,猶如一道黑色閃電,朝著前方激射而來。
騎兵隊長一聲暴喝,七竅中齊齊涌出大團鮮血,自體內轟然爆發出璀璨的銀色光芒,不退反進一步跨過數丈距離,將所有精氣神凝聚在這一刀之中,重重向下斬落。
咔嚓!
長刀與黑色觸須正面對撞,爆出一團璀璨的火星。
然后那柄百煉精鋼打造,又經過神殿灌注神力的神兵,直接從中間斷成了兩截。
騎士隊長被巨大的力量沖擊得向后拋飛,落地后就連支起身體都成為了一種奢望,只能是虛弱無力仰躺在混合著鮮血和泥水的地面上,呆呆看著那道身影若無其事收回觸須重新變成手臂,一步步慢慢朝著他走了過來。
他不停咳出大口鮮血,低低嘆息一聲,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們這一支巡查隊拼了命地才能從那片黑暗森林邊緣中逃出,最終卻還是沒能將那些怪物的情報送出,讓神殿的大人們提早做出準備。
早知如此,倒還不如就在那座小鎮停下,滿飲幾杯烈酒,直接回頭和這些怪物拼命,那樣的話,給小鎮的居民也能爭取到些許的時間,讓他們朝著四面八方逃命,或許就能有幾個幸運的家伙逃出生天,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全部死光,化作這些怪物瘋狂生長擴張的養料。
還是因為自己的實力不夠啊。
雖然在巡查中不經意間看到了那片恐怖的黑暗森林,算是最先發現了恐怖降臨的先兆,但只恨實力不強,既不能在黑暗森林中護住同伴,也沒有將情報傳遞回去,白白將整個巡查小隊的性命全部都丟在了這里。
但是,騎士隊長艱難抬頭,再看一眼那位高高在上,自己也只是在一次大會上遠遠見過一面的巡查使大人,心中的那點兒遺憾與悔恨忽然間便煙消云散。
就算是實力再強,也不可能強過僅在神座神將之下的巡查使大人,既然連他們都已經被黑暗森林中的恐怖怪物控制,變成了受其控制的傀儡,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巡查小隊的隊長而已…
算了,反正自己也盡力了,那就這樣吧。
騎士隊長又嘆了口氣,握緊了已經斷成兩截的長刀,對準了自己的要害部位。
巡查使大人馬上就要過來了,他要趁著自己還能活動,抓緊時間自裁了斷,也免得一會兒還要眼睜睜看著黑色觸手刺入自己的身體,在無盡的痛苦中被吸成人干。
啪嗒,啪嗒。
巡查使就像是一具僵硬的尸體,邁著機械的腳步,一點點來到了騎士隊長身前。
“你,有資格成為被選中者。”
巡查使張開黑洞般的嘴巴,語氣語速沒有任何起伏緩緩說道。
他抬起頭,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
“巡查使大人,我選你娘親啊!”
手中的半截斷刀猛地朝咽喉要害刺下。
咔嚓!
一道熾白光芒亮起。
騎士隊長卻是眼前一黑,只覺得渾身都被包裹在暖洋洋的溫泉之中,沒有感覺到利刃入體的灼熱,也沒有被觸須刺入的痛楚,有的只是昏昏欲睡的舒爽,全身上下仿佛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雀躍,迎接著猶如新生般的升華。
巡查使緩緩轉動頭顱,空洞的目光落在悄無聲息出現的那道身影上面,忽然間身體僵硬不動,片刻后自眼中升起一道墨色光華,才忽然間仿佛回過神來,緩緩開口說道,“外來者,你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
顧判同樣在仔細觀察著他,聞言不由得笑道,“其實我也并不想來,但也不知道問題出現在什么地方,或許是太陰元君手法太潮,給了我一個錯誤的定位坐標,也有可能是我冤枉了她,坐標是正確的,只不過在最后穿梭降臨的時候受到了某個老先生的干擾,才將我送到了這個地方。”
“怎么,聽不懂我說的話嗎?”
他嘆了口氣,接著說道,“也是,像你這樣除了一張人皮,里面全部都被那些惡心觸手填充的東西,智商欠費聽不懂人話也是應有之意。”
“外來者,你忤逆了此方天地的意志。”
“此方天地的意志?”
顧判抬頭看了看上方的那輪皎潔明月,緩緩搖了搖頭道,“你還代表不了此方天地的意志,或許將來可以,但至少是現在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