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自家大人已經發令,憨熊驀地獰笑一聲,沒有任何躊躇猶豫,也不需要經過任何思考,掄起碩大的銅錘便朝著剛剛從迷失中清醒過來的一群人猛撲了過去。
“你們兩個,護住她的安全。”顧判看都不看不遠處陡然間掀起的腥風血雨,從懷中取出一面銅鏡和一部血書,不由分說便塞到了珞裳的懷中,“非常時期當行非常之事,拿著它們,讓熊霸帶著你先走,用最快速度返回城中,找到你姐,告訴她所有的事情。”
珞裳剛想反駁,抬頭一看到顧判那雙猩紅的雙眼,頓時將所有疑問都咽了回去,乖乖點了點頭,轉身騎馬就走。
他又是一聲令下,憨熊隨手在一具尸體的衣衫上擦拭了下沾滿鮮血碎肉的大錘,快步跟上了縱馬離開的珞裳。
眼瞅著幾人迅速遠去,顧判微微瞇起眼睛,深吸一口濃郁的血腥味道,面無表情注視著自那些殘破尸身內悄無聲息燃起的碧綠火焰,反手拍了拍已經陷入呆滯的趙擘的面頰,“看到你的這些手下了嗎,你覺得他們還是人嗎?”
“好了趙校尉,如今這里就剩下咱哥倆了,也沒什么外人,現在你可以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我是五城兵馬司領軍校尉,你…”
啪的一聲脆響,顧判面無表情甩了甩手腕,緊接著又是重重一記耳光落下。
“別整這些沒用的,老子還是緹騎千戶,官封一府鎮撫使,都沒有多說什么,你一個小小校尉,倒是好大的官威啊…其實本官與你同為朝廷命官,原本倒是想和你官官相護一下,但你看看我手上這把血淋淋的斧頭,奈何它老人家不愿意啊。”
“現在想明白了沒有,想明白了就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
“回大人的話,卑下已經想得明明白白。”
顧判眸子里燃起兩團猩紅火焰,凝視著自遠處緩緩籠罩過來的氤氳霧氣,平靜問道,“你和這馬車里的女人,到底是什么關系?”
“回大人的話,原本卑職與她并無任何關系,只是她不知怎么地,就突然間變成了卑職父親口中的一門遠房親戚,因家道中落,衣食無著,便前來京都投靠本家。。”
“那為何她又要走,在你家吃的軟飯,她吃著不香嗎?”
“卑職也是想不通這一點,不知道她為何要做下偷盜我家財物,甚至想要欺瞞我和家父,將家中積攢的地契等重財一股腦地據為己有。”
顧判驀地笑出聲來,“趙校尉,你仔細想一想,事情真的是這樣嗎?說實話我有點兒想不明白,像貓臉這樣精擅控制信令的異類,若想弄錢的話方法多得是,她就算是去搞傳/銷,那也是傳/銷界的一方霸主,何必冒著風險到京城謀圖你家那點兒家當?”
顧判轉頭直視著趙擘的眼睛,眸子里幽幽紅炎倏然暴漲,中間還夾雜著些許鬼火般的碧綠顏色,“世人皆迷知見障,只是我看趙校尉你啊,恐怕還沉浸在自己給自己編制的虛假記憶中而不自知。”
趙擘猛地僵在原地,呆呆望著那兩團在自己眼前幽幽燃燒的紅炎,尤其是紅炎之中夾雜著的星星點點碧綠鬼火,眼睛里現出無比痛苦掙扎的神色,一直到十數個呼吸后,他才猛地吐出一口燃燒著慘綠火焰的鮮血,毫無征兆便萎頓癱倒在地。
顧判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安安靜靜看著他癱坐在地上低聲哭號,聲聲泣血。
等他再從地上爬起來時,整個人仿佛瞬間蒼老了幾十歲,呈現出一副憔悴至極的樣子。
他怔怔看著顧判,片刻后又將目光移開,表情呆滯看著還在不停向下淌血的馬車,幽幽嘆了口氣道,“原來我一直都生活在自己的虛假記憶之中啊。”
顧判點點頭,“記憶有真有假,誰也不敢保證自己一直都能生活在真實之中,好了,現在時間真的已經不多了,還是閑話少說,說正事要緊。”
趙擘捏住眉心,思索著緩緩說道,“那個女人,是父親領回家里的,做他的第七房小妾。原本卑職對父親為什么要找一個帶著孩子的寡婦做妾很是不解,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也就沒有多說什么…后面我對她倒也沒有什么太深的印象,自她住進家中后并沒有見過幾面,只是后面卻一直在發生很多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奇怪事情,時間一長,就連家父都發現了些許不妥。”
“可是還未等家父將這些異象和卑職言明,他和其他幾位姨娘便突然間一病不起,就連托關系請了宮中太醫前來診治都沒能診治查明病因…也怪卑職那些日子總是當值,少回家中,不然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聽到宮中太醫這幾個字,顧判眼中火焰猛地一跳,卻并沒有出言打斷,而是任由他接著說了下去。
趙擘說到此處,不由得又深深嘆了口氣,“后來我便告了幾天假,回到家中專門照看父親,那個女人當時表現得倒也正常,還經常和她的那個女兒一起幫我熬制藥劑,隨侍左右,這樣一來二去…我,我就完全沉迷了進去,不由自主和她女兒有了那種男女之情的關系,甚至沒過幾天,就連七姨娘,也就是她的母親三豐夫人也加入了進來…”
顧判聽到此處,不得不打斷他的話道,“她怎地起了個這么個很男人氣的名字?”
趙擘猶豫片刻,接著道,“原本她叫做張三娘,那是,那是家父對她的昵稱,豐腴、豐韻、豐潤,是為三豐夫人。”
“呵,城會玩…”顧判很有些無語地擺了擺手,“你接著說,注意說重點,說重點。”
“那段時間,我就像是丟了魂一般,整日里都想著和她們顛鸞倒鳳,就連躺在床上連話都說不出來的父親都沒有再日日悉心照料,如是又過了些許時日,我卻在一次偶然的機會發現,她們母女二人竟然與卑職家中的管家甚至廚子有染,我憤怒欲狂,當即便找她去質問,結果剛剛見到她的人,便又迷失在了那種讓人無法自拔的溫柔鄉中,不愿多思所想,只要能一直能和她長相廝守,便算是達成了心中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