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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宗篇12 海上貿易的真正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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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正統二十一年,貿易依舊是上海最重要、最頻繁、規模也最大的經濟活動。在國內,西及巴蜀,北至幽燕,大漢的客商們通過便利的江河湖海將帝國各地的土產、財貨匯集而來;

  在海外,數以十萬計的海商群體,跨海橫波,將漢家文明輻射范圍內的一切可用于帝國士民的資源,源源不斷地向本土輸入,以換取緊俏的帝國商品。

  到如今,忙碌的南洋海外貿易線上,各類香料、珍奇、木料、海味,依舊是向帝國本土輸送的主流商品。不過,比起幾十年前,品類要更加豐富了,稻米、糖、食鹽、煤炭也漸成主流,而這得益于兩方面的原因。

  一方面是漢帝國內部日益增長的旺盛需求,另一方面,經過前后近百年(把世祖時期的軍事征服算上)的開拓發展,南洋諸國終于成長了、壯大了,也有了相當的積累。

  市場需求,對經濟活力,起著主導的作用,而即便以帝國的地大物博,對于海外資源的需求,也仿佛沒有地尤其是米與糖,在這兩者方面,帝國生產力的提升,根本趕不上人口的激增帶來的需求。

  在糧食的輸入上,帝國朝廷甚至專門施行了一系列的優惠政策,以鼓勵眾多從事海貿的糧商自南洋各國販運糧食,到正統二十一年,糧食入關關稅,已然一步步降至兩厘了。

  這對于很多商人來說,都是極具誘惑的,也跟帝國快速發展的運力有關。現今通行于海上的大漢福船,往返一趟,糧食少則能拉三千石,多則五千石。以上海當前斗米45文的價格,一趟單邊就是兩千多貫的,而從南洋的購糧成本,要遠遠低于國內。

  而朝廷之所以肯在糧食輸入上,給予如此大的優惠,自然不是顧慮到民生疾苦,至少不全是。起因還在于發生在正統六年至十一年間的災荒,河北、江淮接連大旱,造成了河北的王則起義,以及兩京糧荒。

  河北亂事再兇,死再多人,自有袞袞諸公,為之戡定,但兩京缺糧,可就是嚴重的政治問題了,這可給帝國輝煌的盛世畫卷染上了難看的墨跡。

  當年,為了緩解糧荒,朝廷不斷從各地調糧,投入了極大的成本,甚至使關隴、川蜀也陷入糧價高企,引發了此起彼伏的城市民亂。

  而在眾多辦法中,朝廷諸公發現,唯有從海外購糧,看起來是后患與反噬最小的一個辦法。不過,念及汪洋波瀾之不便的,為鼓勵商人,在時任尚書令的范仲淹的主持下,進一步降低糧米入關關稅,一直到如今,南洋稻米都保持著最低的關稅,只此一家。

  相比之下,具備更高附加價值的蔗糖,關稅則保持在58厘的水平上下浮動,而諸如香料、煤炭、食鹽則還要更高,象牙、瑪瑙、珊瑚、珍珠、翡翠、貴木等帶有奢侈屬性的商品,還要更高。

  帝國海關在關稅上的分級設置管理,也是從正式從江海關這里落實的,王安石主持江海關總稅務司期間,在這方面做出了大刀闊斧般的改革力措施,極大地改良了商品關稅結構,給帝國財稅增收。

  在南洋糧食輸入的大背景下,海商群體中,自然也崛起了一批糧商巨頭,不過,能吃這碗飯并做大的,總與權貴撇不清關系,不是帝國權貴,就是封國上層。

  而擁有得天獨厚地理氣候優勢的安南、林邑二國,則“南糧北輸”的主力國家,因為二國產出更多,宜耕土地更多,一年三熟,并且距離還更近,海運更方便。

  也正因如此,在經過六七十年的“長跑”之后,安南、林邑二國,藉此脫穎而出,成為南洋諸國中,國力最強的兩“大國”。當然,這也是有先天基因作用的,畢竟從一開始,兩國便是漢化程度最深的封國。

  在大宗輸入的商品之中,食鹽是最特殊的,因為帝國內部的鹽鐵專營政策,以及其在帝國財稅體系中占據的重要地位。

  因此,長期以來,一直處于被打壓的情況,也就導致沿海私鹽泛濫。最初打這項主意的,乃是勾吳國(世祖七子劉暉后裔,加里曼丹北部),他們有曬鹽的傳統,鹽與香料,也是吳國與帝國本土貿易往來的主要貨物。

  后來,北魯國(世祖八子劉曖之后,封國在北菲律賓)也參與了進來,有這兩個封國在背后策動,隨著時間的推移,規模的增大,給帝國東南鹽市,造成了嚴重沖擊。

  包拯在擔任東南轉運使期間,察此情,深入了解之后,甚是憂慮,上了一道奏章,將過去有些裝聾作啞的朝廷給驚醒了。然后,在時任尚書令曹倫、財政使王士廩的支持下,推動“外鹽入關”。

  曹倫,乃曹彬之孫,曹瑋長兄曹璨次子,曹氏在建隆、正統二朝,可謂顯貴。按照“原則”,范仲淹罷相之后,當以勛貴之后秉政,而曹倫之所以能脫穎而出,除了本身具備一定能力之外,也跟宮中有個姓曹的皇后有關.

  曹倫上位,即便是正統皇帝劉維箴的潛邸心腹,王士廩也不得不把吏部尚書的職位讓出來。當然,劉維箴也沒有虧待他,改主財政司,權勢依舊。

  而隨著財政司鹽鐵政策調整,來自以吳、魯二國為主的海外食鹽,得以光明正大地通過幾大海關,堂而皇之地進入帝國本土市場。

  當然了,在鹽鐵司外事部門的嚴格監管之下,同時,比起沿海走私,風險更小,規模更大。雖然因為產量、質量的緣故,很難成為市場主流,但是價格便宜啊。

  外鹽的輸入,實則也是對帝國根深蒂固的“鹽貴”、“鹽商”、“鹽幫”勢力的一種沖擊。同時,市面上供應多了,鹽價也迎來三十年間第一次下降。

  正統二十一年的上海鹽價,斗鹽僅71文,這水平,都快趕得上世祖開寶時期“鹽改”上漲后的價格了。而上海鹽價最高的時候,曾一度攀至斗鹽108文,極大地影響了城市士民的生產生活。

  然而,由于資源的集中,上海從來不少物資,這也能反應出,帝國其他城市的民生狀況了。最顯著的,便是兩京了,若非朝廷顧及臉面,極力壓制與調控,物價早就失控了。

  而那些中央監管不力抑或影響力不足的地方,情況就要嚴重地多,因為天災人禍,出現的騷動與民亂事件難以計數。

  事實上,以漢帝國這近百年商品經濟的發展以及“城市化”的進程,國內人口與生產力的空前發展固然是根本,但若沒有海外資源的彌補支持,也早就玩不下去了。

  以南洋海鹽的輸入為例,且不管利益鏈條上的斗爭與分配,對于普通士民百姓來說,從鹽價的下調上,他們獲得了實實在在的好處。

  當然,即便“吳鹽”、“魯鹽”乃至“雍鹽”、“越鹽”能夠通過官方渠道進入帝國市場,但沿海通江的私鹽依舊猖獗,總少不了那些順帶著把鹽拉回本土的商船,抑或是一些見不得光的“臟鹽”,最終的去向,也是帝國州縣鄉鎮。

  南洋封國的產鹽,可不會管購鹽者何人,有錢即賣,而帝國的底層,從來不少冒險搏命的鹽梟,也不缺挑著擔子,推著獨輪車,鉆山村,下鄉野,售賣私鹽的行商腳夫。

  至于煤炭,從世祖時期起,便由貴及賤,由北及南,不斷發展,逐漸成為帝國士民生活取暖的重要燃料,尤其是城市居民。

  在開寶晚期,“蜂窩煤”誕生了,它的方便利民,任誰都看得出來。隨著技術的廣泛傳播,北方各地都誕生了大量“制煤場”。

  然而,煤炭的使用,一直受到開采與運輸兩方面的限制,國內主產區在晉中與汝許,交通上是一言難盡,很難覆蓋全國。因此,煤炭價格常年以來居高不下,也很難使蜂窩煤走入千千萬萬的尋常百姓之家。

  而帝國對于煤炭的需求,卻日益增長,尤其在冶煉事業上,煤炭帶來的熱值效益,是極其顯著的。有市場需求,自然有精明的商人來滿足這種需求。

  恰恰在南洋各國,不管是南梁國(蘇門答臘),還是爪哇島上的雍、越二國,還有吳國,都擁有大片的露天煤礦,儲量驚人,極易開采。

  隨著南洋煤炭的大舉輸入,帝國南方,尤其是作為經濟核心的東南道州百姓,終于能夠用上平價的蜂窩煤,享受著漢家兒郎大舉開拓帶來的福利。

  當然,從海外各國,輸入帝國本土的資源,遠不止于此。通過這些豐富的貿易活動,也能反映出各國的發展與積累。

  但即便如此,到了正統時代,于漢帝國而言,在資源上依舊是輸出大于輸入,因為,帝國擁有太多不可替代的資源了,政治上的,軍事上的,經濟上的。

  絲綢、瓷器、茶葉,這老三樣自不必多提,棉布,漆器,船舶,鐵器,武器,包括書籍、技術,乃至人口,這些東西,同樣是海外諸國急需的。并且,隨著市場的開發成長,也不斷增長.

  由世祖皇帝親啟,由太宗皇帝及劉姓諸侯鞏固傳承,由無數大漢兒郎乘風破浪、墾殖開拓,窮近百年之力,方才形成正統時代徹底蛻變、爆發的海上貿易規模。

  就是世祖皇帝,生前恐怕也想不到,南洋戰略給整個東亞帶來如此深遠的影響,漢帝國與南洋諸國會成為為如今的形態。

  作為流通環節中的重要角色扮演者們,財富由此而生,紛爭由此而起。平心而論,帝國海外貿易的長盛不衰,也與隨之誕生的一大批利益集團有著密切的關系,而上海市,顯然是這些人的基地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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