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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神劍之約

  這戲碼我非看不可。

  我告訴拉米亞:“我去上廁所,緊急大號。”

  拉米亞問:“車來了怎么辦?”

  “你先去,我隨后就到。”

  拉米亞無奈嘆道:“好,都聽你的。”

  我喝了藥水,隱去行蹤,在盟友的地方潛行,讓我覺得真是刺激。

  劍盾會中不乏劍術大師,彌爾塞勝算渺茫,不過我希望他能贏。他如果一步登天,將會是我夢寐以求的強援,我們兩人分別站在兩大勢力的權力之巔,對彼此都有莫大益處。

  問題在于,我怎么幫彌爾塞一路取勝呢?

  機智如我,立刻就想到了一條妙計。只要我知道彌爾塞下一個對手是誰,就能跑去先威脅那人一番,我的威名加上逼人的氣勢,足以將他的對手嚇得屁滾尿流,魂不附體,就算不當場退出,也會因為腿軟手麻,在擂臺上輕易落敗。

  太聰明了,魚骨,簡直是神機妙算,妙至毫巔,這就沒問題了,人類都有生存本能,這本能會壓倒無聊的所謂自尊和虛榮,讓他們喪失斗志。會不會有一根筋的傻子不信我的力量?那我只能祭出黑噩夢來進一步恐嚇他。

  我露出微笑,智珠在握的微笑,劍盾會的大老粗們在我智將·朗基努斯面前實在是不堪一擊,他們想和我朗基努斯玩智力游戲?哼哼哼,真是自不量力,以卵擊石....

  有兩個老頭在談話,一人說:“聽說過某一次比武大賽的丑聞嗎?”

  另一人:“什么丑聞?”

  “賽前有個白癡,派一群手下到其余選手的家里去恐嚇,消息傳開,這個白癡身敗名裂,本來他挺有希望獲勝的,可后來去被剝奪財產,名譽掃地。”

  “真是白癡,那人現在在做什么?”

  “據說和奴隸混在一起掃大街....”

  我的汗猶如出水的魚一樣流淌,不禁感嘆這環境的不公和惡劣。

  如果一條完美無缺的妙計在某種情況下沒用,那一定是這環境的問題,是社會價值觀的問題,我早就覺得劍盾會上上下下三觀不正,由此可見一斑...

  尼麗身穿青春活潑,不失精致的長袍,身后跟著遺老遺少,以一往無前的氣勢當街走過。奴隸和平民見此架勢,紛紛避讓。我看了看表,離評審開始還有一個小時。

  自從抵達本撒后,我就沒和彌爾塞見過面,他似乎住在劍盾會南區,是南區訓練營的負責人,得通過長途地鐵與本撒來往。

  現在,他住在一間靠山的屋子上,這山上有許多屋子,可我覺得他的屋子采光最不好,被陰影遮蔽得黑不溜秋,真不知道他的審美為什么這樣,我又看出這屋子大概原本就比其余屋子暗淡一些。

  朵拉夫人說:“情報說,他租住在此。”

  尼麗走上山,敲響了門。

  我聽見了屋內有女人如夢囈般低語,隨后,門開了,剎那間,我仿佛見到黑色的潮水迎面而至,即將淹沒世界,我驚懼地后退了幾步,尼麗他們卻對此一無所知。

  無知是福氣。

  彌爾塞高昂著頭顱,凝視來者。

  尼麗說:“彌爾塞大哥,是我。”

  彌爾塞說:“小姐,我聽說了你的事,還請節哀。”

  尼麗低著頭,神色凄苦,說:“父親早就告訴我,會有這么一天的,他寧愿戰死沙場,也不愿在病榻上無力地老死。”

  彌爾塞說:“公爵真是我等楷模。”

  我靠近住處,朝屋內張望,里頭真是寒酸,彌爾塞這伯爵過得和一個虔誠端嚴的清教徒一樣。

  尼麗說:“我可以進來坐坐嗎?我想找人談談。”

  彌爾塞邀請尼麗入內,他和尼麗坐下,其余人沒地方坐,只能站著。

  忽然間,我覺得背部似乎有某種東西劃過,像是一條...一條鬼魅般的魚。我頭皮發麻,身軀發顫,回頭去找,卻什么都沒看見。

  希望那是幻覺,千萬要是幻覺。

  我想到了彼列。

  尼麗說:“大哥,很長一段時間內,你是我最尊敬、最依賴的人,我的父親很忙,他很少看我,很少管我,只有你伴隨著我整個少女時代,你充滿著我的青春。”

  這段話很感人,尤其是尼麗這柔弱而凄慘的少女悠悠將過往的心事緩緩道來,更易觸動心弦。而且,尼麗不單單可憐,她更是高貴富有的公爵小姐,未來的女侯爵,她的言辭足以讓任何男人受寵若驚,滿心期待。

  彌爾塞說:“小姐,那是我分內之事,我并無功勞。”

  尼麗:“這并不是功勞或者恩情,但從那時起,你就在我心里了。我喜歡你,像妹妹對待兄長那樣,可又....有些不一樣。”

  啊,這尼麗單刀直入,攻防令人窒息。

  彌爾塞沉默片刻,說:“對不起,我不敢受你如此厚意。”

  尼麗:“為什么?你討厭我嗎?”

  彌爾塞:“不。”

  “你另有喜歡的人了?你有女友了?”

  彌爾塞搖頭道:“不。”

  我在這屋中察覺到了一絲柔媚的芬芳,是奧丁之眼放大了我的嗅覺嗎?還是這芬芳藏于暗影,唯有我能體會?

  尼麗說:“大哥,我....我想與你訂婚,我想你成為我的依靠,我的財產和地位都可以給你,因為我深愛著你,我想余生都和你一同度過。”

  彌爾塞問:“小姐為何如此突然?”他的目光掃過遺老遺少,他們避開了他的審視。

  尼麗:“沒有為什么,在某一刻,我心中霎時充滿了強烈的感情,我愛,所以不顧一切,所以義無反顧。我失去了我的父親,我不想再失去一個值得托付終生的愛人。”

  彌爾塞:“比武評審即將開始,我得定下心準備一番,不久就要出發,今后的事,今后再談吧。”

  朵拉急了,叫道:“小子,你實力究竟怎樣?有沒有勝算?”

  彌爾塞平靜地說:“我不認為我劍法冠于眾人,也不認為此戰非勝不可。倒是諸位,似乎急于取勝。”

  朵拉怒道:“小姐,你看,這人自己心里都沒譜。”

  尼麗揮手制止她,又說:“大哥,答應我吧。其實在你心里,你也想取勝,實話實說,別閃爍其詞,別遮遮掩掩,如果你不想贏,為何來參賽?”

  彌爾塞站起身,將長劍插入腰間,準備出發,同時也是送客的信號。

  尼麗也站了起來,抬起頭,仰視彌爾塞,她說:“即使你隱瞞得再好,但你渴望權力,你的渴望充滿熱度,充滿急迫,十分堅定執著,就像在戰場上生死搏殺一樣毫無退路。”

  彌爾塞說:“我必須做到心無旁騖,請別再擾亂我了。”

  尼麗:“朗基努斯是你的師弟,可他是貨真價實的、無可阻擋的黑棺最強。他平步青云、扶搖直上,已經踏入了黑棺的權力頂峰,而你呢?你是他的師兄,武藝與他一脈相承,可現在卻只是個新晉的伯爵,住在這寒酸的、豬窩般的巢穴中,過得連奴隸都不如!所以,你想一步登天,你想飛黃騰達,你比任何人都想!”

  尼麗錯了,我認識的彌爾塞絕不是爭名逐利之徒,他的信念,他的野心不在于此。無論末日怎般慘烈,他始終有一顆圣潔之心。

  彌爾塞嘆道:“劍盾會的枝葉,已經腐爛了,這棵大樹的表皮在流膿,結出的果實也不乏惡果。”

  尼麗笑道:“你這話真是反社會。”

  彌爾塞:“所以,我想去劍盾會的根看看,親眼看看那根怎樣,我想挽救劍盾會,挽救我們騎士的信條。這就是我的劍承載的一切。”

  他是用一種平常的語氣說出這些話的,可其中蘊含著無可動搖的意志、令人心驚的決心。包括朵拉在內,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他們動容,開始重新審視這以往名不見經傳的伯爵。

  朵拉說:“你和我見過的那些伯爵侯爵不太一樣,劍盾會曾經多得是你這樣的白癡,可現在呢?已經全絕種了。”

  尼麗伸手握住彌爾塞劍柄,將長劍拔出,彌爾塞并未阻止她。

  尼麗說:“你這柄劍不行,它太輕了,太弱了。”

  彌爾塞說:“夠用就行。”

  尼麗搖頭道:“用我的。”

  她舉起手,朵拉立即從背后遞過來另一柄劍,那柄劍有著紫色的劍鞘、漆黑的劍柄,劍鞘表面光滑樸實,卻又流光溢彩。

  尼麗說:“這是我父親的劍——‘三生神恩’,是我們家族的傳家寶。它能賜予擁有者強大的意志,讓念刃之力源源不絕。我父親死后,我相信他的意志也融入了這柄劍,持劍人將受到他在天之靈的祝福,在戰場上宛如神靈。原先,國王打算收走此物,一并贈給下一位公爵,但它并不屬于劍盾會,所以,經過商議,我可以自由處置它。”

  彌爾塞接過寶劍,尼麗卻握住劍柄不放。

  彌爾塞說:“此次比武高手如云,即使有神劍相助,我也未必能勝。”

  她說:“如果你落敗,這柄劍不用還給我。如果你取勝,我要你娶我。”

  彌爾塞將目光轉向門外,似在看著某人,又似乎察覺到了我,可他不動聲色。

  他說:“我答應了。”

  尼麗說:“那么,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未婚妻。”

  彌爾塞說:“這婚約直至我落敗為止?”

  尼麗說:“不,你不會敗,而且這婚約已經生效,一生都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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