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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與狼共舞

  這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老狼人,我——大名鼎鼎、神功蓋世的黑棺劍圣朗基努斯——救了他的性命,他竟然以為空口說一句謝字就能把此事揭過?

  我微笑道:“我是個淡泊名利的人。”

  一個“但”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詠水就說:“確實,擁有你這樣強大力量的人,能做到此節,更是難能可貴。”一句話將我哄得臉紅心跳,無言以對。

  此地殘留的恐懼氣氛揮之不去,地煞的殺戮已是事實,只怕要經過多年才會消退,我心下凄愴悲涼,不愿久留,當即決定離開。

  詠水、苔絲收集死傷者的殘骸,用繩索捆住,背在肩上,與我同行。

  我暗示他們是不是該給些孝敬,哪怕是百公斤的上好牛肉也好,但詠水這老狐貍十分皮厚,對我的明示充耳不聞,而苔絲想說話,卻被詠水巧妙地攔住了。

  他們這狼人部落不會是一群落后的窮鬼吧,真討厭,我還是別招惹他們,免得他們跑到我村子里來討飯。

  詠水說:“我們生存的異空間也是個險惡之處。”

  我心中一跳,不敢接話,萬一他有遷徙搬家的念頭,我號泣村可接受不了這許多食肉猛獸。

  而且我聽說血族與狼人水火不容。

  詠水又說:“我很想請你去我們那兒作客,表達感激之意,但我看得出你很忙。”

  我聽出其中有利可圖,想說不忙,可仔細想想,我快要忙炸了。

  我問:“你們是怎么跑到異空間躲起來的?”

  詠水回答我,其實,這世界一直充滿魔幻的異象,月光與太陽都有超自然的力量,當日食、月食或圓月之際,世上那些奇異的生物和人類也會產生異變。他們這一支狼人部落已經生存在異空間數百年了,原本一年中,僅有一次月圓之時,能讓他們從異空間進入我們的世界。

  但現在已然不同,月光中的魔力很充沛,他們時常能往返于兩個世界。

  我再問:“狼人也像血族那樣是傳染病嗎?”

  詠水答道:“正如血族一樣,狼人也有類別,有的狼人是通過繁衍遺傳的,有的狼人則通過唾液中的毒素制造同伴,但那樣形成的狼人很罕見,因為那毒素對人類而言是致命的。”

  苔絲扯了扯詠水的衣袖,說:“師父,我還聽說過狼人的死咒,你說那說法對不對?”

  詠水嘆了口氣。

  我奇道:“死咒?”

  苔絲說:“那些通過刺穿狼人心臟而殺死狼人的獵人,會受到死去狼人的祝福,從而繼承狼人的形態和本能。”

  我哈哈大笑,說:“祝福?好吧,在這末日之時,狼人病狀也算是一種祝福。”

  笑聲中,我想到黑噩夢。

  我見到一道月光在藍色的夜空中留下痕跡,像是裂縫,詠水與苔絲站在縫隙前,苔絲向往地說:“我們還會再見的,偉大的劍圣,我一定會成長為優秀的獵人,回來報答你的恩情。”

  我麾下連活尸都有,加入個狼人又算什么事兒?

  詠水突然說:“要小心黑暗的侵蝕。”

  我吃了一驚,忙問:“什么?”

  詠水說:“你身上有暗影的氣味,要小心黑暗的侵蝕。”

  我苦笑道:“暗影?那是我最無需擔心的小問題了。”混亂的瘋網與圣徒的寄生,它們雖然像是我的外掛,卻也讓我苦惱不已。

  他們消失在月光中,我開始往回跑。

  由于召喚了圣徒,我料想自己應該極度虛弱,可事實上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我的血在體內洶涌流動,完全止不住,我踏著陰影狂奔,偶然間,我低頭去看,見到一只狼犬的影子潛藏在陰影中。

  我吃了一驚,去看時,并沒有狼犬。

  不該多想,黑噩夢死了,連地煞的召喚物也被那瘋狂的老怪物吞噬,安全了,我不必再恐懼什么。

  恐懼。

  彼列的利維坦以恐懼為食,黑噩夢同樣如此。

  黑噩夢遠遠不及彼列的力量,但他們似乎是同一類惡魔,若彼列是黑影本身,黑噩夢則是黑影中游蕩的、食物鏈頂端的獵獸。

  不,不會的,我雖然曾被彼列附體,但圣子之血會阻止我被另一個惡魔占據。

  不會有事的。

  我又記起了狼人的死咒。

  號泣的人民見我回來,發出狂歡聲,可立即又露出遲疑而延誤的表情,似乎我帶回來的是他們的殺父仇人。

  是索萊絲,她現在不可能抑制冥火。

  我喊:“全都讓開,此乃該隱的圣意,誰也不許靠近!”

  大主教的威嚴讓他們一瞬間散得干凈。

  拉米亞說:“索萊絲她....”

  我說:“讓趙洛來,不,告訴趙洛,立刻會有傷員。”

  拉米亞傳令下去,我將瞻禮斯交給游騎兵,讓他送往趙洛的禮拜堂。

  我和拉米亞快步走向軍營,拉米亞有些不滿,她說:“親愛的,你是公爵,是大主教,是一切的決策者和總指揮,不是沖鋒陷陣的先鋒。你得讓大家在緊要關頭找得到你,有些決定,我不能做,面具不能做,乏加也不能做,只有你親口下令,他們才會信服。”

  她說得對,我很慚愧,但如果不是我,是無法將索萊絲救回的,我這樣告訴她,拉米亞嘆氣道:“你太強,所以人也忙,我們哪兒都需要你。”

  那百余個游騎兵整齊列隊,昂首挺胸,裝備也是號泣所能提供的最好。廢鐘作為領隊,站在隊列的前方,他喊了幾句軍號,軍人們大喊:“公爵好!”

  我暫時沒覺得圣徒的隱患威脅到了我,于是肅然道:“此去恐怕困難重重,兇險萬分,但你們各個兒都是英勇的好漢,無畏的英雄,該隱會保佑我們將那些惡魔草得人仰馬翻!”

  士兵們興奮地高呼:“沒錯!草翻他們!”

  我振臂大喊:“讓那些惡魔后悔惹了我們,讓我們將它們的腦袋砍下當尿壺!讓我們令它們恐懼地跪下,吸我們的老....”

  拉米亞擰了我屁股一下,我尖叫,那個詞沒蹦完。

  拉米亞低聲說:“你怎么了?為什么說臟話?”

  我笑道:“士氣乃軍事之先,士氣足者,方得勝券,拿酒來!”

  現場的軍需官面面相覷,場面一時僵硬,我這才想起沒讓他們備酒,而且....

  拉米亞說:“軍紀規定,不得飲酒,不然軍法處置。”

  我說:“我就是軍法!給我喝酒!”

  拉米亞手按前額,嘆了口氣,朝軍需官點了點頭。

  大約過了讓我很不耐煩的十分鐘,軍需官推來了一輛小車,車中放著十瓶劣質香檳,不過在現在這年代,也是奢侈品。

  我讓每個人都取一個杯子,親自給他們倒滿,喊道:“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這杯酒,壯壯大伙兒的膽子,提提大伙兒的興致,我們出征,此戰必勝無疑!喝,喝!”

  他們全都喝了,我一看,還剩下五瓶,于是舉起瓶子,拔出瓶蓋,噴出的酒沫灑了我一臉,我把這瓶酒一滴不剩地喝干,又去找另外一瓶喝,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我,直至我把五瓶全喝得底朝天。

  我還是渴,轉了轉頭,見一旁有個水桶,又把水桶舉高,拉米亞趕忙把水桶搶下,對士兵們說:“公爵展現了他的豪情,展現了他的無畏,是不是?”

  士兵們喊道:“無畏的公爵!”

  我說:“好酒,這酒口感熱烈,入口勁足,讓人熱血沸騰,心跳加速,大丈夫拋頭顱、灑熱血,為國效勞,博取功名,快意人生,無過于此!此行過后,你們每個人都是我生死與共的好兄弟!”

  士兵們感動地發抖,高喊:“我們誓死追隨公爵!”

  我仰天叫道:“嗷!嗷嗷嗷嗷嗚嗚嗚!”

  拉米亞繞到我正面,死死捏住我的臉,掩住我的嘴,急道:“你被狗咬了嗎?”

  我舔了她的手掌,拉米亞回頭笑道:“儀式完畢,大家下去休息,出發時間會另行通知。”

  我和她走到邊上,拉米亞摸我額頭,說:“好燙!你...你怎么生病了?受傷了?趙洛呢?”

  我抱起她說:“是的,老婆,我現在渾身滾燙,在出征之前,讓我們蕩氣回腸地放肆一回....”

  拉米亞用招牌過肩摔招呼了我,我汪了一聲,暈了半天。

  拉米亞說:“你手上怎么這么多毛?”

  我說:“那是因為見到了你,我成了剛格爾,我成了野獸,我成了狼人...”

  拉米亞將我背在肩上,見左右無人,跳上了房屋,她體重雖大,可此時卻顯示出了超凡的輕盈,這應當是她練習念刃的效果。

  她將我送回家中,進入房間,我本想與她完成愛的儀式,但被她攔住,給我打了醫療針,并用冷毛巾擦遍全身。

  我迷迷糊糊的,周圍之事也變得朦朦朧朧,漂浮不定。

  我看見索萊絲被廢鐘守護著,他正用冥火抵消索萊絲的冥火,這是瑤池傳授給他們的訣竅。

  索萊絲哭泣道:“兄長,瞻禮斯真的喜歡我,他真的愛我,這一次我....”

  廢鐘說:“他和朗基不一樣,朗基用堅韌的意志一點點接納我們,直至完全習慣。而瞻禮斯只是還沒體會到我們真正的詛咒。”

  索萊絲:“你還....還想讓我拋棄他?我辦不到,我好不容易遇上愛情,我會變成人類嗎?”

  廢鐘答道:“不要抱不切實際的幻象,也要勇敢面對莫測的后果,我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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