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起了槍,利文爬起身,慚愧的就像自己是不舉了一樣。
沉穩之人說:“你贏了我們族中的勇士,榮耀屬于你。”
一旁的女孩尖聲道:“不對!他沒贏!他靠的是卑鄙的武器。”
我有些不耐煩了,說:“別煩我,我有事,我在找人。”話一說完,我立刻想到他們也是狼人,他們和那個殺害游騎兵的兇手必然有牽連。
沉穩之人說:“我叫詠水,是這只狼群的首領,我們也在找人。”
我急道:“那個叫黑噩夢的?”
沉穩之人表情凝重,說:“是的,黑噩夢,他是我們的獵物。”
這地方與異空間重疊了,它本來是多爾育兒園,現在卻成了殺人魔巢穴一般。
我說:“黑噩夢捉走了我的人。”
詠水說:“黑噩夢的老巢在此,有時,當圓月時,異空間與現實重疊,他會前往我們那兒,殺死我們部落中的親人。”
“這么說,你們也是受害者?”
利文氣沖沖地說:“我們不是!我們是復仇者!我們會成為殺死黑噩夢的勇士!”
這小子實力不強,嘴上倒挺強。
詠水冷冷說道:“當黑噩夢出現時,由我和他決斗,你們決不能露出一絲一毫的恐懼。”
那些年輕人變得崇拜異常,恭恭敬敬地說:“是的,詠水師父。”
我說:“果然!黑噩夢是通過恐懼殺人的?”
詠水說:“是的,所以必須保持警惕,他會用種種布置讓獵物畏懼,當獵物喪失一切斗志之后,他就能輕易殺死他們,并吃了他們。”
那索萊絲和瞻禮斯真的糟了,糟的不能再糟。索萊絲是活尸,黑噩夢未必有胃口,可瞻禮斯看起來卻好吃得很。
詠水又說:“如你所見,我們是狼人,我們會變成擅長作戰的形態....”
我搶著說:“就像剛格爾血族!”
詠水:“是的,但我們不畏懼陽光,而且我們的體能更勝過那些血族近親。這些孩子...”他指著利文他們說:“是我的徒弟和子嗣,我帶著他們,是為了讓他們親眼見證追獵黑噩夢的全過程。”
我不禁又好氣又好笑——為什么他非得帶些炮灰不可呢?這些炮灰又幫不上忙,只會礙手礙腳。但突然間,我理解了他,因為他想讓這些孩子見證他的英姿,領略他的強大,從而更加崇拜他,當他回到部落時,這些孩子會替他吹噓和宣傳,他的名聲會增長得更快。
就像當年擊敗亞茲拉爾的我一樣。
我說:“那我們聯手吧,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
詠水露出那種專家看著門外漢的表情,滿滿的優越感,那個女孩兒說:“聯手?不,你不配,詠水是我們部落的第一勇士,連其余部落的大勇士聽到他的名字都會震撼。聯手?你這靠裝備的別往自己臉上貼金啦!”
詠水微笑道:“別這么說,苔絲,我們必須學會謙虛。”
這家伙其實在暗爽,他的神情完全出賣了他,我之所以能看穿這一點是因為我和他是同樣的人。他想憑借這些炮灰襯托他的強大,然而在我心中,何嘗不將他們也當做炮灰呢?
那我就扮豬吃虎吧。
我說:“請務必允許我與你們同行。”
詠水看了看天氣,嘆道:“好吧,但我們不會是唯一來獵殺黑噩夢的。”
利文問:“師父,其余部落的勇士也會來?”
詠水說:“沒錯,機會難得,誰不想一舉成名?”
苔絲嗔道:“他們有沒有搞錯,竟然想搶無敵的詠水的獵物?”
詠水用鼻子嗅了嗅,說:“這叢林中已經存在太多的獵手了,他們都很老練,隱藏著自己,不像我們將自己暴露在外。”
我的奧丁之水起了作用,發現叢林中至少另有三人,分散在一百米內,都藏在高處,緊盯著我們。
苔絲緊張起來,說:“他們不會偷襲我們吧。”
詠水驀然仰天長嘯,聲震萬樹,那些獵手聽到聲音之后,迅速遠離了。
詠水冷笑道:“他們還算懂規矩,如果他們三人齊上,對我而言,也算棘手。”
這事兒越來越復雜,仔細一想,我只要快點救人,人越多,黑噩夢就越忙,索萊絲生還的機會又越大,我又何必一定要強求獵殺的最終勝果呢?
我們很快進入了育兒園的大門,這是座老式建筑,一座英式小莊園,黑夜像是彌留的黑紗布般籠罩著它,那些雜草和枯木表明它久已荒棄。
我感應著一切異狀,什么都沒有,要么黑噩夢不在這兒,要么它隱藏的極好,根本無從察覺,但一股無形的氛圍讓人毛骨悚然,喘不過氣來。
詠水發出低吼聲,一層淡紅色的光向外擴散,我心中溫暖,精神一振,意識到這吼聲能驅散人心中的恐懼。
我們步入育兒園的第一層,這里是大教室與娛樂廳,雖然空無一人,卻陰森恐怖,我仿佛仍能聽見孩童的歡笑聲和打鬧聲。
詠水說:“聽著,孩子們,作為獵人,必須了解你的獵物,知道它的習性,知道它的脾氣,知道它的爪牙,知道它殺戮的方法,知道它的心思,知道它的弱點,世界上并無真正的無敵,只要方法得當,連神都能被殺死。”
年輕人們說道:“是的,師父,受教了。”
詠水命他們拾取木柴,燒起一堆火,讓我們圍著坐下,又道:“黑噩夢剛剛用過食,他是最棘手的獵物,因為他并不驕傲。”
利文問:“驕傲?”
詠水嚴厲地注視利文,無聲地斥責之前利文的莽撞,說道:“是的,驕傲。他很謙遜,很....懦弱,很謹慎。他只在對自己最有利的時候出擊,最精確,最果決,最凌厲,也最迅速。如果他的對手不露破綻,他情愿退縮,會一直躲藏著不出現,甚至放棄獵殺。
他不是獵物,而是最頂級的獵手,即使是利文,即使是你這樣天賦卓絕的孩子,窮極一生,只怕也無法達到他的心境。”
利文低頭道:“為什么?師父?”
詠水:“因為黑噩夢是殺戮的機器,也是獵殺的化身。”
我說:“那就是說,如果我們保持警惕,黑噩夢情愿不現身?”
詠水微笑道:“是的。”
我說道:“那怎么辦?你們誰誰誰快點表現得害怕些。”
詠水說:“等待也是狩獵的一部分,沉浸其中,保持耐心,我們必須和黑噩夢一樣,才能與它勢均力敵,甚至戰而勝之。”
苔絲:“如果....它不主動襲擊我們,我們也一直等著?”
詠水點頭道:“直至放棄此次獵殺。”
“那怎么行?”
詠水笑道:“沒什么不行的,榮耀固然可貴,但若能通過此行,讓你們收獲耐心,戒驕戒躁,那就足夠了,遠遠足夠了。”
我一躍而起,急道:“我要救我的朋友!沒空陪你們在這兒胡鬧!”
詠水用冷漠的目光看我一眼,說:“你也是個身經百戰的戰士,朋友,但你不是獵人,遠遠不是。在叢林之中,獵人才是主宰,在叢林之中,你只是個待宰的羔羊。你的性命重要,貿然行動只會白白送命。”
我心想:“冥火!索萊絲有冥火,她如果遇到危險,一定會留下蹤跡的。”
我又喝下了奧丁之眼,讓我的每一寸肌膚充分感受氛圍,我察覺到了令人厭惡、坐立不安的氣息,那并非味道,也并未聽覺,而是某種喚醒人心惡念的超自然力量。
冥火。
我不理他們,徑直朝冥火方向走。
利文喊道:“喂,你去哪兒!”
詠水說:“跟著他。”
苔絲說:“可....你不是說要等待的嗎?”
詠水說:“他找到了蹤跡。”
苔絲:“蹤跡?黑噩夢從不留下蹤跡,他留下的蹤跡通常都是....”
詠水嘆道:“不錯,都是陷阱,但這一次不一樣,這一次并不是陷阱。因為我并沒有看到那蹤跡,連黑噩夢自己也不會知道。”
我跟著感覺不斷朝前追尋,來到后方的林地,曲曲折折,兜兜轉轉,走了大約兩公里路,看見黑色的池水上,一座狹窄的拱橋,在拱橋下方的空洞處,見到破布和木頭搭建而成的一個帳篷。
這里離莊園不遠,只是很偏,很繞,讓人迷失了方向。
剎那間,我感受到了仿佛墜入噩夢般的恐懼,這地方的每一塊石頭,每一顆樹,都充滿著危險。
苔絲顫聲說:“師父,這....這里好恐怖!”
詠水再一次低吼,戰意充斥心頭,恐懼感消退,我又充滿勇氣。
利文松了口氣,說:“師父,你專門練成的戰吼有效極了。”
我喊道:“索萊絲!瞻禮斯!”邊喊著,邊跑向那帳篷。
在帳篷邊上的一棵樹頂,我見到一個金發圍成的大繭,這里冥火強烈,令人頭皮發麻。
索萊絲在里面,瞻禮斯也是。
當我仔細聆聽時,索萊絲的聲音從中傳來:“詹禮,瞻禮,為什么,為什么你還不怕我?還不畏懼我?還不討厭我?為什么?
瞻禮,瞻禮,你的傷口還在流血嗎?我替你包扎過了,你還疼嗎?
我不相信你能和我長久在一起,所以我才想趕你走,我不想讓你痛苦,也不想讓我自己痛苦,因為我受了詛咒,沒有人能忍受我,我曾許多次受到人類傷害,所以,我....我....”
她開始哭泣,我能感受到她心中強烈的懼意和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