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告訴我找到IBA的方法,聽來非常的玄乎。他要我在“點望”鎮上找到暗號牌,通過暗號牌進入IBA的地下市場。
我問:“暗號牌?上面一定有暗號了?”
面具:“那是一定的。”
我問:“你知道那暗號的規則嗎?像SKY398之類的車牌號?”
面具:“不知道,現在這種特殊代碼已經沒用了,說回正題,你得自己想辦法。”
“那你不是和白說一樣?”
面具嘆道:“我不建議去找地下黑市,他們索要的代價很可能是你的命。”
“只要知道地方就好辦了。”
面具又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不建議你去偷,偷IBA的東西非常麻煩,比惹惱紀元帝國更麻煩,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我的頭又嗡嗡作響,疼痛不已,喊:“難道不能正常地用錢買嗎?”
面具說:“黑市的主人只想要自己想要的東西,而不是你給得起的東西。”
他告訴了我精確的方向——經度緯度,鑒于行程不短,我還是和拉米亞道別為妙。
拉米亞搖頭道:“我堅決不同意!那個IBA聽起來就不是什么好地方。面具說得對,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必與他們打交道。”
我想把存糧狀況如實告知,卻有些猶豫,海爾辛、瑤池、卡拉和馬丁就在餐桌旁。
卡拉說:“父親,我想替你排憂解難,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好了。”
我嘆了口氣,說:“糧倉里只有三噸肉,而且不怎么好吃,新來的難民帶來的糧食也不多,能支持半個月不到。”
拉米亞說:“那至少還有三個月可以想辦法,乏加給我們的食品廠清單還沒搜索完呢。”
我拉住她的手,說:“你知道那清單的希望有多渺茫,畢竟那都是百年前的了,很可能我們最終一無所獲。”
卡拉說:“那就宣布配額吧,每個人定量供應食物,我從一本書上看過。”
我看著她苦笑道:“我當初和他們說得好好的,不能短短幾天就翻臉不認賬。”
卡拉揚起小腦袋,朗聲說:“就算不認賬又怎么樣?父親,他們都把你當做神一樣崇拜。”
“崇拜可不能當飯吃,我的小卡拉。”
卡拉兩個小拳頭一碰,說:“父親,你是天下無敵的,如果有人不服,你可以用武力懾服他們,我們可以實施戒嚴。”
這孩子平時看得都是什么書?
瑤池笑道:“卡桑德拉,如果你沒有犯錯,而你的父親突然敲你的頭,把你關禁閉,不讓你吃飯,你會不會生氣?”
卡拉說:“會呀,但我也沒什么辦法。”
瑤池說:“但這件事你會記憶一生,等到你強壯而父親軟弱時,你就會想起這件事來,對父親產生怨恨,不再善待于他。人受到的不公待遇是會長存的,孩子。”
卡拉說道:“原來如此。”
海爾辛突然說:“我和魚骨一起去,我和IBA的人接觸過。”
我喊道:“什么?”拉米亞喜形于色,問:“真的?”
海爾辛說:“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希望這一帶黑市的地址并未改變。”
拉米亞說:“有大師同行我就放心多了。”
我問:“難道我獨自一人你就不放心?”
拉米亞說:“或許正面作戰沒人是你對手,但就怕你背后挨了神劍彈,親愛的,一定要謹慎,我不想再看到你傷痕累累的模樣。”
天一亮,我駕駛著朱諾出城,朱諾的載重為15噸,比尤涅靈活,而且重要的是,我會駕駛。
海爾辛看著日出,他說:“瑤池很喜歡那兩個孩子。”
這就是海爾辛說話的方式,他明明自己也很享受這種家庭氛圍,卻把這份柔弱推給了瑤池。
我笑道:“我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悲傷的紀元,擁有如此的幸福。”
海爾辛望著初升的太陽,將血一樣的光灑滿曠野,灑滿毒麥田,灑滿植物與高山。
他說:“我的那位長輩叫朗利·海爾辛。”
莫名間,這景色融化了海爾辛內心堅硬的外殼。
我小心翼翼地問:“是那位叛徒?”
海爾辛說:“他是梵蒂岡教廷的頂尖獵人,好像綽號叫‘雷神’還是什么。我們家族世代都是梵蒂岡教廷的護盾和長劍,朗利·海爾辛更是其中翹楚,事發的時候,他好像正被冊封為圣殿騎士團團長,那是等同于九隱士的大權。”
“他干了什么?”
海爾辛答道:“他在冊封儀式上殺了他的侯爵父親,并殺了當時的教皇凱撒,隨后,人們見到他被一只惡魔巨獸帶走,從此以后,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兒。隨后,家庭的丑事被泄露在外,我們家族由此沒落。”
我問:“丑事?”我的好奇心已經完全被吊起來了,他如果不說,我會一直纏著他,直到IBA的黑市都說個不停。
他露出深感滑稽的表情,苦笑道:“這個混蛋原來與一個女血族相戀了。”
“什么?女血族?這也難怪。”
海爾辛問:“什么難怪?”
我說:“你也見過那些女血族,她們雖然只喜歡吸血,并沒有人類的欲望,可要是用魔血來迷人,那可真是不得了,我看連那些高僧和尚都得拜倒在她們裙下....除非被誘惑者是個圣徒。”
海爾辛說:“我聽到的是一個截然不同的故事。朗利·海爾辛與那個血族是真心相愛的。但他的母親不同意。”
我認為換哪個正常的母親都不會同意。
但誰知道呢?愛情本就難以捉摸。也許他們是真心相愛?
海爾辛繼續說:“我聽到過的最令人惡心的傳聞版本是——他的母親對兒子有一種丑陋的、超乎一般的愛,不,那不是愛,而是狂熱。她將那個女血族活生生燒死,然后....”
說到這兒,他有些猶豫,我卻嗅到了緋聞的氣味。
我問:“她不會對那個朗利做了些什么吧。”
海爾辛咧開嘴,放肆地大笑,這是我認識他來的第一次,他說:“她和他來了一發。”
我也捧腹大笑,與海爾辛大師擊掌,我說:“你覺得這事是真的?”
海爾辛說:“我相信這就是真相。”
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不過我喜歡。
“這么說來,朗利·海爾辛的母親真不是個好東西。”
海爾辛說:“她也死在了朗利的手上,據說他把她的頭顱扔到了梵蒂岡的教士當中。”
“真是一團糟。”
海爾辛說:“朗利逃離了,下落不明,有人說他在找尋復活那個女血族的方法,一直不曾放棄。這個傳說在我們家族中流傳著,伴隨著家族淪為平庸,淪為笑柄,也不曾停歇。長輩們告誡我,惡魔會扮作美麗的形狀,靠近我們,誘惑我們,而我們所能做的,就是將她們立即消滅,分秒不留。”
我說:“這故事太離奇了。不過我倒是很同情那個朗利·海爾辛,看他對那個女血族的感情,實是感天動地,如果世界上真有復活人的奇跡,我希望他能找到。”
海爾辛:“我恪守著家族的戒律,嚴格得近乎死板,劍盾會的人都叫我蒙眼的公牛。在我修行時,在我戰斗之余,哪怕在我夢境中,我從不放松,我不停告訴我自己要遠離女色之惑,凈化自己的內心,堅守自己的意志,祈求上帝讓我的劍在面對妖邪時不動搖。”
我笑道:“你當然做得到了!你是我見過的最強的劍士,比血族的緹豐和娜娜要更強的多。”
海爾辛拔出他的劍,明亮的劍刃有些刺眼,他說:“我背叛了祖訓,我背叛了戒律,我背叛了我的戰友,可我不后悔。”
他在說他的妻子。他最終和他的祖先踏上了同一條路。
我由衷附和道:“為了瑤池夫人那樣的女人,什么付出都是值得的。”
海爾辛說:“你知道的劍盾會是怎么樣的?”
這問題讓我愣了很久,我隱隱約約記得在夢中見到過不好的事,可那些事卻又像在霧中的閣樓,遙不可及。
我說:“很死板,就像你給我的第一印象一樣。”
海爾辛說:“人與人...都有差異。要說劍盾會的人都是一副德行,那可不對。但他們大多數是一根筋,認定的死理,絕不通融。比如,他們會把某一類人歸結為奴隸,某一類人歸結為上等人,某一類人歸結為貴族,某一類人歸結為仇敵,某一類人歸結為異端...”
“然后他們就可以歡樂地、良心無礙地隨便獵殺了?”
海爾辛說:“是的,他們喜歡這樣一刀切。一百多年前,當劍盾會剛剛走出浩劫的陰影時,我們在廢土上遇上了惡魔之女的幸存者。由于一些沖突,我們很輕易地將她們視作異端,視作惡魔,于是下令但凡有惡魔之女跡象者都必須殺死。”
“嗯,你們是不是把女巫放在火刑架上烤?”
我是開玩笑的,活躍一下氣氛,但海爾辛答道:“是的,就和中世紀記載一模一樣。劍盾會起初宣揚末日降臨是紀元帝國造成的,唯有燒死這些女巫,才能避免重蹈覆轍。”
“我猜是你救了被放在火刑架上的瑤池夫人?”
海爾辛抬起頭,表情自豪,似乎那是他這輩子最值得夸耀的事。
他笑道:“可不是嗎?那或許是我一生中最弱小的時刻,可我此后的每一劍都不曾像那時那樣沉重有力。你猜在當時,我想到了什么?”
“朗利·海爾辛?”
海爾辛答道:“完全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