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后站著一位婦人。
四十歲上下,麻花辮,眉眼彎彎。
容貌算不上絕美,卻自有有一股溫柔的親和力。
她是黎恩的養母,男爵府的女主人,露西婭·舒華澤。
她望著黎恩,先瞪大雙眼,訝然道:“真的是你。”
等黎恩點頭后,又有些抱怨加數落地說道:“你這孩子,回來怎么不提前說一聲。”
塞姆利亞的科技已經點出了移動通訊,有線通訊也做到了基本覆蓋,雖然不是家家戶戶都有,但一個村鎮有一部導力通訊設備還是沒問題的。
以前黎恩回家之前,都會提前聯絡,告知回來的時間。
“因為是臨時到盧雷辦事,亞麗莎那邊派了飛行船,才能回來,明天一大早就要走。”
別看黎恩在外面少年英雄,風采絕倫,在目前面前始終都只是孩子。
“明天一早就走?這么匆忙。”露西婭也不是真的生黎恩的氣,一聽到孩子只能住一夜,什么不滿都沒了。
“怎么說我也是當教官的人,不是學生。”黎恩笑著解釋。
“是啊,比新年的時候看上去成熟多了,明明才過去半年,個子…好像也高了一點點。”
露西婭清楚地記得黎恩的每一點變化,這便是母親。
“真的只有一點點。”都不到0.01亞距,就算是發育稍晚的男性,到這個年齡,身高也差不多該定型了。
“這兩位可愛的孩子是?”露西婭注意到了黎恩身后的兩個小跟班。
“我來介紹。小滴,我的師兄,云老師的另一位弟子‘風之劍圣’亞里歐斯·馬克萊因的女兒,因為某些原因暫時由我照顧。這位是小幻,我收養的孩子。小滴小幻,這是我的母親,露西婭·舒華澤。”
“阿姨好。”小滴的禮儀向來無缺。
小幻雖然沒叫人,但也跟著小滴一起點頭致意。
“你們好。”露西婭的笑容越發柔和。
她雖然很少離開悠米爾,卻不是不關心時事的普通主婦。
每天都有看報紙,聽收音機的習慣,知道克洛斯貝爾發生的事,知道小滴的不容易。
至于小幻,一句收養足以說明一切。
黎恩自己就是養子,這算是舒華澤家的優良傳統。
“快進來坐,別在外面站著說話。”
露西婭親切地將孩子們領進屋內,正好,一位棕色短發,身材高大結實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
黎恩叫了聲:“父親,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黎恩。”
男爵府的主人,特奧·舒華澤男爵點頭道,態度比露西婭威嚴不少,柔和的眼神卻是如出一轍。
和露西婭,和黎恩的記憶乃至和黎恩自己。
這就是他長大的家,最熟悉的地方,這么多年了,一直都沒有變。
只是站在玄關,望著不曾改變的走廊客廳,黎恩便會覺得安心。
同時生出的還有些許愧疚。
重來之前,他為了讓帝國擺脫“黑”的影響,走得毅然決然,義無反顧。
他至今都沒有后悔,只是,最后和同伴們,友人們道了別,卻獨獨忘了悠米爾,忘了家里。
可以想見,一旦父母知道他的結局,會是多么的傷心。
家人之間的情感、羈絆,絕不會比友人同伴少,這本就是人世間最珍貴的感情。
自己的這一生,最虧欠的其實就是家人啊。
“黎恩,怎么了?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露西婭看出兒子的恍惚,關切道。
“沒有,只是有段時間沒回來了,覺得有點懷念…新年時的狀態也不好,父親托愛麗榭交給我的信我收到了,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黎恩說得當然不是假話,只是隱瞞了一些沒法說出口的事。
“沒事就好。帶著孩子們去客廳坐,我和露西婭去準備茶水和點心。”
特奧點點頭,一邊說,一邊帶著妻子往廚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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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西婭還想在說些什么,看到丈夫的態度后,又把話咽了回去,熟練地走向廚房。
黎恩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小滴歪了歪腦袋,下意識地去拉黎恩的手。
小幻也是同樣的動作,兩個小女孩相視一笑,一左一右牽著黎恩的手到客廳的沙發落座。
之后的發展,大部分與盧雷并無二致。
聊天,游覽,觀光。
悠米爾面積比盧雷小很多,但因為是黎恩的家鄉,所以轉一圈的時間并不少。
小鎮就這么大,家家戶戶都是熟人,見到都要打招呼。
瑪莎大嬸,管理滑雪道的杰拉爾德爺爺,凰驛館的維爾納師父,負責清掃整理的帕普爾、梅普爾姐妹。
要么看著黎恩長大,要么和黎恩一起長大。
對他們來說,黎恩從來就不是什么貴族英雄,他只是那個鄰家男孩,上山打鳥,下河摸魚,做事認真,練武勤奮。
黎恩也不會去想著擺大佬的架子,該問候問候,該插科打諢就插科打諢——主要是和梅普爾。
她和黎恩同齡,小時候總是吵吵鬧鬧,成年了也沒個收斂。
別以為成了英雄,就了不起了。
聽上去像是在吵架,實際上彼此都知道對方沒有壞心眼,只是習慣使然。
這正是黎恩想要看到的。
不一樣的當然也有,比如家的味道。
那是盧雷的酒店,瑟雷斯坦的料理都無法比擬的,哪怕是得了母親真傳的愛麗榭,在露西婭面前依舊要甘拜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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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恩已經很久沒有吃這么多,吃到胃形都出來,差點走不動路。
還比如悠米爾最大的保留項目——泡湯。
下午的時候是足湯,到了晚飯之后是悠米爾最古老有名的凰驛館露天溫泉,每個悠米爾民眾都引以為傲的東西。
將小滴和小幻交給帕普爾帶進女湯,黎恩熟練地走進另一側的男湯。
凰驛館的混浴時間是在臨近午夜,正常泡浴都是男女分開,黎恩也不會專門去期待男女混浴,他沒有這方面的癖好或者說欲望。
慣例地用清水沖去身上的污漬,黎恩走進浴池,緩緩將身體放入水中。
溫泉的熱氣沖刷毛孔,讓他整個人都處于一種通透的狀態,鼻腔之中溢出一聲舒適的輕哼。
雙目微閉之間,他想起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