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先生已經很久沒有在世人面前露面了,無論是在他一手建立的湖心島,還是在主世界當中,都幾乎見不著人影。
不過玄葉道人還是知道,柳先生其實并沒有消失得那么徹底,至少在元神這一層次當中,他還是偶爾會露面的。
玄葉道人在年輕的時候,也有幸在主世界見過他一面,距離現在也幾百年過去了,這位的容貌幾乎沒什么變化。
“玄葉見過柳先生。”玄葉道人也顧不上考慮之前的話,連忙上前來見禮,倒也沒有太過緊張。
他好歹也是道門最有希望踏進元神的種子選手之一,雖說這樣的種子選手也不少,倒也不至于對元神修士畏之如虎。
況且他和柳先生照過面,當年對這位留下的印象便是相當寬厚的,并非那種刻薄陰刻之人。
柳先生也果然沒有辜負玄葉道人的期待,轉頭對著他笑了笑,滿是慈祥和藹的模樣。
“小女無禮,倒是讓你見笑了。”柳先生不僅和藹,而且保留著古代修士的謙遜風格,全然沒有元神修士高高在上的意味,如是說道。
玄葉道人連稱不敢,柳憶嵐則繼續面無表情,全然沒有見到親生父親該有的模樣。
柳先生也不在意,繼續道:“天御讓你來?”
“是。”玄葉道人恭敬回答,“師伯讓晚輩前來查看血界情況,但也吩咐晚輩不得插手前輩家事。”
玄葉道人現在也算明白了,天御真君讓他過來,還真就是來看一看情況,而沒有讓他插手的意思。
畢竟柳先生親自到場,早就沒他出手的份兒了,哪怕血界當真崩潰也是一樣。
別看道門諸位真君各忙各的,真要是血界這邊出了事情,他們分分鐘就能全部趕到,來多少人只看需要多少。
對于元神真君來說,整個紅楓大世界都在他們眼皮底下,只要有心關注,想直接觀察到哪一個位面都可以。
這就好像拿著超高精度的衛星地圖往下看,真想看的話連棵草都能看清,只是平時沒這個心情全天候觀察而已。
但你要說哪片森林著火了,保準看得清清楚楚,第一時間就能反應過來。
“好,好。”柳先生連說了兩個“好”,也不知道到底是指什么,臉上的笑容卻沒有變。
玄葉道人識趣地站到一邊去,給他們父女兩人留出空間。
當然,堂堂金丹真人站到哪里,其實都能將對話聽得一清二楚,這也不過是個表態而已。
柳憶嵐依然站在前方,雙瞳之中仿佛有血光在層層跳動,如同此刻正陷入巨變的血界一般。
而柳先生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望著柳憶嵐的側身,卻沒有說話。
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注視,柳憶嵐只是回身凝望,同樣沒有說話的意思。
這對父女要說的話,早在萬年前便已經說清楚了,如今柳憶嵐卷土重來,只是為了將當年沒有做完的事完成。
兩人對視一眼后,柳憶嵐便沒有再停留的意思,很快就向前踏步,一步邁入虛空當中。
血界的變化極其迅速,只是小片刻的停留,那邊已經被手杖侵蝕出一個大洞。
“血腥”規則泄露的速度越來越快,幾乎可以用噴涌而出來形容,如果是一名尋常金丹站在出口的位置,只怕瞬間就會被規則之力溶成渣滓。
但柳憶嵐顯然不是普通人,她瞬間出現在手杖后方,身上的紅光越發升騰,感受著這不斷涌來的“血腥”規則。
手杖似乎有靈性一般,察覺到柳憶嵐的出現,一股莫名的意念升騰起來,竟有幾分兇厲之感。
柳憶嵐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這手杖不是她的東西,反而之前壓制手杖的力量,才是屬于她的。
這手杖屬于先天靈物,里面封印著一個先天神靈,能表露出這樣的態度并不奇怪。
她也沒有放在心上,因為手杖的作用在于刺穿血界,這是萬年前就留下的后手,卻無力阻止她吸收血界的力量。
“知道血界為什么會一直留到現在嗎?”
柳先生的聲音在玄葉道人耳邊響起,讓后者微微一愣,隨即便露出聆聽之色:“愿聞其詳。”
玄葉道人接觸過的元神真君不少,深知元神修士其實也是人,盡管生命本質已經有了差異,但他們中很多還保留著人類的性格特質。
畢竟又不是生下來就是元神修士,況且長期生活在人類社會當中,還會接觸到大量屬于人類層次的修士,不會突然變成高高在上的神靈。
玄葉道人判斷,柳先生大概就處于一種思緒難平的狀態,想要m.00kxs找個人來說道一番,他自然要當好這個捧哏。
“血界在以前是一場災難,現在卻是一場機緣。”柳先生目光依舊直視著前方,仿佛能刺穿無盡虛空一般。
玄葉道人主動開口道:“當年道門遠沒有如今這般強大,想要徹底解決血界也是有心無力,故而前人只是嘗試封印…其實以如今的眼光看,解決血界之患并非難事。”
一個好的捧哏,就是要想辦法將對方沒說完的話也說出來,然后留下一個引子,玄葉道人無疑就是這類人。
柳先生笑了笑道:“不錯,其實當年就有人看出了這一點,封印血界留待后世處理即可,但也有人覺得這樣太浪費了。”
“莫非…是指里面的大道法則?”這回玄葉道人可不是在捧哏,而是實打實的暗自驚訝。
血界的情況他并不是完全不了解,他知道里面機制特殊,游離的法則數量極多,但對于他們這等修士來說,作用卻是不大。
又不是修的“血腥”大道,距離元神之境只差臨門一腳,也沒什么前路可言。
但…如果正好是修的“血腥”大道呢?
玄葉道人突然意識到了柳先生的真正意思,在有極大可能沖擊元神的誘惑面前,轉修一門自己不是那么擅長的大道,似乎也不是多不可思議的事。
而血界卻被封存了上萬年,始終沒有人來使用這份機緣,只有一種比較合理的解釋——這份機緣已經被人預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