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控推拉門被打開,顧晨順利將車輛開進海天福利院的大院停車場。
此時此刻,顧晨這才發現,許多孩子正站在一側,目光注視著車輛,眼神中似乎滿是期待。
盧薇薇不由感慨:“真不知道這些孩子什么時候才能找到自己的歸宿?”
“盧薇薇,要不你領養一個回去吧?”坐在后排的王警官打趣說。
盧薇薇頓時眉頭一蹙,眉宇之間頓時皺出一個深深的“川”字,也是沒好氣道:
“我說老王,這領養小孩,又不是領養寵物,你這么隨便,是對人家的不尊重。”
“依我看,也別讓嫂子二胎了,干脆直接給你家小貝領養個弟弟或者妹妹吧?”
“別。”一聽盧薇薇這話說的,王警官當即打住道:“家里有個小貝就已經夠頭疼了,要是再多一個,我估計精神病院得給我預留一個床位了。”
“那正好啊,沒準人家精神病院盡職盡責,就把你老王的精神病給治好了。”盧薇薇也是調侃著說。
王警官知道論抬杠,自己根本不是盧薇薇對手,于是趕緊轉移話題道:
“別說這個,先去找福利院院長。”
大家將車停好后,盧薇薇直接走到一名小姑娘面前,捏著她紅撲撲的的小臉蛋問道:
“小妹妹,院長辦公室在哪呀?”
“那邊。”小姑娘一直盯著盧薇薇看,也是隨手指了指一側的方向。
“謝謝了。”得到回復,盧薇薇頓時又對大家道:“在那邊,估計得上個樓梯。”
“那就走吧。”袁莎莎說。
四人分成兩排,直接朝著老舊建筑的樓梯走去。
而剛才躲在四周暗中觀察的小朋友們,頓時將那名指路的小姑娘包圍起來。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發出感慨。
“他們是警察嗎?”
“這不廢話嗎?人家不是穿著警服嗎?”
“可我們門口的劉大爺也這么穿。”
“小笨蛋,保安服能跟警服比嗎?”
“就是,你沒看人家是開著警車來的嗎?警車能有假嗎?”
“那他們來這干嘛?是要領養誰嗎?”
“不知道,要不過去看看?”
在幾名年長孩子的帶領下,一群小朋友頓時一擁而上,悄悄摸摸的跟上顧晨幾人的腳步,來到走廊位置暗中觀察。
一名虎頭虎腦,年齡在10歲左右的小男孩,頓時探出半個腦袋。
見顧晨幾人敲門之后,直接走進了院長辦公室。
他隨機對著身后眾人揮揮手。
一伙小朋友,頓時秒變偵察兵,迅速沿著走廊墻壁,悄悄的摸了過去,很快便貼在辦公室門口和窗戶,暗中觀察和聆聽。
可沒一會兒功夫,院長辦公室房門卻忽然打開。
只見一名戴著眼鏡的白發老太太,頓時皺起眉頭。站在門口生氣道:“都躲在這里干什么?散了散了。”
“咚咚咚咚!”
一群小孩奔跑的動靜,頓時將整個老舊走廊都震動起來。
也是見這群孩子已經離開,白發老太太這才將房門一關,順手將靠近走廊的窗簾給帶上。
而此時的顧晨幾人,則坐在沙發上左右觀察。
辦公室有些老舊,各種辦公用具也都有些年限,墻壁上則密密麻麻掛滿了各種時期的孩子合照。
而在老太太的辦公桌上,隨處可見的贈品文具,擺放的到處都是。
老太太見泡好的茶水,用托盤端到眾人跟前,也是招待著說:“各位警察同志,請喝茶。”
“謝謝劉院長。”顧晨接過水杯,道了聲謝。
劉淑芬動作緩慢的坐到自己的座椅上,這才瞇眼問道:“你們說,你們來找我,是想了解一下我這邊的情況?那具體是什么呀?”
“趙俊博,這人您認識嗎?”顧晨問。
“趙俊博?趙俊博?趙?俊?博?”
老太太劉淑芬重復了三遍,這才撓著腦袋開始思考。
可片刻之后,老太太頓時又擺擺手道:“不好意思啊警察同志,我年紀大了,記憶力也不太好,如果說,這個叫…叫…”
“趙俊博。”怕老太太劉淑芬又沒記住,盧薇薇趕緊提醒了一句。
“哦對,趙俊博,他要是最近幾年還待在福利院,或許我有印象,可如果是很多年前,那我就沒啥印象,不過我可以幫你們找找看。”
“那太好了。”聞言劉淑芬說辭,在顧晨的眼神提示下,袁莎莎趕緊點開手機相冊,將趙俊博的證件照片拿給她看:
“這就是趙俊博,您對他還有印象嗎?”
“他呀?”劉淑芬接過袁莎莎的手機,也是扶了扶自己的眼鏡,瞇眼觀察。
好半天后,她這才抬頭看著天花板,若有所思道:“這么大年紀?那應該從我們福利院離開很久了。”
“快20年了吧?上面有他待在你們福利院的信息。”袁莎莎說話之間,直接走到劉淑芬身旁,隨手翻動了手機照片。
頓時,趙俊博在福利院的領養信息,瞬間出現在劉淑芬面前。
劉淑芬也是目光一呆,嘴里不由喃喃道:“兩次被收養,又兩次被人家退了回來?這…這個孩子,我好像有點印象了?”
“是嗎?”顧晨見狀,也是激動不已道:“那您能跟我們說一說,您眼中的趙俊博嗎?”
“呃,稍等。”劉淑芬的思緒,似乎還有些模糊。
于是一手拿著袁莎莎的手機,起身來到一旁的資料柜前,開始根據資料柜中文件的編號,翻找起相關內容。
大家面面相覷,也不好打擾,于是便喝著茶水,安靜等待。
沒過多久,劉淑芬將幾疊厚厚的文件夾取出,搬到辦公桌前,并且開始翻閱起來。
嘴里也是喃喃道:“這個趙俊博的資料,我記得還是我親自填寫的。”
“但凡從我們海天福利院走出去的孩子,我都對他們的各種性格特點做了整理,我記得,我對趙俊博的印象應該是挺深的,只是這時間有些久遠,有點忘記了。”
“那您慢慢找,不急。”盧薇薇也是安慰著說。
老太太尋找起來動作緩慢,于是王警官趕緊提醒道:“盧薇薇,小袁,你們也幫劉院長找找。”
“好吧。”盧薇薇沒有拒絕,立馬跟袁莎莎一道,來到劉淑芬身邊,開始幫劉淑芬翻找其他幾個文件夾。
盧薇薇在尋找的過程中,也是好奇不已道:“我說劉院長,你辦公室不是有電腦嗎?難道這些信息沒有輸入到電腦里嗎?”
“也是有的。”劉淑芬繼續翻找,嘴里也是碎碎念道:
“將這些孩子的個人信息,輸入電腦,還是社區志愿者過來幫的忙。”
“但是,因為他們簡化了許多東西,所以,不是特別的詳細。”
“而且,一般領導過來視察,他們偶爾會翻看一下這些孩子的檔案,但是有些東西,我不好讓人家志愿者輸入到系統里。”
“所以,更多時候,我都是手寫資料,然后把這些資料歸檔存放,這可比電腦靠譜多了,電腦系統還時常會崩潰呢。”
“哈哈,那倒是。”聽著老太太慢悠悠的說辭,盧薇薇只能點頭附和。
可下一秒,盧薇薇便翻找到了趙俊博的個人檔案,于是趕緊道:“找到了,我找到趙俊博的檔案了。”
劉淑芬聞言,也是扭頭一瞧,趕緊拿在自己手中翻閱幾下,這才點頭確認道:
“沒錯,就是他,趙俊博,有資料檔案,我對他的印象,一下子就在腦海中了。”
也是見資料已經找著,盧薇薇頓時掏出手機,從劉淑芬的手里接過文件夾,對著其中幾頁信息就是快門拍攝。
結束之后,盧薇薇將文件交還給劉淑芬,也是好奇問她:
“劉院長,我發現這些孩子的檔案,每個內容都很多啊?需要記錄這么長嗎?”
“那是當然的,你們先坐回去吧。”劉淑芬也是提議說。
見盧薇薇和袁莎莎也坐回沙發,她這才不緊不慢道:
“這里是每個孩子,我都有對他們的性格特點,喜好方面做了記錄,這對于他們的成長來說,至關重要。”
“別看只有這幾頁內容,但其實,這是他們在我們海天福利院生活學習的全部,是他們每個人成長的記憶。”
也是見劉淑芬一提到這些福利院的孩子,瞬間變成一個慈愛的老奶奶。
盧薇薇頓時也不再插嘴,就這么跟大家一道,安靜的聆聽劉淑芬的講述。
“這些孩子,對于他們來說都是不幸的,但同時,他們也是幸運的,因為他們在海天福利院,在這里,他們將會接受來自社會各界的愛,有的甚至被富裕家庭領回家,從此吃喝不愁,生活高枕無憂。”
“當然了,也有一些是普通家庭,但條件也是不錯的,最起碼具備收養條件,我們給這些孩子挑選的收養家庭,那都是極為苛刻。”
“那這個趙俊博兩次被收養是怎么回事?”王警官也是見劉淑芬開始扯東扯西,于是趕緊回歸話題。
劉淑芬瞥了眼手中的資料,也是回想著說道:“這個趙俊博?嗯,好像挺倒霉的,在我的印象中,他當年應該屬于非常優秀的孩子,完全不愁找不到收養家庭的那種。”
“那…那他又回到福利院是怎么回事呀?”袁莎莎也感覺十分好奇。
優秀的福利院孩子被領養,那是多么幸運的一件事,可對于趙俊博來說,似乎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顧晨也是提醒著說:“在來這里之前,我們曾經調查過相關的數據庫,也發現,趙俊博的童年,有兩次被領養的情況,但兩次都被領養家庭退了回來。”
“因為信息庫里,只有相關的領養記錄,但沒有相關的解釋說明,因此,這也是我們這次過來找您了解情況的原因。”
“是這樣啊?”聽聞顧晨這番說辭,劉淑芬也是不由感慨,嘆息著說道:
“我記得,這個孩子挺命苦的,當年還是被我撿到的,那時候,他應該有8個月大的樣子。”
頓了頓,劉淑芬又道:“那個時候,也不知道他父母是怎么想的?就這么把孩子丟在我們福利院門口。”
“那個時候,還是冬天呢,我記得那天還下著雪,當時我們福利院這邊,還比較偏僻,根本沒有這么多人口和樓房。”
“那當時是什么情況?”顧晨調整了一下執法記錄儀,這才掏出筆錄本問。
“當時?當時應該是清晨吧?我聽見外頭有‘咚咚咚’的敲門聲,然后我就開門去看看,就發現這孩子被包裹的嚴嚴實實,躺在門口呼呼大睡。”
“我當時整個人都懵了,就把福利院的同事給叫過來,大家抱著孩子,在門口到處尋找,也不見這孩子的蹤跡。”
“這才感覺,應該是被父母遺棄的,像趙俊博這種情況,在我們福利院還并不少見,很多人就是故意把孩子放到我們福利院門口,目的就是想讓我們福利院幫忙收留撫養孩子。”
說道這里,劉淑芬鼻頭一酸,眼眸頓時變得濕潤起來。
她摘下自己的眼鏡,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也是哽咽著說道:
“在我看來,這些個父母都是不負責任的,只管生,不管養,孩子是無辜的,從小就沒有父母照顧,那就得在我們福利院吃苦。”
“好在我們福利院一直都有社會機構的捐贈,還有政府的補貼,才能勉強維持運轉。”
“劉院長,您別激動。”盧薇薇也是見這劉淑芬,沒說幾句就開始難過起來,眼淚都是止不住的往外流,這讓盧薇薇感覺心里難受。
但劉淑芬卻是指著自己哽咽著說道:“我,劉淑芬,我也是個棄嬰,從小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
“也是被丟到部隊門口,后來被部隊的哨兵發現,這才救了我一命。”
吸了吸鼻子,劉淑芬又道:“我是吃百家飯長大的,所以特別能理解那些從小被拋棄的孩子,他們從小就跟別人不一樣。”
“所以他們每當看見有人來福利院,都希望是一個收養家庭,能夠帶走他們當中的一員,從此能夠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有些條件較好的孩子還好,而有些從小就有先天性疾病的孩子,他們根本無人問津。”
“來領養的家庭,沒有一個會領養那些身體有缺陷的孩子。”
深呼一口重氣,雖然有些悲傷,但劉淑芬卻依然帶著勉強的微笑,與顧晨幾人介紹說:
“有兩個腿腳有殘疾的孩子,他們很爭氣,兩個人先后考入了國內的知名大學,如今在各自領域發光發彩。”
“還有一些讀書不怎么好的,但是經商很厲害的,如今也成了大老板。”
“不怕告訴你們,我們福利院的許多設施,還有運營資金,都是這些曾經在福利院待過的孩子,事業有成后,過來感謝我們海天福利院而捐贈的。”
“看到他們成功,我打心眼里替他們高興。”
“那趙俊博呢?他在您的印象當中,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也是見劉淑芬情緒過頭,顧晨也是再次提醒。
“趙俊博?他挺聰明,從小就是個樂天派,性格大大咧咧,喜歡笑,而且還喜歡傻笑。”劉淑芬看著資料中趙俊博的一切,又回憶起趙俊博當年的點點滴滴,嘴角不由揚起一道上揚的弧度。
“趙俊博喜歡傻笑?”盧薇薇回想了一下自己接觸趙俊博時的樣子,感覺這應該是個彬彬有禮的中年人,感覺童年竟然也是個傻小子?感覺性格有些出入的樣子。
而王警官則是繼續催促:“劉院長,那還有沒有其他特點?”
“其他特點?好像沒有。”劉淑芬搖搖腦袋,也是回想著說:
“我記得,趙俊博長得俊俏,但論聰明才智,他不如其他人,可能長得好看,就是他的特點吧。”
“那第一收養他的家庭,也是看中這點吧?”顧晨說。
劉淑芬默默點頭:“可以這么理解吧,從資料上看,第一收養他的家庭,好像條件還不錯,夫妻都是經商的。”
“我還記得,是我親自接待的那對夫妻,但是很可惜。”
說道這里,劉淑芬忽然哽咽了幾聲。
“怎么了?”袁莎莎好奇問她。
劉淑芬擺擺手:“只怪我們對這對夫妻審核不嚴,不知道他們是賭鬼和酒鬼。”
“我記得,趙俊博是5歲那年被領走的,那時候,我還憧憬著,這個家庭能給趙俊博父母的關愛,讓他逐漸成長。”
“可有一天,我出門去買菜,這才發現,趙俊博竟然躲在我們福利院的門口。”
“坐在福利院門口?”盧薇薇一聽,也是頗為好奇。
而劉淑芬則是默默點頭,確認著說:“沒錯,就是坐在門口,當時把我嚇了一跳,我就問他,俊博啊,你不是有家庭了嗎?你怎么一大早跑這里來了?”
“俊博不說話,似乎整個人都很抑郁。”
“于是我又問他,俊博啊,你怎么了?你跑出來你爸媽知道嗎?你是不是在新家庭里惹事了?”
“那他怎么說?”顧晨也是好奇追問。
劉淑芬搖搖腦袋,嘆息道:“害,后來我才知道,領養俊博的那個家庭,夫妻兩個都是酒鬼和賭鬼,兩人在領養俊博之前,脾氣還算可以。”
“俊博剛去那個家庭的時候,也得到了他們的關愛,本以為這會是一個幸福的家庭,可俊博的養父母,似乎當年那種欲望又開始如脫韁的野馬,根本拉都拉不回來。”
伸出自己的左手手指,劉淑芬直接用右手扳起手指清點起來:“這時間一長啊,什么酗酒,賭博,甚至還聽說,他們染上了不該染上的東西。”
“可這樣一來,家里開始天天吵架,俊博也自然而然,成了兩夫妻發泄時候的出氣筒。”
擼起自己的袖子,劉淑芬也是生動形象的在眾人跟前掩飾起來:“哎呦,當時俊博把袖子拉起來,那手上,叫上,還有那背上,到底都是血痕,還有淤青。”
“很顯然,那對狗夫妻,肯定用皮帶抽過他,而且還用針扎過他,小俊博的手指上都是針孔。”
“當時俊博就抱著我哇哇大哭,說他不想出去了,他要在福利院陪著我。”
“這么殘忍?”聽到劉淑芬的講述,又想到電視劇里,容嬤嬤用針扎紫薇的殘酷畫面,盧薇薇頓時又有些童年陰影,也是不寒而栗道:
“那后來呢?那對狗夫妻怎么處理的?”
“還能怎么處理?”劉淑芬深呼一口重氣,整個人也是沒好氣道:
“那對狗夫妻,后來還有臉上門來要回趙俊博,我那怎么會答應?”
“趙俊博把他在這對夫妻家里半年時間內,自己是如何被虐待的事實,都一五一十的跟我說過。”
“我當時就不答應這兩夫妻把俊博帶走,為此我們雙方還產生了拉扯。”
“最后,還是我們福利院的同事,打電話報警,最終才處理好了這件事情。”
深呼一口重氣,劉淑芬緩緩說道:“最后的解決方案就是,趙俊博回到我們海天福利院,他的第一次領養生涯就此結束。”
“原來是這樣?”聽劉淑芬這么一說,顧晨也是默默點頭:“難怪信息庫里,沒有標注具體的退回原因,原來是因為養父母的虐待?那是挺慘的?”
“這還不算什么?”劉淑芬端起桌上的保溫杯,輕輕抿上一口茶水,這才又道:
“最要命的是,他回來之后,原本特別開朗活潑的一個孩子,頓時變得抑郁起來。”
“福利院里的那些倒霉孩子,開始嘲笑他,說他有機會被人收養都被退了回來,這給趙俊博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創傷。”
“也是在我跟福利院的同事們,很長時間的撫慰下,趙俊博這孩子才慢慢走出了這種陰影,重新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軌跡。”
“后來,出于愧疚,我就跟福利院的同事們一起商量,幫這孩子再找一個好家庭。”
“就這樣,我們經過了比上次還要嚴格的篩選,終于找到了一個愿意領養的家庭。”
“那這個家庭是什么情況?夫妻倆該不會也有暴力傾向吧?”由于聽到趙俊博的第一次領養經歷,最終草草收場。
袁莎莎對于趙俊博來說,心里上還是同情的。
劉淑芬也是翻看著說中資料,這才解釋說道:“第二個家庭,父母都是老師,這教育家庭,那就是書香門第啊,環境肯定不錯。”
“而且,兩夫妻還是優秀教師,感覺這就是為趙俊博量身定做的收養家庭啊。”
“后來吧,這對夫妻,也來福利院看過好幾次,都感覺趙俊博這孩子不錯。”
“但是因為,這對夫妻家里,原本就有一個兒子,因此,他們想再收養一個女兒,但趙俊博是男孩,所以,他們一直拿不定主意。”
“可福利院當時的女孩,他們都不太滿意,反正,就是特別挑剔的那種。”
“可以理解。”聽聞劉淑芬的一番說辭,盧薇薇也是默默點頭,附和著說:
“領養家庭嘛,當然希望自己領養的孩子,能夠特別優秀,這是人之常情,挑剔一點也很正常。”
“可是,既然那對夫妻對于你們福利院的女孩沒有看上的,那趙俊博又是怎么被選上的?”
“還不是因為長得好看,不得不說,長得好看,那很的是很加分的,很多收養家庭,首先就看重這一點。”劉淑芬也是深呼一口重氣,這才繼續說道:
“因為來過我們福利院好幾次,卻又沒有挑到合適的女孩,所以這對夫妻對于趙俊博的態度,也開始松弛下來。”
“在他們看來,趙俊博著孩子長相可愛,非常符合他們的審美眼光。”
“想著家里有兩個男孩,兩兄弟之間,以后也能有個照應。”
“于是,在我們全體海天福利院的不懈努力下,他們最終還是答應收養趙俊博。”
“就這樣,趙俊博開始了第二次的領養之路,而這一次,他6歲半,快7歲的樣子了,已經是非常懂事的小男孩了。”
“我們許多福利院的孩子,一直到成年都沒人認領,而趙俊博不到7歲,就有兩次被認領的機會。”
“所以當時的福利院,多少人羨慕趙俊博啊,可是…”
“可是結局還是不如人意對嗎?”盧薇薇就猜到會是這樣。
劉淑芬也不反駁,直接點頭承認道:“是的,我們以為能夠補償趙俊博,讓他以后能夠有一個好家庭,好環境成長。”
“但是,我們還是錯了,我們對這對夫妻的考察,也經過了很長時間。”
“可以說,這兩夫妻人是不錯的,這點我們大家都清楚,可是我們卻低估了這兩夫妻的另一個孩子,也就是比他大兩歲的那個男孩。”
“因為是那兩夫妻親生的,所以那個男孩,當時就特別看不起趙俊博。”
“原本那對夫妻也認為,兩兄弟會相互照應,可人家那個男孩,原本因為父母會給自己領養一個妹妹,可卻領養回來一個甩自己長相幾條街的男孩,這讓那個男孩有些生氣。”
“甚至在一家人的生活,許多鄰里都對趙俊博夸獎有佳,這讓那個男孩非常極度。”
“所以,那個男孩開始處處針對趙俊博。”
“起初呢,趙局波一直隱忍,因為他是領養過來的,并不是他養父母的親兒子。”
“所以在面對這個哥哥的瘋狂挑釁和侮辱時,他選擇隱忍,一直默默承受著一切。”
“因為趙俊博知道,這次的機會來之不易,如果再被收養家庭退回來,那他可能會成為福利院的笑柄,而且,可能再沒有機會被領養。”
深呼一口重氣,劉淑芬也是努力平復下心情,這才沒好氣道:“可是,一味的忍讓,換來的卻是那個男孩的得寸進尺。”
“趙俊博一次次的被欺負,但他不敢做聲,甚至被那個男孩毆打之后,臉上掛著傷痕。”
“可面對養父母的詢問時,和那個哥哥的眼神警告下,他只能說是自己不小心摔傷的。”
“太可惡了。”王警官有些聽不下去了,整個人也是沒好氣道:
“這個趙俊博怎么這么倒霉?兩次遇到的收養家庭,不是這樣的問題,就是那樣的問題?”
“那也沒辦法呀。”劉淑芬有些尷尬,也是趕緊解釋道:
“愿意來福利院收養小孩的家庭,其實挺少的,你要讓他們來福利院做些公益,他們是愿意的。”
“可你要是讓他們領養個孩子回家,他們基本上都是拒絕的。”
“所以,能有一個愿意領養福利院孩子的家庭,我們都是格外珍惜。”
“只是沒想到,這里面還有這么多不確定因素。”
“那后來呢?趙俊博在面對那個哥哥的凌辱時,他依然選擇隱忍?還是說,他有反抗?”
“那當然有反抗了。”面對顧晨的提問,劉淑芬也是頗為無奈,侃侃而談道:
“我記得后來,那天好像是過節吧?具體什么節日我忘記了,原本他們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在家聚餐。”
“可是后來趙俊博的養父母發現,他們藏在臥室里的錢不見了蹤跡。”
“要知道,當時家里并沒有進賊,可是錢卻不翼而飛,這很顯然是出了內賊。”
“所以,趙俊博的養父母,很快就把目標鎖定在趙俊博和他哥哥身上。”
“養父母問趙俊博的哥哥,結果趙俊博的哥哥,眼看已經瞞不住了,就向他爸媽告狀,說錢是趙俊博偷的,零食也是趙俊博買的。”
“趙俊博不敢反駁,因為他習慣了在家里被黑鍋,因此當他那個哥哥,再次污蔑他偷錢的時候,趙俊博依然選擇隱忍。”
左手扶額,劉淑芬也說得有些頭疼,嘴里不由喃喃道:
“我是真不知道,這孩子到底是缺心眼還是怎樣?這種事情也慣著他哥?”
“就這樣,趙俊博為認為是家里偷錢的小偷,被他養父母第一次用皮帶揍了一頓。”
“出完氣的養父母,隨后又開始回到廚房,繼續準備著節日的飯菜。”
“可就是那個時候,看到弟弟被揍的哥哥,頓時心里卻是美滋滋,甚至還嘲諷弟弟,活該就是個孤兒。”
“可這句話,直接觸動了趙俊博內心最自卑的地方。”
“這些年來,他最害怕的就是那第一次收養的經歷,被酒鬼和賭母,瘋狂虐待。”
“可現在,他又被養父母暴揍,而且哥哥還不好相處,直接罵他是沒人要的孤兒,最好老老實實的聽話。”
“我的天吶!那個男孩這么囂張的嗎?”也是聽到這樣的解釋,盧薇薇整個人都不淡定道:
“這個小男孩的三觀到底扭曲到何種程度啊?這鍋也能甩?你甩就甩吧,事后還嘲諷替你背鍋的弟弟,這小男孩到底什么物種啊?”
“害,還不是嫉妒趙俊博。”劉淑芬一語道破,也是沒好氣道:
“俊博這孩子,在街坊鄰里之間,頗受歡迎,所以那個哥哥心里不平衡,一直想通過各種辦法,擠走俊博。”
“所以那次,看到被爸媽冤枉的俊博,被各種挨揍,他不但不去安慰,還各種嘲諷他是個沒人要的孤兒,活該挨打的命。”
“這一下子,徹底觸動了趙俊博的底線。”
“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趙俊博直接怒吼一聲,將餐桌上沸騰的火鍋熱水,直接澆到了他哥哥的臉上。”
“我的媽呀?這…這也太殘忍了吧?”
原本還以為趙俊博的哥哥是個狠人,可聽到劉淑芬說,趙俊博將沸騰的火鍋熱水,直接澆到人家臉上。
盧薇薇頓時驚得捂住臉頰,似乎也能隔空感受到那種凄慘的疼痛。
“可不是嗎?”劉淑芬也是長嘆一聲,整個人沒好氣道:
“當時那個小男孩就凄慘的嚎叫,整個人臉上…那…那叫一個慘。”
“當他爸媽看到兒子被趙俊博用滾燙的火鍋沸水,直接澆到臉上時,在廚房的兩夫妻頓時也嚇懵了。”
“放下手中的菜刀和鍋碗瓢盆,就趕緊把兒子送去醫院急救。”
“那后來呢?那個小男孩怎么樣?”王警官弱弱的問。
劉淑芬抬頭回想,也是唏噓不已:“后來?聽說小男孩臉上的皮膚燒傷嚴重,需要皮膚移植,而且,可能會造成永久性面部傷害。”
“所以…”顧晨抬頭看著面前的劉淑芬,又道:“所以,這就是趙俊博第二次被退回到福利院的原因?”
“是的。”劉淑芬狠狠點頭,也是語重心長道:“那一次之后,趙俊博的養父母再沒跟趙俊博說過一句話,而是每天以淚洗面。”
“他們感覺趙俊博不僅偷錢,還很暴力,就這樣一個孩子,是他們無法接受的。”
“于是,他們就用這種理由,將趙俊博送回了福利院,并表示從今以后,不想再見到他。”
吸了吸鼻子,劉淑芬也是頗為無奈道:“而這次距離趙俊博被收養之后又被送回來,時間還不到一年。”
“從此之后,趙俊博開始沉默寡言,兩次的不幸遭遇,讓他開始變得堅強,但同時,也讓他失去了當初的開朗。”
“只要有福利院的小朋友欺負他,笑話他兩次被收養家庭回退來時,他便會毫不猶豫的,把對方給暴打一頓。”
“每次打架犯錯之后,我都會對他各種安慰,各種心理輔導。”
“因為我知道,錯不在他,那兩次的收養經歷,是我們福利院的責任,是我們沒有照顧好他,所以…”
說道最后,劉淑芬眼眸濕潤,語氣也變得哽咽起來。
“我知道了。”顧晨將這些記錄在案后,這才又道:
“所以,趙俊博是一直在海天福利院長大,然后才出去工作的對吧?”
“是的。”劉淑芬說。
“那如果,您用一段話,客觀評價一下離開福利院之前的趙俊博,您覺得他是個怎樣的人?”顧晨說。
“這個…”
也是被顧晨的問題給問住,劉淑芬猶豫了幾秒,這才緩緩說道:
“如果說,非要用一句話,客觀評價離開福利院之前的趙俊博,那我覺得,趙俊博的眼里充滿欲望。”
“充滿欲望?這怎么解釋?”聽聞劉淑芬說辭,王警官也是不由一呆。
“就是,從此之后,依然謹言慎行,對于原則性問題,他會保持相當克制,畢竟童年陰影,給他造成了難以磨滅的傷害。”
“但是,如果有人觸碰他底線,他會堅決反擊,毫不留情,為此,我們福利院在那之后,就沒有哪個孩子敢招惹他。”
“這也讓趙俊博清楚認識到,如果一味的忍讓,其實換來的并不是別人的尊重,而是變本加厲的欺負。”
說道最后,劉淑芬又是重重的嘆息一聲,這才說道:“我發現,趙俊博的心里,似乎充滿了不甘。”
“他不論是外在條件還是內在條件,其實都很有些,可他是個孤兒,是個棄嬰,這點是無法改變的。”
“所以,他在離開福利院之后,對待工作都特別努力,就想改變這一現狀。”
“他對于成功有著超乎平常人的堅毅,而且,我知道,他心里其實一直還挺自卑的,就是因為身份的原因,感覺總是低人一等。”
“因此,他受不了別人侮辱他,一旦有人侮辱他,甚至公開場合羞辱他,他一定會把對方打到滿地找牙,這是他內心深處最大的缺陷。”
“而且,我也正是看出了趙俊博身上的這點缺陷,所以在趙俊博離開福利院之前,我找他促膝長談了整整一夜,告訴他外面世界的復雜,告訴他,凡事不要沖動,要冷靜。”
“至于他自己最后有沒有聽進去?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從他離開海天福利院的那一刻起,這么多年來,他都再沒回來過。”
“可能是他不想回憶起自己在福利院的那段時光吧?人總得向前看。”顧晨也是給出自己的看法,實際上也是給劉淑芬臺階。
劉淑芬默默點頭:“是吧,反正,從海天福利院走出去的孩子,我都希望他們幸福,不要去做違法亂紀的事情,那我這個老院子也就心滿意足了。”
吸了吸鼻子,劉淑芬看向顧晨道:“會是這樣嗎?”
“會吧,或許會。”顧晨也是敷衍的回復。
但從這些談話中,包括顧晨在內的所有人都心里清楚,趙俊博跟趙小斌之間到底存在怎樣的隔閡?似乎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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