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顧晨和往常一樣,第一個來到辦公室。
昨晚顧晨一晚上沒有接到來自袁莎莎的消息,因此也知道,肖恩俊或許今天會去劉權標家了解清楚。
因此整整一上午,顧晨都在等待袁莎莎消息。
中午,大家來到芙蓉分局食堂固定的一處座位上,吃著康師傅最新研發的黑暗料理。
由于之前部分警員被康師傅忽悠,成了黑暗料理的小白鼠。
因此,最近的這批黑暗料理,雖然奇葩,但也不至于吃壞肚子。
也就在大家閑聊著日常時,袁莎莎的電話忽然響起。
大家的目光,忽然間全部投向了袁莎莎。
袁莎莎眨巴眼的看向手機,又看向大家,淡笑著說:“是…是肖恩俊打來的電話。”
“接吧,看看他怎么說。”顧晨道。
“嗯。”袁莎莎“嗯”了一聲,很快便劃開接聽鍵。
兩人開始在電話中溝通一番…
片刻之后,袁莎莎掛斷電話,也是如釋重負道:“肖恩俊今天一早就去了劉權標家里了解情況。”
“那劉權標家人怎么說?”盧薇薇也很好奇。
畢竟這個劉權標,大家都只有一面之緣。
但是劉權標留給大家的印象還是挺深的。
尤其是劉權標自己對金融方面的理解,以及財富的獲取方式,似乎都挺有道理。
這種感悟,或許只有老金融人才能說得出來。
因此對于劉權標的突然服毒自殺,大家都很不能理解,總感覺這背后有什么特別的。
出于職業敏感度,顧晨還是委托袁莎莎,讓肖恩俊以朋友的身份去探訪一下,最好了解一些劉權標家中的具體情況。
而袁莎莎恰恰就是最好的載體。
袁莎莎搖搖腦袋,也是不由嘆息道:“肖恩俊說,劉權標家人似乎對于劉權標的自殺,是早有遇見的。”
“只是…只是他們沒想到,竟然會以這樣的形式來結束。”
“為什么要自殺?這方面有去了解嗎?”顧晨問。
袁莎莎點頭嗯道:“有去了解,聽肖恩俊說,是因為劉權標公司出了很大的財務問題,導致他現在背負著巨額債務。”
“前段時間,劉權標為了補齊業務上的資金短板,去銀行借錢。”
“可銀行對于劉權標這種老金融人的底細,自然是清楚的,所以,任憑劉權標好說歹說,銀行也并沒有讓劉權標借到錢。”
“所以這就是劉權標所說的,他當時剛從銀行開會出來?”盧薇薇問。
畢竟當初劉權標醉酒之后,誤闖了包間,就是跟眾人提起,自己剛從銀行開會出來。
隨后又是對銀行的一陣吐槽,從言語之中,大家似乎都能感受到,劉權標對于銀行的各種不滿。
當時想想,或許只是劉權標作為一個老金融人的吐槽罷了。
可現在聯系到劉權標的實際情況,以及劉權標服毒自殺,似乎就有些細思極恐了。
袁莎莎也是長嘆一聲,繼續說道:“這還只是一個導火索,真正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劉權標大舉借民間外債。”
“現在的劉權標,壓根填補不了這金融窟窿。”
“而之前我們吃飯的時候,見到的那兩名五大三粗的漢子,正是劉權標的債主。”
“而肖恩俊從劉權標家人那里得知,那天晚上,剛好是劉權標還債的日子,但是劉權標在銀行那里再次碰壁,只能兩手空空的去見債主。”
“結果你們也知道,錢是還不上了,所以他有意讓自己喝醉,好蒙混過關。”
“但實際上,這只是緩兵之計,劉權標自己也知道,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頓了頓,袁莎莎也是一臉惋惜道:“所以劉權標迫于無奈,最終在昨天晚上,將早就買好的農藥一飲而盡。”
“他家人發現他的時候,為時已晚,所以,劉權標早就想好了服毒這條路。”
顧晨在聽完袁莎莎的講述后,還是遲疑的問她:“這些都是肖恩俊從劉權標家人那里知道的嗎?”
“沒錯。”袁莎莎微微點頭,繼續解釋:“聽肖恩俊是這么說的,他說劉權標家人早就知道他有自殺的想法,只是一直沒怎么注意。”
“畢竟,家里攤上這種事情,換誰心里都不好受。”
“所以當得知劉權標有自殺想法的時候,他家人其實也勸過,但是沒當回事。”
“可是這一次,卻忽視了劉權標的心理壓力,肖恩俊聽他家人說,他這次走出家門的時候,似乎過于冷靜。”
“醉酒回到家里的時候,也是出奇的平靜,似乎一切都沒有預兆,但是一切又來得如此突然。”
“等一下。”顧晨打斷了袁莎莎說辭,繼續追問道:“肖恩俊有沒有問劉權標家屬,劉權標的身上是否有傷?”
“這…”
袁莎莎呆滯了幾秒,隨后搖頭否認道:“這倒是沒聽他說起過。”
“害。”盧薇薇有些急不可耐,也是沒好氣道:“這么重要的關鍵問題,他肖恩俊怎么不問呢?”
“再說了,那天晚上我就覺得不對勁,畢竟劉權標這個金融人,怎么就跟那幾個社會人混在一起?”
“起先我是猜不透,可是現在一聽你這么說,我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這個劉權標,是不是受到什么嚴重的威脅,所以才選擇服毒自殺的?”
話音落下,周圍頓時有些安靜。
所有人相互看看彼此,似乎感覺盧薇薇分析的也頗有道理。
但是當天晚上,只有顧晨,盧薇薇,何俊超和袁莎莎在場。
當天那晚那餐飯局,到底發生過什么,也只有這幾人知道。
因此的大家的目光,則不約而同的看向這幾人。
顧晨猶豫再三,還是追問袁莎莎道:“小袁,這個劉權標家里的地址能不能搞到?”
“可以搞到的,我問問肖恩俊就知道。”袁莎莎說。
“行,下午我們去劉權標家里,對劉權標家人做個家訪看看,畢竟人命關天,如果真有冤情,但不敢報警,我想這時候就是我們警察履行職責的時候。”
“了解。”聽著顧晨的意思,袁莎莎大概也能理解,于是又道:“我這就問問肖恩俊,讓他把劉權標家里的地址告訴我。”
下午2點40分。
按照之前袁莎莎收到的地址信息,顧晨,盧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四人,來到一處老舊社區。
從周圍涂粉的墻體顏色就可以看出,這里剛剛進行過老舊社區的改造。
道路干凈整潔,小區廣場上還有不少健身設施。
加上各種彩虹涂料,讓這里看上去別有一番風味。
老舊社區改出了新花樣,有種復古的味道,這也讓許多年輕男女,路過此地時,不由自主的掏出手機,以老舊社區的復古樓房做背景,進行各種拍攝活動。
“就是這里嗎?”顧晨下車之后,也是望著小區門口問袁莎莎。
袁莎莎微微點頭,不由分說道:“肖恩俊告訴我的地址就是這里,但這里是劉權標一家人租住的房子。”
“他們一家之前住在一處高檔小區,但是因為公司債務的問題,劉權標早就把房子拿去做抵押,現在只能租在這處地點,就劉權標的妻子跟他兒子住在一起。”
“嗯,進去看看。”顧晨也顧不得太多,現在最想了解的就是真相。
在袁莎莎的帶領下,大家很快來到6棟3單元一樓。
這套房屋,似乎都沒怎么進行內部裝修,一眼看上去,就感覺租金應該比周圍便宜。
袁莎莎掏出手機,再三確認了具體地址后,這才敲響了房門。
可屋內似乎毫無動靜。
袁莎莎黛眉微蹙,繼續敲門。
直到兩分鐘后,或許是屋內人感覺實在有些受不了,這才在貓眼中確認之后,才將房門打開。
看到袁莎莎,和袁莎莎身后的眾人,一名中年女子也是遲疑了一下,帶著厚重的黑眼圈問道:“你們是?”
“我們是芙蓉分局刑偵隊的,想了解一下關于您丈夫的死。”袁莎莎禮貌的說。
但中年女子卻是搖搖腦袋,唉聲嘆氣道:“人都已經死了,你們還想知道些什么?”
“我們…”
“我們想知道,關于您丈夫更多的東西,包括,他是怎么死的?有沒有受到過什么威脅?”
還不等袁莎莎把話說完,盧薇薇便直接插嘴。
見中年女子還在猶豫,盧薇薇又道:“保護公民的生命安全,是我們做警察的職責所在。”
“而對于您丈夫的死,我們很抱歉,但是必要的情況,我們還是希望能夠更加了解一些,所以…”
“請進吧。”聽著盧薇薇如此真誠的溝通,中年女子也很難不答應。
于是便主動讓出一個身位。
盧薇薇扭頭看向大家,這才第一個走進屋子。
關上房門,中年女子讓眾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自己則去飲水機旁,給幾人倒上茶水。
顧晨趁著間隙,迅速觀察了一下房屋的構造。
這是一個兩室一廳,一廚一衛的單位樓房,面積大概在56平米左右。
屋內沒怎么裝修過,墻體依然是具有年代特色的上白下綠。
將茶水送到眾人手中后,中年女子這才搬來一張小木凳,坐在與眾人對面的位置。
似乎是忌諱警察的身份,她選擇讓中間地帶空出一個較大的位置。
顧晨打開執法記錄儀,掏出筆錄本,也是自報家門道:“我是芙蓉分局刑偵隊隊長顧晨,現在有件事情需要向您求證一下。”
“嗯。”中年女子默默點頭。
顧晨也是配合的停頓了一下,這才繼續問她:“現在我想確認一下您的身份,您是劉權標先生的妻子對嗎?”
“是的,我們夫妻很多年了。”中年女子說。
“那您叫什么?身份證號碼能不能跟我說下?”顧晨又問。
“可以,我叫鄒玉霞,身份證號碼是…”
根據顧晨的提示,鄒玉霞將自己的個人信息,一一透露出來。
完成基本的信息輸入后,顧晨這才開始進入正題,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鄒玉霞女士,您從您個人的角度來看,您先生真的是因為債務壓力過大而選擇自殺嗎?”
“這…”
鄒玉霞臉色遲疑了一下,但隨即還是點頭承認:“沒錯,我老公最近壓力很大,常常因為債務的問題而睡不著覺。”
“之前公司的資金窟窿,很難填補回來,老公沒辦法,只能把房子拿去做抵押,想跟銀行借點錢。”
“但是銀行那邊的評估審核比較嚴格,老公能夠借到的錢也非常有限,所以他選擇將房屋抵押給條件寬松的民間借貸。”
“可后來,錢是借來了,但是老公還是沒能挽回頹勢,資金窟窿在進一步擴大,以至于現在房子也沒了,但是債務也無法還清。”
說道這里,鄒玉霞直接捂臉痛哭:“我老公怎么就這么命苦?真是太難了。”
“鄒女士。”盧薇薇遞給她一張紙巾,也是安慰著說道:“所以這幾天,你有么有發現你老公有什么異常的情況嗎?”
“沒有。”中年女子語帶哭腔道:“老公離開的前幾天,似乎一直很平靜,以至于我完全沒想到,他會走得如此突然。”
“鄒女士。”看著面前哭泣的鄒玉霞,顧晨繼續追問道:“你老公服毒自殺的那天晚上,是不是去參加過一個飯局?”
“嗯。”鄒玉霞默默點頭,也是不由分說道:“他被那些債主叫過去吃飯。”
“說是吃飯,只不過是討債罷了。”
“因為那天晚上,也正好是我老公再次逾期未還借款的日子,所以他非常清楚,這飯吃得并不香。”
“起先我還讓他別去了,畢竟對方也不是什么善茬,要是換不清借款,再被人欺負,那就得不償失。”
“但是我老公又告訴我,做人得有擔當,雖然他現在還不清借款,但是還是得赴約。”
“至于后來聽說我老公服毒自殺后,那幫人也來過家里一次,簡單了解了一些情況后,就罵罵咧咧的離開了。”
吸了吸鼻子,女子也是痛哭流涕:“可能是我老公用這樣極端的方式,才換來我的解脫吧。”
“但是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一次的話,我希望跟我老公一起承擔這些,我希望他不要離我而去,我舍不得他。”
說道這里,鄒玉霞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難受,鼻頭一酸,再次捂嘴哭泣。
看著現場這悲傷的氣氛,袁莎莎拍拍鄒玉霞肩膀,也是安慰著說道:“請節哀,但是,生活總還是要繼續。”
“我們想確認一下的是,您丈夫,身體是不是有被人毆打過的痕跡?”
鄒玉霞默默點頭:“臉上似乎有些巴掌的印記,應該是那些人扇的巴掌。”
“要知道,當年我老公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從銀行體系出來,自己搞金融公司,業務做的那也是有聲有色。”
“可現在淪落到這種地步,是誰都不想看到的,但是我一個女人能有什么辦法?”
“看著老公在外頭受欺負,我又幫不上忙,我…我…”
話音落下,鄒玉霞再次哽咽了一聲,隨后抬頭跟顧晨道:“警察同志,就是因為這幫人步步緊逼,所以才會導致我老公服毒自盡的。”
“你們一定要替我做主,向這些人討回個公道,嗚嗚。”
鄒玉霞哭得很傷心,從情緒方面來看,似乎是為丈夫的離世而感到悲傷。
而從鄒玉霞口中所說的這些東西,顧晨也并不能全信。
畢竟事實如何,還是需要實地調查。
但是現場顧晨從鄒玉霞的口中得出一條重要線索,那就是丈夫劉權標生前,曾經臉上疑似有被耳光的痕跡。
因此鄒玉霞現在所希望的是,警方能替自己討回個公道。
至少能在這幫債主那里,弄到點賠償金之類的,畢竟自己還需要生活。
顧晨也是表示理解,繼續說道:“債主的電話你有嗎?”
“有,太有了。”鄒玉霞狠狠點頭,也是不由分說道:“這幫人恨不得一天打20個電話給我老公,就是為了來催債。”
“而且他們這幫人每次過來,都是來者不善,動不動就出言不遜,口口聲聲說,不還錢,分分鐘弄死我老公。”
抽泣了一下,鄒玉霞努力擦去自己滿臉的淚水,又道:“就這種情況,之前也就在電視上看過。”
“但是誰能想到?誰又能想到?就是在影視劇里發生的那些事情,竟然就活生生的重現在家里。”
搖搖腦袋,鄒玉霞實在有些說不下去了。
“這樣…”顧晨右手轉筆,也是沉思了幾秒后,這才又道:
“你現在就打電話給那幫債主,讓他們來你住的地方,我們在這里等他們,但是你不要提及我們的存在,明不明白?”
“明白。”了解到警方竟然是主動過來詢問丈夫的死因,感覺自己忽然之間有了靠山。
起先還有些放不開的鄒玉霞,頓時豁然開朗,趕緊掏出手機,在通訊錄中翻找債主的信息。
盧薇薇偷偷瞄了眼鄒玉霞的手機屏幕,差點沒嚇出心臟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