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顧晨擦了擦鼻頭,寒氣讓自己有些不適應。
現在剛入秋,雖然中午的江南市,依舊會有些小熱的感覺,但也不至于開空調。
也難怪鄒曉麗會對此非常警惕。
“沒事,就是有點冷罷了,盧師姐檢查好了嗎?”顧晨問。
盧薇薇嗯道:“都檢查好了,我剛才也已經通知了市局技術科,讓他們過來把尸體運走。”
顧晨再次來到尸體旁,看著已經死去的女子,再看看身后的空調,心中不由產生疑惑。
“一個人怎么會好端端的窒息死亡呢?沒道理啊?而且開著空調,就算是在空調開啟中睡著,不冷嗎?”
顧晨雙手抱胸,也是尋思了片刻。
女子死于空調開啟的房間,本身就很詭異。
空調是自己開的?還是另有他人?
尤其看著女子面部特征,和身上的許多特質發生變化,顧晨忽然眼睛一亮:“難道是…”
“顧師弟,高川楓他們馬上過來。”
顧晨的思緒似乎已經稍有眉目,被盧薇薇一句話拉回現實。
顧晨暫時放下了剛才的想法,直接道:“讓他們的人直接來三樓,先把尸體帶回技術科檢測室,我們想辦法聯系死者家屬,問一問她周圍的鄰居。”
“嗯,這個交給我。”盧薇薇爽快答應。
幾分鐘后,高川楓帶著市局技術科的人員趕到現場。
同樣,當高川楓走進那件開著空調的房間時,第一時間也打了記哆嗦。
“我的天吶,這房間怎么還開空調?”
“對呀,為什么要開空調?我們也想知道啊。”盧薇薇說。
高川楓縮了縮脖子,指著床上的女子道:“你們檢查完了沒?檢查完了我直接帶走。”
顧晨微微點頭,示意可以。
畢竟,檢查尸體特征的工作,原本是由市局技術科來完成。
當然有顧晨在,這項工作也自然而然的落在他身上。
高川楓還省去不少時間,當然是樂此不疲。
將尸體輕輕放入裝尸袋中,封口之后,由兩名戴著口罩的警員慢慢抬出。
高川楓走到客廳,回頭問顧晨:“還有什么需要效勞的嗎?”
“檢測一下死亡時間,另外要注意,房間的空調一直是開著,可能會影響判斷時間。”
“嗯。”高川楓微微點頭,有些頭大:“真是夠要命的,可能要費不少時間,我先把尸體帶回去,你通知家屬。”
“可以。”顧晨表示同意。
高川楓離開后,顧晨找到王警官問:“王師兄,現場有沒有其他發現?”
“奇怪呀。”王警官雙手抱胸,也是托著下巴沉思道:“這房間內,被打掃的干干凈凈,并沒有打斗過的痕跡,或許是死者自己清理過吧?”
顧晨聞言,趕緊走到陽臺處,將拖把拿在手里,交給袁莎莎:“小袁,你把這根拖把包裹一下,讓高川楓一起帶回去檢查,看看上面還有沒有其他人的指紋。”
“可以。”袁莎莎爽快接過拖把,趕緊走出房門,追著高川楓而去。
眼看王警官對現場也進行過搜查,卻并沒有發現,顧晨直接將目光收回到鄒曉麗身上。
此刻的鄒曉麗,依舊還在為閨蜜的去世而難過,擦過眼淚的紙巾也是散落一地。
顧晨隨便找來一張凳子,將執法記錄儀對準鄒曉麗,問她:“鄒小姐,你閨蜜最近有沒有什么異常舉動?”
“沒有,她有什么異常舉動啊?”鄒曉麗擦了擦眼角的淚珠,也是不由分說道:
“我這個閨蜜一項很熱心,工作能力也強,也是我師傅,之前對我幫助一直很大。”
“而且她經濟獨立,有很會打扮,氣質上面在保險業務員中算是佼佼者。”
“那她有男朋友嗎?”王警官問。
鄒曉麗猶豫了幾秒,這才坦誠說道:“之前交過一個,后來分了,現在一直一個人。”
“那她現在跟前男友還有聯系嗎?”盧薇薇也問。
鄒曉麗搖頭:“沒聯系了,前段時間我還聽閨蜜說起過,說他前男友要結婚了,在另一個城市,她也是從其他朋友的朋友圈里知道的消息,所以應該是沒聯系吧?”
“沒聯系?”顧晨心生疑惑,環顧著偌大的套房,也是好奇問道:“那你閨蜜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在這里嗎?”
鄒曉麗默默點頭:“她賺錢多,花費主要在租房上,她又是個喜歡安靜的人,平時都一個人住在這里。”
“有時候,也會邀請我們這些閨蜜一起過來聚聚,做做晚餐什么的,一般就是這樣。”
顧晨將這些記錄在案,又問鄒曉麗:“那這段時間,她有沒有得罪過誰?”
“呃…”
顧晨問道這個話題時,鄒曉麗忽然遲疑了一下。
“有還是沒有?”顧晨又問。
“不太清楚。”鄒曉麗搖了搖腦袋,有些憋屈著說道:“干我們這樣,什么樣的人都能碰見,要說平時得罪人也多,但最多就是業務上的糾紛罷了。”
“而且我閨蜜也是個特別看得開的人,別人跟她吵架,有時候她都懶得搭理。”
“有時候我還挺羨慕她的,可以沒心沒肺的活著,她老是跟我說,犯不著為一些屁事吵架,氣壞了身子,還得花錢來保養,不值得。”
顧晨默默點頭,又道:“也就是說,跟她有矛盾的,大多是一些在業務上有來往的人對嗎?”
“可以這么說吧。”鄒曉麗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如果非要給出一個答案,或許就是顧晨所說的這樣。
顧晨隨后又問了一些關于死者的其他情況,鄒曉麗也都補充完整。
從鄒曉麗這里,顧晨并沒有找出具有殺人動機的人。
送走了鄒曉麗,顧晨讓盧薇薇將現場大門,用警戒線封鎖。
來到樓下的時候,因為之前的動靜鬧得有些大,此時此刻,樓道周圍站著不少看熱鬧的老頭老太太。
見顧晨從單元樓內走出來,一名好奇的老太太,主動上前詢問道:“這位警察同志,三樓到底什么情況?”
“有名女子死在床上。”顧晨說。
“他說有名女子死在床上。”這邊顧晨話音剛落,老太太立馬扭頭跟身后的幾人傳話道。
另外幾名老頭老太太表情復雜,也是在討論一番后,讓剛才那名老太太過來問話。
“那警察同志,她是怎么死的啊?”
“窒息死亡。”顧晨說。
“他說是窒息死亡。”老太太再次扭過身,跟身后的同伴溝通起來。
顧晨也有些無語,心說明明大家都能聽見,犯得著這么傳話嗎?
可后來發現有名老太太,要不斷的低頭側耳才能聽見,顧晨頓時也明白,可能是有個別老太太聽力方面不太好。
見大家還想過來問話,顧晨索性走到她們當中,將在現場拍攝的死者照片拿給眾人看:“你們可認識這個人?”
“呃,認識啊。”傳話的老太太說:“她不就是三樓的住戶嗎?幾個月前租到這邊來的。”
見老太太認識,顧晨又道:“那她最近在小區里,有沒有跟哪些人頻繁接觸過?”
“呃…”
老太太忽然又愣住了,她撓撓后腦,湊到同伴面前,復述了剛才顧晨的問話。
所有人面面相覷,有一名老大爺舉起了右手。
“大爺,您說。”顧晨指向他,像點名的老師。
老大爺走上前,也是回憶著說道:“要說她跟誰接觸多,這個我不好說。”
“不好說你跑來湊什么熱鬧啊?”傳話老太太頓時不干了,感覺這不是給警察添堵嗎?
老大爺擺擺手:“別急啊,總得讓我把話說完吧?”
“行,您說。”顧晨趕緊阻止老太太打岔,繼續問老大爺:“您知道些什么,都可以告訴我。”
“嗯。”老大爺有些遲鈍,想問題需要些時間,顧晨也不打岔,干等著。
幾秒鐘后,大爺這才回道:“之前她跟我們小區里不少人都發過名片,說自己是保險業務員,有空就經常跟我們聊天,拉家常之類的。”
“她告訴我們,買保險的很多好處,主要是有保障,像我孫子孫女的保險,都是我幫他們在她那買的。”
“那您也算是她的客戶?”顧晨說。
老大爺點點頭:“對呀,我是她的客戶,而且這姑娘挺能說的,我們小區不少老人都在她這買過保險,而且平時見面也很有禮貌,有段時間,幾乎每天都在成交。”
“我敢說,這小區里我認識的老人,起碼有一半在她那買過保險,而且還不止一份。”
“這里厲害?”聞言老大爺說辭,盧薇薇愣了愣神。
感覺之前只知道鄒曉麗賣保險厲害,沒想到她師傅更加如此。
住在一個小區幾個月,就能把小區內大多數老人的保險訂單給搞定。
老人當然主要買給自己的孩子和孫子輩,總希望后人能有所保障。
這樣看來,盧薇薇甚至都懷疑她搬到小區來的目的。
比如幾個月換個小區之類的,然后又在新小區發展人脈賣保險,這也不是不可能。
在不長的時間內,顧晨從老大爺這里也得到不少信息,總結起來,還正如盧薇薇所想的那樣。
的確,死者阿美將小區里大多數有點積蓄的老人,都發展成了自己的客戶。
也難怪鄒曉麗說,閨蜜很少去公司,人家在小區里就各種成交,用得著去公司嗎?
但是有個重點顧晨也注意到,那就是死者阿美跟大多數人相處都很好,沒有存在所謂的矛盾。
唯一的一次鬧得不愉快,還是一位老人的兒媳婦,嫌老人亂花錢,保險買重復了,要求退保。
但因為簽訂了合約,沒法退保,為此死者阿美還專門買了一些小禮品作為補償,送給老人的孫女。
可以說,在處理人際關系方面,死者阿美是個社交達人,更比不存在與人發生矛盾的情況。
而且由于阿美在小區接觸人也多,大家都沒有發現最近的阿美,有什么特別異常的地方。
調查無果,顧晨只能通過鄒曉麗,讓她聯系阿美遠在外省的父母,讓他們盡快趕到江南市。
之后顧晨才開車帶著盧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一起來到市局技術科。
此時此刻,檢測室內。
高川楓也在一名見習法醫的協助下,對尸體的具體情況做著記錄。
見顧晨和刑偵隊成員進來,見習法醫也是立馬的打起招呼:“您應該就是芙蓉分局最年輕的刑偵隊隊長顧晨吧?”
“你認識我?”顧晨看見習法醫有些陌生,似乎也沒見過的樣子。
見習法醫淡笑著說道:“我剛調到這里來沒多久,你當然沒見過我,但你在我們市局很出名,你的形象海報,經常做成我們警隊的掛歷,所以我認識你。”
“原來是這樣?”
見習法醫不說,顧晨還差點忘記,警隊拿自己海報當掛歷的事情。
但來這并不是聽他拍馬屁的,顧晨淡笑著問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莊禾,你可要叫我小莊,我是高師兄的助手。”見習法醫莊禾說。
盧薇薇一聽,當時就笑出聲道:“沒想到高川楓也有助手了。”
“嘖嘖,怎么?你盧薇薇都當上芙蓉分局刑偵三組的副組長了,我配個見習助理不過分吧?”
高川楓也是扭過頭,不由分說道。
盧薇薇眼眸一怔:“喲呵!你都知道我當副組長的事情了?可以嘛。”
“不要小看我們的情報搜集能力。”高川楓說。
袁莎莎則淡笑著說道:“高師兄,那劉法醫現在讓你獨立檢測了?”
“那可不?”高川楓有些洋洋得意,指著身邊的助理莊禾道:“看見沒?要不怎么給我配個見習助理呢?”
“呵呵。”盧薇薇干笑兩聲,也是直接說道:“我說莊禾,以后多跟高法醫學點真本事,可別學他這吹牛的毛病。”
“噗。”莊禾偷笑一聲,趕緊點頭:“知道了盧師姐,你們過來是為了這具尸體吧?”
“那可不?”盧薇薇走到阿美的尸體旁,扭頭問高川楓:“你這檢測結果怎么樣?”
“難。”高川楓故作頭疼,說道:“這尸體被發現的時候,空調一直開著,這外部因素影響有點大,不太好判斷具體死亡時間。”
“所以如果是他殺,空調很有可能是兇手故意開啟的,目的就是為了誤導我們判斷阿美的死亡時間。”顧晨剛才在現場就想說來著。
畢竟空調的開啟,當然不是為了涼快這么簡單。
雖然這幾天,溫度逐漸上升,中午還是挺熱的,秋老虎的威力也有一些。
但不至于一直在房間開著。
顧晨的理解,當然跟死者有著莫大的聯系。
按照顧晨的推測,死者房間開空調,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為了誤導警方的判斷。
“對。”也就在顧晨話音剛落之際,高川楓也非常肯定的道:“這空調肯定有問題,至少對我們鑒定死者死亡時間有著很明顯的誤導。”
“如果不能斷定具體的死亡時間,那豈不是挺麻煩?至少找兇手挺麻煩?”袁莎莎也是道出事情,這才是現在最頭疼的問題。
也難怪高川楓在這愁眉苦臉。
顧晨取出一雙干凈的白手套,戴在雙手之上,隨后走到了擺放阿美尸體的檢測臺旁,開始在聚光燈的輔助下,進一步檢查阿美身上的具體特征。
見習法醫莊禾見狀,干凈抱著筆錄本湊了過來。
王警官,盧薇薇和袁莎莎也緊跟其后。
大家圍攏在顧晨周圍,安靜的看著顧晨檢查。
顧晨在做大概觀察后,也是搖了搖腦袋,認同高川楓的說法。
“阿美的尸體,從發現到現在,的確相隔了很長時間,而且又有空調的外部干擾。”
“此時的體溫、尸僵和尸斑,也都無助于判定。”
“而且尸體溫度每小時約下降攝氏0.8度左右,最后會降至與周圍溫度相等。”
“但我們在案發現場的溫度約為20度,代表尸溫在18個小時之后,便降至跟室溫一樣。”
“所以如果是他殺,這才是兇手的真正目的?”盧薇薇說。
顧晨默默點頭:“可以這么理解吧。”
見習法醫莊禾見狀,趕緊將剛才顧晨的說辭記錄在案。
可顧晨忽然又想起什么,扭頭問高川楓:“對了高川楓,讓你檢測的拖把,有沒有什么重要發現?”
“沒什么重大發現。”高川楓從自己的座椅上下來,緩緩朝顧晨走來:“拖把的把手上,我們通過技術提取到指紋,但那都只是死者自己的指紋。”
“也就是說…打掃房間都是死者阿美自己完成的?”袁莎莎不由好奇。
顧晨則是搖了搖頭:“不一定,或許兇手也可以戴上手套,將房間地面打掃一遍,而不在拖把把手上留下痕跡,這種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聞言顧晨說辭,莊禾又趕緊將這些記錄,隨后問顧晨:“那顧師兄,現在通過死者的體溫、尸僵和尸斑,都已經無法判定死者的死亡時間,那是不是只能靠其他手段了?”
“對。”顧晨也是微微點頭,與莊禾解釋道:“如果這些基礎因素已經無法判斷,那只有另一種方式。”
“是解刨對嗎?”莊禾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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