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一時間尷尬不已。
盧薇薇忽然俏臉嬌紅,起身之后,直接奪門而出,轉眼之間便沒了蹤跡。
“盧薇薇害羞了?”王警官看著這一幕,整個人也是調侃著笑道:“這平時大大咧咧的一個人,竟然也有害羞的時候,這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
“盧師姐沒生氣吧?”莫名其妙的顧晨,也是被動的“接受”這突然一擊,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見盧薇薇黛眉微蹙的奪門而出,顧晨不由皺了皺眉。
“生氣倒不至于。”王警官瞥了眼門外,忽然笑孜孜道:“我感覺她這丫頭還很享受呢,只是事發突然,可能她自己也沒心理準備吧,畢竟對熟人下手,這丫頭向來都是嘴硬心軟。”
“哈哈,盧師姐也有害羞的時候呀。”袁莎莎站在一旁強顏歡笑,內心的小人卻是嫉妒不已。
感覺剛才趴在顧晨身上的人是自己該多好啊…
顧晨雖然感覺自己可能是闖禍了,不過現在是辦案階段,卻是把盧薇薇給嚇跑了,感覺回去之后,盧薇薇會不會生氣?要不幫她存一個月的零食來道歉?
顧晨目前能想到彌補的方式僅限于此…
和盧薇薇模擬了小芳與他丈夫之間的打斗之后,顧晨基本可以肯定,中年大漢的傷口,的確是在這種情況下產生。
因此側后背受傷也就有可能,胸前和側后的兩處傷口,也就基本吻合。
“小芳女士沒有撒謊。”顧晨總結之后,對著王警官說道。
“嗯。”王警官雙手抱胸,托著下巴若有所思,道:“那這么說來,她丈夫是被她在床上刺死的咯?”
“是在床邊有激烈打斗。”顧晨糾正了王警官說辭,又道:“因為死者如果是在不動的情況下,床上應該有大量的噴濺式血液。”
“但是我并沒有在床上發現這種血跡,而是在床的左下角發現了血跡,這也符合小芳女士的說辭。”
說道這里,顧晨蹲下身,將換過的床單掀開,觀察一番后,忽然將床墊向側移動,指著一處床板道:“王師兄,你看見沒?”
“有血跡?”王警官也是一愣,趕緊湊過身去。
“這是關鍵。”顧晨收回手臂后,說道:“床墊下的床板,也沾有血跡,這一點十分關鍵。”
“因為這可以表明在床角處,兩人曾發生過激烈的纏斗,所以床墊才會移動,并使床板也沾有血跡。”
“所以顧師兄。”袁莎莎聽到這里,忍不住問道:“你斷定,小芳女士是自衛殺人?”
顧晨猶豫了幾秒,卻是斷然拒絕:“這只是我的初步判斷,但是僅僅只有這些證據還是不夠的。”
“警察同志。”也是見顧晨替女兒找到了證明的線索,卻又忽然否認,老太太有些急躁,也是趕緊問顧晨:“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什么嗎?如果不能說明,那再加上我女兒身上的傷,能不能?”
“老太太,你先別急。”顧晨也是見老太太情緒過于激動,直接發反問她:“既然你女兒是受害者,那為什么沒有第一時間報案?而是選擇現在來報案?而且還是由你來催促決定?”
“這…”被顧晨一問,老太太忽然呆滯了一下,剛才責問的氣勢忽然消失全無。
“還有。”顧晨并沒有停止詢問的意思,又問:“你女兒殺掉了你女婿,不報案,卻將他從樓上一路拖到花園,并且采取挖坑填埋的極端手段,這屬于毀尸滅跡。”
“不管從哪方面講,你女兒的這些手段,都并不是一個正當防衛的受害者該有的行為。”
看了眼床墊下方的血跡,顧晨又道:”雖然之前我模擬出案發時的情況,的確,兩人之間的確存在打斗的跡象,但也僅僅是存在打斗,真相是不是你女兒說的那樣,有待進一步考察。“
“這…”原本還看到些希望,結果被顧晨這樣一駁,老太太忽然嚇壞了:“那…那就是說,我女兒的清白是洗不掉了?”
“我說過,有待進一步調查。”顧晨說道這里,瞥了眼身邊的王警官。
王警官秒懂,點頭說道:“老太太,如果當時你女兒在所謂的正當防衛之后,果斷報警,或許就不存在這樣麻煩的情況。”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殺掉自己的丈夫,然后毀尸滅跡,從臥室一直拖到花園進行填埋,這種行為,如果我們不發現,或者說你們故意隱瞞不報,那是不是這起殺人案,你們就要當做沒發生一樣?”
“我…”老太太這下徹底慌了,看著身邊緊緊抓住自己胳膊的女兒,一時間也是緊張的不行。
她看了眼王警官,剛想開口,結果卻又將目光投向了剛才完成模擬推理的顧晨身上。
老太太一把撥開了王警官,直接找到顧晨道:“警察同志,我知道,你剛才模擬的所有案發情況,都是準確還原出現場的,我也希望你知道,我女兒她從來就沒有干過這樣過激的事情。”
瞥了眼身邊默默流淚的女兒,老太太也是豁出去了:“都怪我不好,當初就不該答應她倆的婚事。”
“孩子她爸去世早,一直都是我含辛茹苦的把她撫養長大,現在她也是孩子的媽媽,一個婚姻家暴的受害者。”
“可就是這樣一個弱女子,她在面對這個混蛋的家暴時,確實選擇沉默,要不是有她這次哭著跑到我家里,把這件事情告訴我,讓我發現女兒身上竟然有這么多傷痕,我完全不知道,我的孩子經受了多少這樣的痛苦。”
默默的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老太太也是泣不成聲:“都是我的錯,從小就告訴孩子凡事要忍耐,卻沒告訴她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我孩子受委屈只敢跑來告訴我,她是真的怕了,突然一不小心刺死了丈夫,你要知道,她以前連在丈夫面前大聲說話都不敢,她怎么敢殺人呢?”
“我知道了。”顧晨默默點頭,也是安慰道:“老太太,你說的這些我會完整記錄的,但是現在小芳女士需要暫時收押,在案件沒有調查清楚前,也請你積極配合。”
對著現場環顧一周后,顧晨又道:“如果你還有什么沒有說清楚,或者還有隱瞞的事項,我希望你們如實招供,不要想著蒙混過關。”
“會的,該交代的我們都已經交代過了。”老太太擦了擦眼角的淚珠,也是拍拍女兒的肩膀,對著顧晨說道:
“她就嚇壞了,又怕驚到孩子,才隱藏清理了血跡,然后把丈夫拖到花園里填埋,這一切都是真的,我們不會有半點隱瞞。”
老太太話音剛落時,穿著白大褂的高川楓,和丁亮黃尊龍等人,以及來到的房屋門口。
也是見到樓梯上的顧晨,高川楓這才問道:“顧晨,王警官,是這具尸體嗎?”
“沒錯。”王警官默默點頭,道:“我在電話里,不是已經跟劉法醫說過嗎,尸體你們帶回去,檢查一遍。”
“這個沒問題。”右手攥拳錘了錘自己的左胸,高川楓笑道:“職責所在嘛。”
“你們怎么湊到一起了?”顧晨看著高川楓身后的丁亮和黃尊龍,問道。
丁亮笑笑說道:“正好在路口遇到,就一起過來了,你電話里不是說讓我們過來幫忙嗎?怎么?有什么需要效勞的?”
顧晨看了眼身邊的老太太和小芳,說道:“這兩位是涉案人員,需要進一步調查,現在需要你們把她倆帶走。”
“沒問題,不就是個跑腿的活嘛。”黃尊龍話音落下,就要從腰間九小件裝備里掏手銬。
“不用戴手銬了,直接帶走吧。”顧晨說。
黃尊龍剛掏出一半,立馬又塞了回去,點頭道:“行吧,聽你的。”
丁亮在屋內左右觀察,卻是沒有見到盧薇薇的蹤跡,不由好奇的問道:“誒奇怪了,盧師姐平時不都在你顧晨的身邊嗎?怎么今天沒見到她人影,盧師姐哪去了?”
“這個…”顧晨走到門口左右看看,也是不好意思的問丁亮:“你們在門口,難道沒見到她嗎?”
“要是見到了也就不會問你了。”丁亮也是笑笑,這才又問:“話說不會是去上廁所了吧?”
“噗!”一旁的袁莎莎忍不住憋笑出聲,卻又立馬克制。
好奇心爆棚的高川楓頓時也來了興趣,在觀察眾人的各種莫名其妙的反應后,也是察覺出一絲異樣的情況。
“盧薇薇…該不會是發生了什么情況吧?”
袁莎莎先是看了眼顧晨,然后對著高川楓搖頭。
“那…該不會是來親戚了,身體不舒服?”高川楓古靈精怪的又問,像極了一探究竟的偵探。
王警官也是瞥他一眼,笑道:“我說高川楓,是不是平時在技術部太閑?還是劉法醫給你布置的任務不夠多?你什么時候也想改行當八卦記者了?”
“嘿嘿,這不是好奇嘛。”見王警官這樣一說,高川楓已經非常肯定,盧薇薇肯定是發生了什么突然情況。
不過心里清楚,但高川楓表面不說,只能一笑了之。
丁亮和黃尊龍,將來太太和小芳帶走,高川楓將死者尸體帶走。
看著大家各司其職,顧晨卻并沒有立馬離開。
雖然從目前種種情況來看,小芳殺掉丈夫的作案經過沒有毛病,的確是在一番激烈打斗之后才發生的。
但是也存在不確定性…
畢竟,死者是前天晚上被殺的,那時候小芳沒有立馬報案,而是選擇毀尸滅跡。
就這種行為,就是到了法庭上也很難說清,自己是否為正當防衛。
因為你主動清理尸體,隱瞞不報。
而且報案者是老太太,也是在小芳告知之后,老太太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性,才選擇帶著女兒來自首。
從這點來說,老太太做的沒錯,但也存在嚴重的問題。
那就是,如果老太太不報案,小芳是否會一直隱瞞下去?
既然是正當防衛,那又為什么要一直隱瞞,這樣一來,老太太的報案,就成了一件偶然事件。
也就是如果小芳不告知,那這件事情可能要被一直隱瞞下去。
“顧晨,你也覺得有蹊蹺?”看著兩方前來增援的人馬相繼離開,王警官這才叉起腰問顧晨。
顧晨點頭:“可以說,現在這些情況,并不能給小芳所謂的正當防衛提供必要的支撐,畢竟這只是她母女的一面之詞。”
“對啊。”袁莎莎見盧薇薇不在,立馬站到了顧晨的身邊,道:“法官可不會只聽信一面之詞。”
“所以我們需要更多的證據。”顧晨雙手抱胸,也是在一番思索的時候,發現隔壁單元的二樓的一名小男孩,似乎一直在透過陽臺欄桿的分析,觀察著警方的一舉一動。
顧晨忽然打上一記響指,道:“我們現在應該去多問問小芳的鄰居,或許他們會給我們提供一些有用的線索。”
“那還等什么?”王警官也跟隨著顧晨的目光,發現了小男孩,不由淡淡說道。
與此同時,趴在陽臺圍欄處的小男孩,似乎也發現了警察在目視著自己,忽然拔腿就跑,直接跑進了屋內。
“篤篤篤!”顧晨敲響了隔壁房門。
沒過多久,一名中年女子便將房門打開。
“我們是芙蓉分局刑偵三組的警察。”顧晨將警察證掏出,隨后問道:“你家隔壁發生一起命案,我們現在需要向你了解一下部分線索,請問你方便嗎?”
“你們想知道什么?”女子靠在門邊,也是不由好奇。
“關于你隔壁住戶兩夫妻的事情。”王警官說。
女子愣了愣神,這才默默點頭,隨后讓出一個身位道:“進來吧。”
女子所住房間結構,與隔壁小芳夫妻倆相似,出自同一個爛尾樓工程。
不過相對小芳夫妻倆簡單的裝修來說,這名女子家中的裝修倒是費了不少心思,給人一種溫馨的視感。
“要喝點什么嗎?”女子問。
“不用,我們了解完情況就走,不打擾你。”王警官說。
“那各位警察同志請坐吧。”女子指著身邊的沙發,隨后找到沙發的一角,與三人保持一定的距離后,這才慢慢的坐下。
顧晨調整好執法記錄儀角度,淡淡說道:“你別緊張,我們現在所問的每個問題,都希望你如實回答,不要有隱瞞,這些你能做到嗎?”
看著顧晨胸口的執法記錄儀,女子點點頭:“我…我能做到,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會如實告訴你們。”
“好。”看了眼身邊的王警官和袁莎莎,顧晨說道:“那我們現在開始。”
掏出筆錄本,顧晨右手轉筆,問道:“請問您叫什么?”
“甘露。”女子說。
“您跟隔壁那兩夫妻是鄰居,你們平時熟悉嗎?”顧晨又問。
甘露先是點頭,隨后又搖頭。
“到底是熟悉還是不熟悉?”王警官不由追問一句。
“不算熟悉吧?平時見面會打招呼,很少跟她家聊天,只屬于點頭之交吧。”甘露說。
顧晨點頭,將這些記錄在案后,又問:“那如果從你的角度來說,你認為她兩夫妻是怎樣的人?”
“這個…”甘露有些猶豫。
“如是說。”顧晨在一旁提醒。
“好的。”甘露點頭,也是不由分說道:“女的吧,感覺挺溫柔的一個人,平時說話輕身細語的,也很有禮貌。”
“雖然我住在這邊才半年,但是跟她真正聊天的次數很少,大部分時間都只是路上遇見,隨意的問候。”
“那男的呢?”袁莎莎看著甘露,也是好奇不已。
“男的?”提到被害人,甘露不由黛眉微蹙,整個人忽然變了臉色,道:“男的我不太熟悉,但是那人平時說話很粗魯,也很大聲。”
“我甚至經常在家里,就能聽見那男人的大嗓門,各種臟話說的我都挺不下去。”
想到這里,甘露忽然又道:“哦對了,那男人好像喜歡家暴,我經常半夜聽見他們家里又摔碎東西的動靜,好像那個男人經常家暴那女人吧?”
“有好幾次我買菜回家,在花園里見到那女人時,發現她都是刻意低頭,打招呼的語氣都很不一樣。”
“所以我好奇啊,就認真的多看了幾眼,這我才發現,那女人臉上,還有脖頸處到處是傷,手背也有,感覺那男人怎么這么狠心?連老婆都打。”
“那竟然那名男子家暴他愛人,可為什么那名女子不離婚?”按照袁莎莎自己的看法,男人有一次家暴,就會有第一二。
所以這種情況是開不了頭的…
但是從甘露口中所知道的信息,卻是有些說不過去。
難道小芳沒有骨氣?
也是看出袁莎莎的意思,甘露這才解釋:“也不是你們想象的這樣,有幾次我特地在與女子碰面時,弱弱的問她,向她打聽家暴的情況。”
“畢竟都是鄰居,你一天兩天這樣也就算了,隔三差五算怎么回事?”
“我有一次建議那女人報警,但是那女人拒絕了,說是怕報警招來警察后,沒準丈夫酗酒之后,會打得她更兇。”
“我一看這個女人也命苦,想幫她,可她拒絕呀,那我也沒辦法,畢竟是人家里的事情,我一個外人也不好多說。”
聽著甘露的說辭,顧晨完整的記錄在來,又問:“那前天晚上,你有沒有見到那名女子在花園挖坑?”
“前天晚上?”女子一聽,當即搖了搖頭:“前天晚上我沒見到,但是大前天晚上,我倒是發現她在挖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