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你這東西急著要么?好像也并沒有什么特殊之處啊。”劉法醫接過顧晨給他的玻璃碎片,不由嘮叨了幾句。
“對的。”顧晨點點頭,笑道:“任何物品,在您劉法醫面前都能玩出新花樣不是嗎?你總能給我找出點什么。”
“哈哈,那行吧,東西先放這,我給你優先檢測,如果不急的話…”
“急,特別急。”顧晨也不廢話,直接道:“要不您先幫我檢測,結果用郵件發給我也行,我必須在天黑之前回到。”
“那好吧。”見顧晨堅持,劉法醫自然知道顧晨的習慣。
先檢測,結果和報告,手機告知。
“那就有勞了。”
告別了劉法醫,顧晨轉角去到樓層的廁所。
剛進門,就與一名穿著便裝的中年男子碰個正著。
“對不起。”顧晨躲開一個身位,后退兩步,將通道讓給中年男子。
“小伙子,怎么走路莽莽撞撞的?”中年男子笑了笑,慢悠悠的走出來。
顧晨這才發現,男子相貌極佳,發型梳理的一絲不茍,精氣神很足,看上去像個大領導。
“不好意思,任務在身,所以走路急,不小心撞到您。”顧晨也是說話客氣。
男子笑道:“你是法醫?”
“不是。”顧晨搖頭:“我是芙蓉分局民警。”
“芙蓉分局??”男子抬頭望著天花板,短暫的猶豫了幾秒,這才哦道:“是不是海棠礦務局那邊的派出所?”
“沒錯。”顧晨說。
“那你怎么跑這來了?”男子問。
顧晨淡淡一笑:“辦案,有東西需要檢測。”
看著男子也不像是技術科的,再說技術科這些法醫,顧晨由于經常過來的緣故,早就對這里的人早已熟悉。
不過該名中年男子確實挺陌生,也沒穿警服,便不由多問了一句:“您是在市局工作?”
男子愣了一下,笑呵呵的道:“我…我不是警察,我是設備供應商,過來技術科檢修設備的。”
“哦哦,原來如此,那您先忙。”顧晨低頭看了眼手表。
自己趕時間,也不想跟他多聊什么,趕緊跑去洗手間。
男子回頭多看了顧晨一眼,笑了笑說道:“這小伙子挺精神啊,尤其是那塊表,怎么感覺有點熟悉的味道…”
顧晨來到洗手間,在洗漱池邊洗了個臉,隨便找了個隔間走進去,將門鎖上,迅速閉上雙眼。
很快,腦海中一陣天旋地轉。
周圍的環境很快變得黑暗起來。
窸窸窣窣!
一輪明月被烏云遮住,微風吹過樹梢,周圍的草木開始異動。
考古基地的正中央,一個由鋼架結構支起來的探照燈,將周圍的考古地坑照得如白天一樣。
科考隊員陸續回到自己的住處。
有的是在清理之后的老屋內,有的是在臨時搭建的帳篷里。
值夜班的安保人員,在地坑外圍的圍墻邊,支起一個不大的帳篷,兩三人坐在里面聊著家常。
而這時候,一道黑影頻繁的穿梭在無人村廢棄老屋之間。
顧晨解除上帝視角,將自己定位在黑影的旁邊。
此時,黑影蹲在墻角,以雜草為掩護,仔細聆聽著屋內的動靜。
顧晨低頭看表,此時已經是凌晨一點。
周圍除了有草木的異動,屋內還有陣陣酣聲。
黑影見時機成熟,悄悄推開大門,慢慢的接近一處床頭。
見李教授的助理小張和彭教授助理小何,此刻睡得不省人事,便用紙團塞住鼻孔,黑影將密封在瓶中的氣體打開,放至兩人的鼻腔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黑影收回瓶子,悄悄的退出房間。
“難道真的有讓人嗜睡的氣體?”顧晨不由思考了幾秒,回憶了一下自己所掌握的知識。
可自己忽然就發現,在這方面確實沒有見到過。
而此刻,黑影退至草叢中,身體逐漸變成透明,最終消散在視線中。
“難道小張跟小何,就是因為吸入了特殊氣體,才導致昏迷不醒?”顧晨雙手抱胸,蹙眉思索。
在模擬情景中,這種畫面只存在于自己的想象里。
“可為什么在第一天,小張跟小何的房間里,我并沒有發現破損的瓶子,而在第二天肖師傅的床底下,就發現有這種碎玻璃呢?”
帶著思考,顧晨再次打上一記響指。
很快,環境再次還原。
同樣是夜晚,同樣一個黑影正在無人村老屋之間來回穿梭。
此刻,他來到另一棟老屋的門口,蹲在墻角仔細聆聽。
同樣是外頭的草木窸窸窣窣,而屋內的鼾聲此起彼伏,司機肖師傅睡的很死,可見白天的工作有多辛苦。
黑影低頭詭笑,準備悄悄的推門而入。
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是,肖師傅在木門后,悄悄的放置了幾根粗木棍,將房門頂得死死。
如果不從屋內將木棍撥開,外人根本很難進入。
由于無人村的老屋都沒有門鎖,因此許多人在夜晚睡覺時,也只是將木門輕輕靠攏,并沒有上鎖。
嘗到頭一天甜頭的黑影,此刻無法進入屋內。
但讓黑影感覺意外的是,窗邊的一塊破碎的玻璃,讓黑影找到新的破綻。
于是黑影來到窗邊,利用絕佳的角度,將包里的玻璃瓶,隨手丟在肖師傅床下。
隨著密封氣體的玻璃片碎裂,氣體開始蔓延。
由于客廳和主次房間都破損不堪,實際上肖師傅所住房間極為狹窄,是在廚房清理之后,臨時改裝的房間,實際上只能擺下一張床。
這也是為什么,助理小張和小何兩人能有一個房間,而司機肖師傅卻只是一人一房間。
“等等。”顧晨忽然打上一記響指,畫面忽然靜止。
“不對啊,如果是玻璃瓶,怎么可能做到一摔既碎?難道硬度有這么低的嗎?”
顧晨想到當時在現場,自己用鑷子撿起碎片的時候,碎片似乎非常薄,跟普通玻璃的厚度截然不同。
想到這些,顧晨忽然又想起之前與齊天去到考古現場,李教授帶著自己和齊天下地坑時,彭教授正在訓斥自己的助手小何。
而那時,自己曾經撿起過彭教授的手套,觀察過那些碎瓷器。
當時自己判斷這些瓷器都是殘次品時,彭教授曾經高度贊揚過自己。
“沒錯,玻璃片可以是超薄的那種,這就是專門密封氣體的瓶子。”
想到這些,顧晨忽然打上一記響指。
很快,又是一陣天旋地轉。
顧晨睜開雙眼,一切又回到現實。
也來不急多想,顧晨打開隔間門,再次朝著劉法醫辦公室跑去。
“咦?顧晨,你怎么又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走了呢?”準備檢測的劉法醫,也是忽然一愣。
剛才還見顧晨火急火燎的離開,這會功夫怎么又回到辦公室?
“劉法醫,那些碎片還在嗎?”顧晨趕緊問。
“在的,你等等。”劉法醫從一個塑料框內,取出顧晨交給自己的取證袋,反問道:“怎么?你又要拿回去嗎?”
顧晨也來不及解釋,而是隨手撿起桌上的一雙白手套戴在手上,隨后拿出一支長鑷子,將取證袋里的玻璃碎片,夾在桌上的一盞臺燈下。
劉法醫見狀,趕緊幫顧晨打開臺燈。
亮光照射在玻璃上,顧晨雙眼炯炯有神,反復查看玻璃的各個角度。
“劉法醫。”
“嗯?”
“你見過這么薄的玻璃嗎?”顧晨扭頭問他。
劉法醫扶了扶眼鏡,趕緊湊上身,仔細觀察了十幾秒才道:“還真沒有啊,這么薄的玻璃,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那這可算得上是真正的易碎品,對嗎?”顧晨問。
劉法醫點點頭:“是的,一般這種玻璃做成的器皿,很少見。”
為了做對比,劉法醫還特地走到墻角的鐵架旁,找來一個密封氣體的玻璃瓶。
“你自己看,普通的玻璃瓶,厚度有多少,你給我找來的玻璃片,厚度有多少?”
“厚度起碼差三倍?”顧晨確認之后,扭頭看向劉法醫。
“哈哈,沒錯,你這個確實差遠了。”
“但是我給你找來的玻璃瓶,部分碎片有磨砂,從形狀來看,這應該是瓶口的磨砂,用來密封氣體用的,對嗎?”顧晨扭頭再問。
這可把劉法醫問住了,他趕緊接過顧晨手中的鑷子,夾起其中一片帶磨砂的玻璃,放置在臺燈下自己查看。
“咦?還真是,這個還真是用來密封氣體用的。”劉法醫表示很神奇。
顧晨笑了笑,說道:“那就有勞劉法醫,幫我用這些玻璃碎片,還原出器皿該有的樣子。”
“這很難。”劉法醫說。
“我只要大概的輪廓,只要能證明這是一個帶有磨砂口的玻璃瓶,可以用來密封氣體就可以。”
顧晨的要求也很簡單。
他現在迫切需要將這些線索還原出來,尤其是現場的物品,這樣可以給自己提供充足的物證。
劉法醫沉思了幾秒,轉身看向自己的助理,道:“他或許可以。”
“無論是誰,今天能幫我還原最好。”顧晨低頭看表,訝然道:“呀,耽誤這么多時間,不行,我得趕緊回去了。”
“那行,如果還原成功,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謝謝劉法醫。”
兩人簡單的寒暄幾句,顧晨便快步離開了。
下午5點。
帶好日常用品的顧晨,齊天和譚警官,三人準備前往無人村享用晚餐,然后在無人村小住一晚,準備著手調查考古基地的怪異事件。
譚警官無聊的坐在副駕駛,舒展身體,將座椅角度調至最大,感覺著脖頸的松快,舊話重提道:“你們真的覺得這個無人村考古基地的怪異事件,是有人在故意裝神弄鬼?”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可能嗎?”顧晨說的輕描淡寫,一點都不像是開玩笑。
事實上,他也確實不愛開玩笑。
目前需要保護的人是三個人,所以按照計劃,三位教授分別由三個人分別保護,任何人有風吹草動,都必須嚴密監視。
譚警官沒得辯駁,也不想辯駁,就瞇著眼,看著窗外的風景,不時的哼起小調。
窗外的風景很美,無人村外圍的風景更美,幾輛運送物資的車輛,也跟在警車的后頭,一起到達無人村考古基地。
大家剛到的時候,正好趕上考古隊晚餐,于是便一起下車享用晚餐。
考古隊的食堂師傅手藝精湛,齊天和譚警官吃得贊不絕口。
但顧晨的心思不在吃,今晚如果那個神秘人還想再行動,或許能夠手到擒來吧?
剛想著,彭教授便端著一些炒栗子,送到顧晨、齊天和譚警官面前道:“來一點。”
“好香。”
顧晨拿了兩個,而齊天和譚警官各抓了一把。
“彭教授,您今天是去市里還是省里?”顧晨一邊吃著栗子,一邊問彭教授。
“去省里開會呢。”彭教授坐到顧晨的身邊,解釋道:“一早就跟科考隊的貨車司機,去市里坐高鐵,籌備基地的下一步計劃。”
“您是剛回來?”顧晨又問。
“沒錯,怎么了?”彭教授問。
顧晨搖了搖頭,繼續吃栗子。
彭教授的感覺,給顧晨一種高冷的姿態,對人對事都是如此。
但心腸感覺并不壞。
他能當著眾人的面訓斥自己的徒弟,卻又能將好吃的分享給大家。
這能說明什么?
什么也說明不了。
顧晨感覺,自己并不會因為幾顆板栗就被收買,就改變對彭教授的懷疑。
真正的始作俑者沒找到,李教授、王教授和彭教授,每個人都有疑點。
這時候,李教授也帶著一袋零食走過來,說道:“顧警官,齊警官,譚警官,我去鎮里的超市給你們買了些東西,你們拿著吃。”
“這怎么好意思呢?瞧您買這么多東西。”譚警官第一個站起身,眼睛往購物袋里瞅了瞅,咦道:“都是些什么呀?”
“花生瓜子八寶粥,啤酒飲料礦泉水,都是一些日常零食,你們晚上在這守夜肯定辛苦,所以,這些東西你們無論如何都拿著,有你們在這里,我也放心。”
李教授可謂是極度殷勤。
彭教授前腳剛送來板栗,李教授后腳就送來零食。
顧晨甚至感覺自己來這不是來工作的,倒是過來蹭零食的。
“礦泉水收下,其他的分給大家吧。”顧晨也是拿出一瓶礦泉水說道。
幾個人在來回推諉…
幾分鐘后,一輛出租車漸漸朝著無人村方向駛來。
彭教授一瞧,笑道:“看來是王教授回來了,估計也采購了不少東西吧?”
“去了一整天,倒是趕上吃飯時間了。”李教授也是笑了笑,拿著手里的零食便走過去。
顧晨吃完晚飯,扭開瓶蓋喝上一口礦泉水,也跟這李教授走過去。
今晚自己“盯梢”的目標就是王教授,所以得提前跟他打聲招呼。
司機師傅正在打票,李教授直接走到后門,幫王教授將車門打開,可眼前的一幕讓他大吃一驚。
“王…王教授,王教授你怎么了?”
“怎么回事?”顧晨也趕緊上前一步。
此刻的王教授,正躺在后座呼呼大睡,整個人似乎陷入了無意識。
顧晨趕緊湊上前,掐住王教授人中,可依然毫無效果。
發現情況不對的齊天和譚警官,也都趕緊放下手頭的東西,快步跑到出租車旁。
“顧晨,怎么回事?”齊天問。
“好像是出現昏迷。”顧晨說。
李教授退后幾步,臉色發青道:“這…這不是跟他們三個,一樣的癥狀嗎?怎…怎么會這樣?”
顧晨趕緊繞道前排,打開出租車司機的車門,道:“后面的人怎么回事?你對他做過什么?”
“冤…冤枉啊,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情況啊?”司機師傅也是一臉懵逼,見后排的人昏迷不醒,當時也是下一跳。
齊天也道:“他做你的車,你一路開到無人村,難道就沒有一點察覺嗎?”
“我…我真的不知道這怎么回事啊?我就一個開出租車的司機,我怎么知道他怎么回事啊?我不知道啊!”
“你…”齊天還想再問,被顧晨直接攔下。
“齊師兄,讓我來。”顧晨說。
齊天擺擺手,氣呼呼的叉腰站在一邊,感覺這事真邪門。
“我來問你。”顧晨調整好狀態,淡淡的問他:“你最后一次跟后排乘客交流是什么時候?”
“這個…”司機想了一下,說道:“好像是在進入海棠鎮岔路口的時候,因為路口在修路,許多岔路口多到讓人分不清,我就問了一下路,他告訴我往哪走。”
“那后來呢?后來就沒交流過?”顧晨又問。
“是的。”司機師傅非常肯定的說道:“后來我一直聽著收音機,也沒注意后排的情況,再說了,后排的乘客也不怎么跟我交流,我也就沒注意了。”
“來到海棠鎮后,你中途停車了嗎?有沒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車輛?”顧晨繼續問他。
出租車司機忽然陷入了沉思…
這個問題確實有點猝不及防,不過在短暫回憶了幾秒后,司機師傅還是點點頭說道:“有。”